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不知老頭一本正經的想說什麼,但許攸恆還是正襟危坐,擺出一付洗耳恭聽的樣子。
“過完年,我給你安排了幾個相親對象……”許老爺子裝腔作勢的,故意沒把話說完。他目不轉睛的盯着許攸恆,就等着看他聽到這個消息後的反應。
誰知……
過了良久,許攸恆悠然不迫的反問他一句,“然後呢?”
老頭就喜歡這個比他還沉得住氣的孫子。他帶着幾分讚許,開門見山的說道,“然後,你必須在他們中間挑一個結婚生子。話說,你就快要三十了,我在你這個歲數的時候,連你二叔都已經上小學了。”
許攸恆漠然置之,猶如老頭說的事兒,和他壓根沒有半點關係。#_#67356
“小子,別和我玩陽奉陰違的那一套。答不答應,你一句話吧。”老頭站起來,倚老賣老似的揮舞着手裡的柺杖。
“哎呀,幹嘛每次說不了兩句,就吹鬍子瞪眼睛的,有話你就不能好好說嘛!”許奶奶輕輕一拍老伴的胳膊,轉頭衝孫子慈眉善目的一笑,兩條狹長的眼睛彎成了新月,“攸恆哪,你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長頭髮,纖細的,豐滿的,可愛的,還是……”
這一唱一合,軟硬兼施是兩個老人素來的手腕,許攸恆早就習以爲常。但今天,不知怎麼,他眼前陡然浮現出一雙小巧玲瓏,又相互不停蹭來蹭去的腳丫……
“說話呀!”許奶奶還在等着他的答案。
許攸恆回過神,雲淡風輕:“我以前就表明過,我不結婚。”不是不想,不願,而是沒有原因,也沒有理由的不婚主義!
這句話,讓隔岸觀火的繼母臉上,掠過一道竊喜。但她身邊的女兒,馬上嗤之以鼻的哼了聲,“把人家的肚子都弄大了,還裝什麼純情呀!”
“對啊!”老頭馬上接着孫女的話,用柺杖敲了敲茶几腳,拖腔拿調地丟出一句,“既然不想結婚,幹嘛除夕那天,還要帶着個大肚子的女人去見你媽?你可別現在又裝瘋賣傻的告訴我,那不是你的種。”
許攸恆一聽,頓時寒氣逼人的朝繼母掃去一眼。
“幹……你幹嘛看我。又不是我說的!”繼母虛張聲勢的回瞪着他,又嗔怪的瞪了眼女兒。
很顯然,是沛烯把這件事,透露給兩位老人的。
“你不說話,就代表默認了。”老頭粗聲大氣的叫道。
“攸恆,那個瞎眼女人肚子裡的孩子真是你的?”許奶奶對這件事還存有疑慮,她堅持一貫的懷柔政策說,“要不,你把她帶來,讓我們先看看。”
“不行!”老頭又是絕決果斷的一聲,“我們許家不能討個來路不明的瞎子當媳婦。”
“我也沒打算娶她!”事實上,他不打算娶任何人。許攸恆低頭看了眼手錶,站起來準備離開。
“算你識相。”老頭兩眼一瞪,斬釘截鐵地說,“你要在外面找一百個女人替你生孩子隨你的便。但你身邊,必須有個名正言順的許太太!”
簡而言之,老頭不干涉他的私生活。但他也必須交給老頭一個體面的孫媳婦。許攸恆牴觸的擰了擰眉頭。他轉身走向玄關,對於老頭子的提議,即沒答應,也沒拒絕,只是聊勝於無的揮了揮手,權當是向二老告別。#6.7356
所以,老頭在他身後,再一次把柺杖杵得咚咚作響,“小子,如果想把我的老朋友全得罪光,你就儘管絞盡腦汁的多想點藉口,別去赴約。”
他裝模作樣的咆哮,只換來許攸恆一聲似有若無的輕喏。
“真沒教養!憑什麼他就能這麼大搖大擺出入許家老宅,而且,還故意把我們視如空氣。”許沛烯撅着嘴,羨慕嫉妒加恨的嘟噥道。
她抱怨的沒錯。
不管她這位同父異母的兄長,表現得有多傲慢,多無禮,許家二老從來都不會真的生氣。
當許攸恆快速走出許家老宅,重新坐回到賓利車上,正好接到私人助理的一個電話:
“舒小姐的母親剛剛打來電話告訴我,說她們已經定好去美國做手術的行程。舒小姐也答應不會再回c市。所以,我是不是可以按照約定,把相關資料都發給她們了……”
“等等。”許攸恆冷峻的打斷他,那女人居然無視他的要求,直接選擇去美國,想故意激怒他嗎?
“怎麼?”助理不解。
“這件事,冷一冷,一個月之後再說。”許攸恆沒有解釋,直接掛斷了電話。
望着窗外在混濁的夜色裡,不斷向後飛馳的行道樹,他內心竟升起一絲莫名的悵惘。
僅僅是因爲那具蜜桃般,充滿了誘惑力的身體,讓他對自己最初的決定產生了懷疑,從而試圖延續那份已經中止的契約嗎?
一個月,就算再多等一個月。那女人爲了孩子,會改變交給他的答案嗎?
幾天後的傍晚,舒蔻順利的拆線出院。
除了舒父舒母,姐姐舒茜並沒有出現在醫院裡。
所以一路上,坐在出租車內的舒蔻和父親,都不得不聽着母親對姐姐老闆的各種埋怨和詛咒。
當車子穿城而過,行至舒家樓下時,舒媽媽嘮叨了半晌的嘴巴,因爲看到大女兒從停在樓下的一輛轎車上下來,終於錯愕的閉上……
那是一輛白色的賓利,比寒冬臘月的雪還要耀眼的白。即便生活在市井,沒見過多少世面的舒母,也能看得出這輛車的價值。
只見身穿深駝色大衣,搭配着粉色花呢長裙的舒茜,踩着帥氣的馬丁靴走下車,回頭衝着後座上的人揮了揮手,十指丹蔻在夕陽的餘輝下,晃出幾道嫵媚的孤線。
“小茜。這位是……”舒母喜上眉梢的走過去,兩隻眼睛卻透過車窗,朝賓利車內溜去。
在身着筆挺制服的私家司機後面,是位姿態慵懶,卻淡泊沉毅的男子。他如神匠雕琢的五官,透着與生俱來的高貴和自信,眸底斂藏的堅韌和敏銳,又深不可測,令人生畏。彷彿他就是這世界欽定的王!
“許先生,這……這位是我媽!”舒茜尷尬的介紹道。
他凜冽的目光,越過車窗,不經意的朝舒母掃去,任由對方衝自己諂媚的笑了笑。
看到面呈菜色,渾身上下被厚重的棉服裹成棕子,甚至連頭上都戴着一頂可笑的雪人帽的舒蔻,在她父親的攙扶下,緩緩的朝這邊走來。他眸色一暗……^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