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界上的事,大多都無巧不成書。
舒蔻不想遇見老太太,也算準了不會遇上她。
但事情偏偏就是這麼湊巧。
她和絡腮鬍子,剛回到醫院停好車,沿着回字形的花圃走了有一段距離。
兩路人馬,就在連接門診和住院部大樓的甬道上,狹路相逢了。
舒蔻的尷尬,顯而易見。
老太太呢,對她也說不上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可原本清高冷漠的臉上,迅速爬滿了慍色。
“老太太。”絡腮鬍子的反應最快,趁着所有人還愣怔在原地,畢恭畢敬的上前先叫了聲。
“舒蔻,你怎麼又回來了?好久不見,你還好嗎?”許沛煜見到她,欣喜若狂。
但她母親馬上扯了她一下,似乎覺得她臉上的笑容不合適宜。
“我很好啊。你呢?”舒蔻沒有聽出她的弦外之音,更沒想到,她今天居然也會出現在醫院裡,“你們……你們這是去看過攸恆,要走了嗎?”
“嗯,舒蔻,我有點話想和你說。”許沛煜興沖沖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老太太厲聲喝止:“沛煜,你這到底是在幹什麼呢?”
“奶奶,我……我就是想……單獨和舒蔻說幾句話。”沛煜央求。
“你和你媽先去車上等我。”老太太挺起胸膛,不容辯駁。
“奶奶……”沛煜的執着毫無作用。
她母親似乎早就巴不得離開,拉着一步三回頭的她,飛快地朝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至於你,”老太太收起僞裝,轉而深惡痛絕地瞪着舒蔻,“你居然還有臉提攸恆的名字,還有臉來見他。你給我滾!馬上滾!”
舒蔻被她劈頭蓋臉的一頓,罵得有點懵。
她原本對這老太太就沒好印象,再加許攸恆幼年遭遇的不公,以及monson和的那句“賺錢機器”,讓她頭腦一熱,頓時把隱忍和尊重拋到了腦後。
“許老太太,這裡即不是許家,也不是景世。你沒資格限制我要去哪兒,我要去見誰。”
“臭丫頭,你竟敢跟我頂嘴!”老太太惱羞成怒,朝她邁近一步,“你知道,在許家,在景世,從來沒有人敢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嗎?即便是攸恆!”
“那並不代表,所有的人都得讓着你!”舒蔻可以做包子,可以當縮頭烏龜,
但不意味着她願意被人無休止、無底限的羞辱。
“你……”老太太果然被她氣得臉龐發紫,衝她高高的揚起了一隻手……
“老太太,不要!”絡腮鬍子急得一個箭步,擋在了舒蔻身前。
舒蔻不以爲然,閉上了眼睛。
可想像中的那一巴掌,卻遲遲沒有落在她臉上。
她睜開眼一看,老太太還站在距她一步之遙的地方。
方纔衝她揚起的手,早已經放了下來。
不是因爲絡腮鬍子的阻攔,而是因爲有幾個人,正好走進這條蔭涼的甬道。
在目睹到這一幕後,他們帶着看熱鬧的心態,紛紛放慢了腳步。
“怎麼,以爲我會打你嗎?”老太太不屑一顧地瞅着舒蔻,“我纔不會爲了你這種沒教養的野丫頭,失了身份,髒了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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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你這個蠢貨!”她扭過頭,疾言厲色地看着絡腮鬍子,“剛纔,你居然爲了這丫頭,想對我動手嗎?”
“不敢。”絡腮鬍子斂聲屏息,自知理虧。
“我們許家怎麼花錢,請了你這種沒用的豬腦子。虧你還在攸恆身邊呆了那麼多年……”老太太喋喋不休的罵道,“你老實告訴我,先前,在湖心亭和這野丫頭拉拉扯扯的男人,究竟是誰?”
絡腮鬍子和舒蔻同時一愣。
這才明白,原來,她跟monson和在湖心亭糾纏的那一幕,是被她們看到了。
難怪,老太太的火氣,來勢如此兇猛。
“爲什麼不說話?”老太太咄咄逼人。
“老太太,您這是誤會了。”絡腮鬍子真心想替舒蔻辯解兩句。
然……
“你不用幹了。我也不想再見到你。如果以後攸恆醒了,我自會向他解釋。”老太太剛愎自用地一揮手,當場就解僱了對方,“還有,你最好馬上帶着這個沒臉沒皮的臭丫頭走。我會通知病房那邊的人,以後都不准你們再踏進病房,更不准你們再靠近攸恆。”
“許老太太,”舒蔻是可忍,孰不可忍,“一人做事一人當。請您不要把對我的怨氣,遷怒到他人身上。老胡沒做錯過什麼,您不能無緣無故的開除他。”
“呵,給他開工資的人,是我們許家。所以,你有資格決定我們用不用他嗎?”老太太用一種極度輕蔑的眼神睖着她,又說:“舒小姐,都說良禽擇木而棲。像你這種從小連豐衣足食的滋味,都少有品嚐的女孩子,現實一點也沒什麼。可你也用不着,在攸恆還躺在病牀上的時候,就迫不及待的想找另一顆棲身的大樹吧。”
“我……”舒蔻百口莫辯。
她突然明白,那許沛烯的脾氣像誰了。她分明就是眼前這位老太太的縮小版。只是,沛烯還沒有把“狗眼看人低”,深深刻進她的骨子裡。
“馬上打電話給病房那邊的保鏢……”老太太一邊吩咐身後的人,正式宣佈對他們倆的禁足令,一邊揚長而去。
等他們一行人的背影,徹底地消失在甬道盡頭,絡腮鬍子才舒了一口氣,慚愧地說,“舒小姐,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我沒事。本來,她就看我不順眼,無論我說什麼,做什麼,在她眼中都裡外不是人。”舒蔻滿不在乎地搖搖頭,“倒是你,無端端的被我牽連,以後……”
“你放心,我答應過許先生要保護你和小少爺。”絡腮鬍子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證,“許先生過去這十多年對我怎麼樣,我心裡很清楚。所以,在許先生醒過來之前,我絕不會丟下你們不管的。”
“謝……謝謝!”舒蔻感激涕零。
雖然,絡腮鬍子可以不計較報酬和得失,繼續無條件的幫助她,但目前事情的走向,好像正一步步朝着monson和惴測的在走。
把她和許攸恆隔離開,似乎是許家老太太的第一步。
下一步呢?
把她和孩子攆出許家的物產,再斬斷她的經濟來源嗎?
舒蔻不敢繼續深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