“既然是這樣的人才,這樣的功勞,皇兄爲何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難他?臣弟知道,能力越大的人,脾氣也跟着長。重壓之下,臣弟恐怕天降會離我大豐而去。”靖王擔心的說道。
成武皇站了起來,揹着手來回走了幾步,“靖王,爲兄擔心的不是他走,而是將來會取而代之。你我健在,這小子或許還不敢有所作爲。但你我百年之後,朕的兩位皇兒無一是他的對手。玄珠就不用說了,玄樂沉穩有餘,卻不善於掌控大局。不制服朱天降,早晚都是個禍害。”成武皇陰沉着臉說道。
靖王心裡一驚,“皇兄,難道你要剷除朱天降?”
成武皇看了靖王一眼,搖了搖頭,“不,朕不能那樣做。說實話,朕對他也是很喜愛,更何況目前我大豐南北受敵,正是需要將才的時候。即便是朕對他有戒心,也不能斬殺良臣,那不是治國之道。”
“皇兄,臣弟不明白你的意思。既然是這樣,何不拉攏他,爲何要不斷的打壓。”
“朱天降這小子狡猾的很,小手段層出不窮。你不給他找點事幹,這小子就會騰出空來折騰別的。他現在這麼年輕就位高權重,爲兄要是再恩寵有加,那百官肯定會溜鬚拍馬,圍繞在朱天降身邊形成一股新勢力。朕就是要讓百官看看,這小子並不是朕所喜歡的人。那樣一來,朱天降在朝堂中就會形成一股對立面。身爲皇者,我得爲咱們李家着想,在任何時候都不能讓一臣獨大。只有臣子們對立,身爲皇者才能掌控平衡。不然的話,令不行,禁不止,一旦你有失誤,百官就會羣起而攻之。”
靖王點了點頭,站在李家子孫的角度上考慮,成武這番話不無道理。
“皇兄,話是這麼說。但我大豐目前人才凋零,南北強敵窺伺,不適合再出現內鬥的局面。再說朱天降審理罪臣之案,皇兄已經說好的不再過問。現在又讓臣弟去追責,我怕天降這孩子受不住這個打擊。”
“哈哈哈哈!”成武皇忽然大笑起來。
靖王疑惑的看着成武皇,不明白他的話有這麼好笑嗎。
成武皇笑完,指着靖王說道,“我說你啊,真是關心則亂。爲兄知道你是鐵了心要把玉兒許配給他,你放心,朕不跟你爭奪這個女婿。靖王,你就按照爲兄的旨意去辦,保證這小子會樂的接受。”
靖王有點懷疑成武皇是不是在說胡話,朱天降立下了汗馬功勞,不但沒什麼重賞,現在還要去懲罰他,讓誰也不會願意接受。
還沒等靖王問具體給什麼罪名,就看到魏正海慌張的跑了進來。
“主子,不好了,王炳坤和朱天降各自帶着所屬官員,在宮門外要打起來。他們說皇上您要不懲治對方,今天就堵在宮門外不走了。”
成武皇苦笑了一下,看着靖王說道,“我的好臣弟,這事朕可不便出面。”
“又是我?”靖王一張臉跟吃了苦瓜似的,自己這個王爺簡直成了勸架的和事佬。
宮門之外,朱大官人領着刑部及安察院所屬官員,正跟以王炳坤爲首的一干老臣罵的不可開交。
“王炳坤,你不要倚老賣老,破壞了本官不殺承諾,今天要不給我一個說法,我跟你沒完。”
“朱天降,你休要猖狂,私放叛臣之罪,皇上要是不查辦你,我等就跪死在朝堂之上……!”
兩撥人馬你來我往,都在拼命爲自己人說話。朱天降這邊,朱一夏青等人都清楚這是演戲給別人看的,誰都沒當真。但是申百工可不清楚內裡的事,還真以爲朱大官人氣憤之極,所以蹦了高的開罵。平時他見了這些老臣,客氣的跟見了親爹似的,今天可算是逮着了,罵的嗓子都嘶啞起來。
靖王帶領兩隊宗人府官差,浩浩蕩蕩衝了出來。兩隊官差往中間一站,把兩撥人自然分開。
“吵什麼吵,把這裡當成了什麼地方,不知道的還以爲是菜市場呢。”靖王打王鞭一揮,威武的說道。
“靖王,我等要見皇上,朱天降罪大惡極,皇上要不嚴懲,我等就……!”
“好了好了,我知道老大人您又要跪諫。皇兄身體有恙,不便讓大家覲見,所以一切由本王做主。”靖王說着,看了朱天降一眼。
“靖王千歲,王炳坤身爲副主審,居然把本主審官打暈之後,當場斬殺馮鄂兩族。此事不但毀壞了本官的名譽,連您的聲譽也跟着受損。所以,本官還請靖王動用您的打王鞭,替在下討還公道。”朱天降‘正義言辭’的說道。
朱天降這麼一說,王炳坤這邊的一羣老臣還真擔心起來。畢竟靖王是承諾人之一,王炳坤的做法等於是掃了他的顏面。
“哦,還有這等事情?”靖王‘吃驚’的看着王炳坤。
“哼!老臣站的正行的端,馮鄂兩族不死,此事將貽害不止。老臣的作法雖然掃了王爺的面子,但問心無愧。”王炳坤抱着竹竿,昂首挺胸的說道。
這兩天衆臣都快氣炸了肺,今日王炳坤‘砸暈’朱天降,當場斬殺馮鄂兩族,總算給衆人出了口惡氣。這些文臣向來斯文,當了一輩子官還是第一次覺得動手砸人這麼痛快。
靖王把臉一沉,“朱天降身爲刑部尚書,又是負責叛臣的主審官。居然破壞承諾,令馮鄂兩族在刑部當場被斬。來人,把該死的朱天降給本王拿下,押送宗人府受審。”
靖王的一番話,讓宮門之外兩撥人都愣住了。特別是朱天降這一方人,心說靖王不會是喝大了吧?就算拿人,也該拿王炳坤纔對。
四名宗人府官差上前就給朱天降帶上了枷鎖,朱大官人根本就不反抗,任由官差動手。
“王爺千歲,不對啊,怎麼能抓我家大人呢?”申百工嘶啞的說道。
“廢話,他是刑部尚書,又是主審,這事又是發生在刑部。本王不抓他,難道抓你埃”靖王怒斥道。
“放開,誰敢抓我家大人,老子夯死他。”大牛舉起鐵棍怒視着衆人。
“大牛,別亂來!朱一夏青,帶着所有人,回府。”朱天降趕緊吩咐了一聲。
朱大官人一發話,大牛馬上老實了。朱一夏青雖然不明白靖王爲什麼會這麼做,但他們知道靖王絕對不會對朱天降不利。朱一夏青各自帶着安察院及刑部官員,‘無比氣憤’的退出了宮門之外。
這些人一走,那羣老臣跟打了勝仗似的齊聲歡呼,紛紛稱讚靖王公正嚴明。
“靖王,老臣認識你這麼多年,頭回看你這麼英明。”王炳坤激動的說道。
靖王撇了撇嘴,話是好話,怎麼聽着跟罵人似的。靖王連理都沒理睬,直接帶人進了宮門。
一進宗人府,朱大官人手上的枷鎖立刻被解了下來。靖王命人好茶果點伺候着,他覺得有點對不起朱天降。
朱天降倒是一點也不生氣,樂呵呵的看着靖王,“我說王爺,是不是成武皇讓你這麼幹的。”
靖王尷尬的笑了笑,“天降啊,我知道你心裡不滿,別忍着,想罵就罵出來。這裡也沒外人,不會傳出去的。”
“罵什麼,皇上這麼做就對了。他要是不讓您來問,那我可真要罵人了。”朱天降說着,拿起一枚果點放進嘴裡。
靖王吃驚的看着朱天降,怎麼這小子說的跟成武皇說的一樣,還真沒生氣。
“天降,你……你小子搞什麼鬼,是不是跟皇上事先約好的?”靖王疑惑的看着朱天降。
朱天降拍了拍手,打掉手上的果點渣,“王爺,您不想想,皇上如果不讓您來處理,等明日一上朝,那些老臣還不得吃了我。這次審理罪臣,我可是犯了衆怒。成武皇讓宗人府處理,看似不近人情,其實是在保護在下。這樣做既能平息衆臣的憤怒,還能從輕發落,成武皇精的很。”
靖王瞪着朱天降看了半天,心說麻痹的還說人家精明,你小子也不傻。老子還真是當局者迷,被這一老一小給耍了。
乾宮之內,成武皇再次寫了一道聖旨。這道聖旨是怒斥朱天降在斷案之中徇私舞弊,撤銷其刑部尚書之職,責令小樑王玄樂重新審理。
玄樂被召進皇宮,得知父皇讓自己重審,玄樂看了看左右,輕聲問道。
“父皇,此案當如何斷?”
“你覺得呢?”成武皇反問道。
玄樂想了想,說道,“馬丁天等個別罪臣,罪大惡極,但如果斬殺的話,也會讓百姓們覺得父皇您不能容人,殺心過重。兒臣覺得,不如把這些人流放千里……然後……半路殺之!”玄樂說完,小心的看着父皇。
成武皇眯着眼睛看着玄樂,臉上漸漸露出了笑容。能有此毒心,才能堪當大任!
大豐京城停了多日的早朝終於重新開始,在文武百官憤怒的討伐聲中,靖王正義凜然的宣讀了朱大官人八條罪狀,並奏請成武皇罷免朱天降刑部尚書一職。
成武皇接受靖王奏請,倒黴的朱大官人蓋世功勳煙消雲散,重新回到了原點,繼續當他的安察院安察使。不過,也不能說一點好處都沒得到,最起碼有了太子少保的封號和一品大員的官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