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像沒有溫度沒有知覺的機器,撫過自己滾圓的肚皮。
難怪那男人不許她再打電話。原來不是爲了懲罰,而是怕她的家人,告訴她事實真相!
她竟然……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生命可能因爲肚子裡的胎兒已經進入倒計時。
她在這兒忍受着笨重的身體,忍受妊娠反應帶來的痛苦,而那男人卻在背後計算着她的生命,到底值支票上的幾個零。
她承認,她只是一個卑微的工具,可她也是一條鮮活的生命呀!
那男人怎麼能如此罔顧她的性命!#_#67356
眼淚像斷線的珍珠,順着她的臉頰無聲的滑落……
舒茜在電話裡還在揪心地問,“舒蔻,我上網查過,你之前是不是吃過什麼藥物。你雖然瘦,但身體不是一直都很健康……”
是那男人!爲了讓她儘快懷上孩子,逼她吃的排卵藥!
舒蔻的心裡,燃起熊熊的怒火。
從一開始,那男人就沒管過她的死活,沒拿她當正常人看待,從她踏進這幢房子開始,就不知不覺踏進了一個死亡的陷阱。
“舒小姐,你……這是怎麼了?”餘媽終於察覺到她有問題,彎腰,湊上來問。
舒蔻猛然瞪大眼,從臺階上縱起來,可她笨重的身軀又讓她隨後跌下去。但這絲毫不減她臉上的憎惡和憤恨,“告訴我,你們家的先生姓什麼,叫什麼?”
“啊?”餘媽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時間傻了眼。
“告訴我,那個魔鬼姓什麼叫什麼?”舒蔻聲嘶氣竭,“他爲什麼明明有太太,有兒子,有女兒,還要來招惹我……”
“不是的,先生不是你想的這樣。”餘媽急忙擺手解釋。
但舒蔻失去理智,頻臨崩潰的撕扯着她的衣服喊道:“你打電話給他,你叫他馬上滾過來。我要問他,我要問他爲什麼要這樣對我,爲什麼想害死我。”說着,她捏着餘媽的手機,漫無目的一通亂按。
“別,舒小姐,你可千萬別……”餘媽手忙腳亂,撲上來想阻止她。
可舒蔻無意中,不知觸碰到哪個鍵……
“喂!”一個渾厚的男聲從手機裡傳來。
“先生。”餘媽捂着嘴巴,心驚肉跳,但她已經來不及掛斷電話。
“魔鬼!魔鬼,你在哪兒,你到底躲在什麼地方……你爲什麼要害我,爲什麼要像這樣害我!”舒蔻抱着手機,發出怒不可遏的尖叫。她平日裡溫潤甜美的嗓音,此時嘶啞的像啼血的杜鵑。#6.7356
“先生,舒小姐不知道怎麼,突然像發了瘋似的……”餘媽在一旁大聲解釋,一邊想從舒蔻的手上奪回手機,可又怕動作太大,傷及她的肚子。
“魔鬼,我要殺了你……殺了你!”
正如餘媽所說,舒蔻的情緒已經完全失控。
那男人對她所做的一切……捏着她的下巴,強行給她灌藥,將她禁錮在樓上,一遍遍強行佔有她的回憶,又一次襲捲她的大腦,撞擊她的心臟,挑戰着她憤怒的底限。
就連她體內的胎兒,好像也被她過激的情緒波及,開始瘋狂的踢踏她的肚皮……
只有電話裡一片沉默。那男人顯然一點沒料到,會聽到這麼驚怵的斥罵。咔嚓一聲,沒有苛責,也沒有追問,那男人當機立斷的掛了電話。
舒蔻捂着臉頰,淚如雨下。
難道,她真連路邊的一隻螻蟻都不如嗎?這男人,居然一個字都不屑和她說,居然就這麼不留情面的掛斷電話。
她不服氣,不甘心,她狂躁的拍打着手機,試圖再一次連通那魔鬼的電話。
“舒小姐,求你,冷靜點,別再按了!”餘媽手足無措,只差跪在地上向她討饒,“就算你撥通,先生也不會再接起來了。”
舒蔻垂下肩頭,哭得更大聲,更傷痛欲絕。
她現在舉退維谷,完全陷入了一個死局。
肚子裡的孩子已經足足七個月,引產和分娩一樣,都意味着她必須面臨死神的召喚。
她該怎麼辦?
她要怎麼辦,才能挽救自己危在旦夕的生命!
那男人……爲什麼……爲什麼要把她推到沒有退路的懸崖邊……
“舒小姐,你姐姐到底在電話裡和你說了什麼?”餘媽這個時候,才覺主人鐵心斬斷舒蔻和外界的聯繫,是極有道理的!
看着舒蔻眼淚汪汪,楚楚可憐的樣兒,她坐下來,心疼的撫了撫舒蔻的背。
誰知……
“你別碰我,你走開,走開!”舒蔻觸電似的跳起來。這一次,她挺着大如簸箕的肚子站穩了。
一直以來,餘媽都在拼命維護那魔鬼的形象。所以,此時在她眼裡,餘媽也被她掛上了“助紂爲虐”的標籤。
“呵,你們家的主人,從一開始就沒打算送我去國外做眼部手術吧!他從一開始……其實就沒計劃讓我活下去!取子殺母……呵呵!”舒蔻又哭又笑,帶着幾分瘋癲,喃喃自語地說,“是不是我死了,就沒人知道,他在背地裡乾的這些齷齪事!他就可以在人前,人模狗樣的繼續維護他上流人士的高大形象,繼續維持他幸福美滿的家庭了,是不是?”
“哎呀,舒小姐,你不要聽人胡說八道,”餘媽完全被搞弄糊塗了。此時,她丟開所有的顧忌,言之鑿鑿地說,“我們家的先生,壓根就沒結過婚,更沒有什麼太太和孩子……”
可她說的話,舒蔻現在一個字也不信,她輕輕一聳肩頭,淒涼的擠出一聲笑。像失去主心骨的遊魂,後跌兩步,爾後,突然轉過身,就像上一次奮不顧身跑上樓一樣,踉踉蹌蹌的跑出別墅。
門外,寒風料峭,白雪皤然。
披在她肩頭的貂皮大衣,早就掉在玄關的地毯上,而她羸弱的身體被肆虐的風雪敲打得瑟縮直抖。
她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
她要離開這兒!
她要遠離那個魔鬼!
她不能讓對方得逞。
即使是死,她也要死在那魔鬼看不見的地方!
她握着門外的扶手,走下臺階時,不知踩到了什麼東西,腳底板頓時傳來一陣鑽心的疼。殷紅的鮮血,在蒼茫的雪地上暈染出一朵朵的小花。
不過,比起內心的痛苦和絕望,舒蔻壓根就不覺得疼。
她穩住身體,毫不猶豫的朝着自己的左前方奔去。
她知道,別墅的院門就在那兒……
她終於要離開這個桎梏了她七個月的牢籠。
但她不知道,此時的院內停着一輛龐大的搶修工程車……^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