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桌對面的兩個女人,不約而同的露出一個幸災樂禍的表情。就是一直抓着碗筷,狼吞虎嚥的小男孩也張大了嘴巴,含着一口嚼爛的牛肉末,驚訝地瞪着他。
但那男人只是抓起一塊餐巾,處變不驚地擦了擦。
“滾出去!”這冷酷無情的三個字,對於此時的舒蔻,只如火上澆油。
“我不滾,我要回家,我要回家!”舒蔻丟開了杯子,也一同拋開了理智。她抓起剛纔放下的刀叉,不顧一切的朝那男人揮去,“混蛋,我到底做了什麼……你要這樣對我……你爲什麼要像這樣折磨我,爲什麼要當衆羞辱我……我不是你包/養的女人,更不是你腳邊任意賤踏的螻蟻……你沒有資格命令我,更沒資格決定我的生死……”
帶着鋸齒的餐刀,危險的刮過男人的臉頰,戳在他打着石膏的小臂上。
但舒蔻看不見。她只知道自己戳中了一個硬綁綁的東西,擡起手不解恨的又是一下。這一次,正好戳在對方縫過針,裹着紗布的右手背上。#_#67356
那男人不由痛得擰了擰眉頭。他惱羞成怒的抽出自己的手,這速度,這力道,足以讓舒蔻笨拙的身體失去重心。
她大驚失色,搖搖晃晃的朝後倒下去時,本能的抓住了桌布的一角……
呯呯砰砰!
頃刻間,桌上的碗盤刀叉,以及冒着熱氣的菜餚湯盅,疾風驟雨,鋪天蓋地似的砸下來。
僅管那男人反應敏捷,揪住了舒蔻的背心,把她朝自己身邊拖了一步,但一隻沉甸甸的大圓盤還是不巧的砸在她受過傷的右腳上。
舒蔻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痛吟,只覺得小腹一陣劇烈的收縮,一些陌生的,潮溼黏滑的東西,好像從她的兩腿間淌下來……
這時,守在門外的保鏢聽到動靜,警覺的推門而入。
“帶她出去!”那男人沒料到舒蔻的反應會如此激烈,更沒想到她會把這兒弄得一團糟。他嫌惡的丟開舒蔻,任由她跌坐在一片狼藉的地毯上。
“是。”兩個保鏢一左一右架起舒蔻。
“我不……我不出去,我要回家,你讓我回家!”舒蔻憤怒的抗拒道。好像一個被人遺棄的孩子,一邊失聲慟哭,一邊語無倫次地嘟噥,“我恨你……我恨透你了,魔鬼。我永遠不會原諒你……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她淒厲的哭喊,最終被關在了門外。
包房內頓時又恢復了先前的平靜。只是潑了一地的湯汁,混合着酸、甜、辛、辣,各式各樣的味道在空氣裡飄浮。讓在座的每一個人心裡都五味雜陳,不是滋味。
那男人擡頭掃了眼對面的母女。
只見年輕的女孩好像已經被嚇傻了,她瞠大眼,摟緊母親的胳膊,形如泥塑。
她的弟弟更是張大嘴,不顧場合的哇哇大哭起來。
只有中年婦人的臉上,寫滿了錯綜複雜和一些令人難以琢磨的東西。#6.7356
那男子似乎對她的表情很滿意,勾起脣角,耐人尋味地說,“我親愛的繼母,你想起什麼了嗎?”
中年婦人忡怔了片刻,忽然回過神一拍桌子,火冒三丈的跳起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請我們來沒好事!你弄這個瞎子來,到底想唱哪一齣?別以爲你爸不在,家裡的兩個老傢伙又都向着你,你就可以爲所欲爲,欺侮我們母子幾個了。烯烯,小煒,你們還坐着幹什麼,還不跟我走!”
說着,她趾高氣揚的,帶着兒女們就準備離開。
“飯沒吃,誰也不許走。”那男人丟出一句,看似漫不經心,卻比皇帝的聖旨還要管用。
母子三人頓時定在原地,不敢動彈。尤其是叫小煒的男孩,掛着眼淚,縮着肩頭,唯唯喏喏的,活像對面的男人是條隨時可能張開血盆大口,把他們一口吞掉的火龍。
“這……這亂七八糟的,潑了一地的,還叫人怎麼吃嘛!”被稱作烯烯的女孩,惱火的咂了咂舌。
那男人沒有理會。因爲他的目光,被自己腳邊地毯上的一點鮮紅吸引住了。
只見在污七八糟的地毯上,有一團橢圓形,殷紅鮮亮的污漬。那顯然不是湯汁,或菜漬,那分明……是一灘血!是剛纔舒蔻坐在地上時留下來的。
她流血……她又受傷了?
那男人的眸色一沉,迅速站起來走出去。只留下餐桌前的三個人,不明就裡,面面相覷。
“他……他這又是怎麼了?”
“不知道。我早說過了,他就是個瘋子!”
“媽,大哥好恐怖,我好害怕,我想回家!”
這時,一直守候在包房外的餘媽,看到滿臉淚痕的舒蔻,像一癱軟泥,被兩個保鏢強行架着走出來,頓時大驚失色的迎上去,“舒小姐,你……你這是怎麼了?你進去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剛纔那麼大的聲響,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只見舒蔻臉色慘白,毫無血色,蹙緊的眉頭,深鎖着痛苦和悲哀。
餘媽心急如焚,不等她回答,疊聲又問:“怎麼了。是不是太太不同意你和先生在一起,她教訓你了?還是三小姐對你說了什麼難聽的話。你不用太在意,她們倆就是那種尖酸刻薄的人,只要先生自己決定……”
“餘媽……”舒蔻痛不欲生的搖了搖頭。她氣若游絲,已經聽不進去餘媽在說些什麼。她只是在對方的攙扶下,步履蹣跚的朝電梯走去,“餘媽,我……我……只怕……快要生了……”
“這……這怎麼可能。你才七個多月,要生,至少還有兩個月呢。”餘媽大汗淋漓,因爲舒蔻好像虛脫似的,把笨重的身體全都依在她肩上。
“真……是……真的……”舒蔻的肚子,從來沒有痛得這麼厲害,痛得五臟六肺好像都燒起來,痛得她的心一陣痙攣,好像隨時都有可能停止跳動。
“啊——!”餘媽在按下電梯的下行鍵後,無意中看到她禮服裙襬上的血跡,不由吸了口冷氣,“舒……舒小姐,你……你流血了!難道,你……你這是要小產……”
“……”舒蔻已經疼得說不出一個字來。但她恍惚明白,自己兩腿間那黏乎乎,又溼漉漉的東西是什麼了。
那大概是血!她要小產,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不行了嗎?^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