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舒小姐。許先生吩咐過,除了醫護人員和你的父母,任何人都不允許進入這間病房。”保鏢忠心耿耿,顯然把許攸恆的命令銘刻於心。
但這幾句話,對於舒蔻來說,只如火上澆油。
她內心對許攸恆囤積的怨氣,此時接近無限膨脹,只差一點,一個火星就有可能引燃爆炸。
她揣着手,微睨着保鏢,“那麼,煩請你現在就把我的話,轉達給你們的許監獄長,這裡是病房,不是囚房,我是病人,不是他的犯人!”
她毅然決然的說完,扯住程宇棠的手袖,把他固執己見的拉進病房。
兩個保鏢面面相覷,拗不過她,只得給程宇棠放了行。但並不意味着,他們放鬆了對程宇棠的警惕。#_#67356
兩人交換了一個眼色,似乎迅速達成共識,開着病房的門,以便他們能沒有障礙的監視程宇棠的一舉一動。
護工大嬸也連忙把沙發給程宇棠騰出來,端茶倒水,忙乎了一陣。
“我給伯父打了好幾個電話,可他都不肯透露你的下落。”程宇棠一邊坐下,一邊無可奈何的一笑說,“看起來,天台上的一頓飯,弄巧成拙,讓我在伯父心目中的形象一落千丈。”
“你可千萬別這麼說。我爸對你,對試圖逼婚這件事也一直覺得心裡有愧。”舒蔻把手裡的香百合,小心翼翼的插在窗臺上的一隻水晶花瓶裡。
那個年輕的女護士還站在牀前,把背部繃得筆直。她即沒有催促舒蔻,也沒有像常人一樣的扭過頭,好奇的打量程宇棠。
等舒蔻回到病牀前坐下。她纔不耐煩的彈了彈針管,示意舒蔻趕緊做準備。
舒蔻衝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一邊重新捲起衣袖,把赤裸的胳膊交給她,一邊轉向沙發上的程宇棠說,“那你是怎麼知道我在這家醫院的?”
話音未落,她不由自主地吸了口冷氣。因爲護士正用沾着酒精的棉籤,往她的胳膊上抹。
正好,程宇棠捧着護工遞來的熱茶,也不想告訴她,是許沛煜偷偷把消息放給自己的。
他的視線,落在舒蔻那截白裡透紅,粉色蓮藕般的胳膊上,但見女護士用沾着碘酒的棉籤,又在同一位置抹了抹,爾後,舉起針管就要用力往下扎,程宇棠臉色一變,不由分說的跳起來,“等等!”
他丟開茶杯,一個箭步,殺到舒蔻和女護士的面前。
女護士被嚇得渾身一抖,不但鬆開了舒蔻的胳膊,連同捏着注射器的手,也一併縮了回去。
門口的兩個保鏢,馬上警覺的扭過頭,好像隨時準備制服舒蔻以外的任何人。
“怎麼了?”舒蔻一頭霧水。程宇棠這一聲斷喝,甭說嚇到女護士,把她也無端端的嚇了一跳。
程宇棠沒有理會,朝女護士胸前的名牌掃了眼——鄒燕,爾後,居高臨下的問,“鄒小姐,你真是這裡的護士嗎?”
“當然。”女護士輕輕扯了下臉上的口罩,無所畏懼的看着他。這一下,讓口罩把她的臉遮得更加嚴實,卻遮不住她臉上細密的汗珠。#6.7356
“那麼……”程宇棠猛然扣住她的手腕,連同她指縫間夾着的兩根棉籤,也一起舉起來,咄咄逼人的問:“請問一個受過專業訓練的醫護人員,又怎麼會犯下注射前先擦酒精,後抹碘酒的錯誤呢?”
“……”女護士啞口無言,眼神裡閃爍着藏不住的心虛。
“宇棠,她只是新來的護士,先前又被我把注射器給弄掉,大概一時心慌,不熟練,弄錯了吧!”舒蔻扯了扯程宇棠的衣襬,善解人意的辯解道,“反正碘酒和酒精都是擦,先擦後擦有什麼區別嗎?”
“呵,這區別可大了。”程宇棠冷哼一聲,言之鑿鑿的說道:“這是身爲醫護人員最基本的常識,我從醫這幾年,無論國內國外,還從沒見過哪個護士犯過這種低級錯誤!”
那女護士聽到他是醫生,稍顯吃驚的瞟了他一眼。但馬上收回目光,一改剛纔的高冷,低三下四的朝舒蔻點了點頭。
“對不起。舒小姐,我承認……我的確還在實習期。剛纔,實在是太……太緊張了。”她從口罩後傳來的聲音,有點囫圇吞棗的味道。
舒蔻向來吃軟不吃硬。
她衝程宇棠使了個眼色,示意他放對方一馬。
程宇棠猶疑了片刻,最終,還是鬆開了對方的手。
但他狐疑的目光,依舊聚焦在女護士的臉上。他神情嚴肅,目光如炬,像舒蔻先前一樣,試圖把對方的五官打量清楚,但他很快發現一切只是徒勞。
見對方果斷的扔了棉籤,把注射器還依舊捏在手裡,他一揚下巴,一針見血的指出:“你這針管暴露這麼長時間,還能用嗎?”
“當……當然不能。”女護士忙不跌的也扔了,唯唯喏喏的點頭表示,“我……我這就去換藥水。”
說罷,她推着藥品車,急急忙忙的往外走。
望着她婀娜窈窕的背影,程宇棠的濃眉擰出個深深的川字,“這個護士也太古怪了。”
“有什麼古怪的呀。”舒蔻不以爲然,“你程大醫生,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得理不饒人了?”
程宇棠回首一笑,然後,拖了一張靠背椅,在舒蔻對面坐下,直勾勾的看着她。
舒蔻很容易就從他幽黑的瞳孔裡,找到自己略顯單薄的剪影。
“我這不是擔心你的安全嗎?”
又是她的安全,又一個因爲擔心她的安全,而變得神經兮兮的男人。
可這種跟抹了蜜似的話,許攸恆絕不會說出口。不過,從程宇棠的嘴巴里說出來,也一點不輕浮違合。
舒蔻僵硬的一扯嘴角,假裝沒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彆着頭,躲開了他的目光,“你們還真是奇怪,只是一個任何人都有可能犯的小錯誤,也能聯想到人身安全。”
“如果沒有問題,門口那兩個彪形大漢又是怎麼回事?”程宇棠壓低音量,甩了下頭,“姓許的總不至於派他們來做裝飾的吧!”
舒蔻不得不承認,他心細如塵。
此時,門口的兩個大漢,其實現在只剩下一個。
先前,當那年輕女護士推着小車出去時,其中一個保鏢像臺自動跟蹤儀,毋須任何人發令,便亦步亦趨的跟了上去……^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