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窮兇極惡的傢伙,哪裡是竊賊,分明是強盜嘛!舒蔻在電話這頭,聽得不由膽戰心驚。
“那後來呢?”她含着舌頭,緊張的又問。
“後來,你媽操起一把椅子要砸他,被他跳起來躲開了。可這也讓他不得不放開我。”舒爸爸現在說起這件事兒,明顯還有幾分心有餘悸,“那小偷奪路而逃時,你媽也被他一把推倒在地,扭了下腳。要說最可惜的,還是讓他給跑了。”
沒損失,沒受到危及性命的重傷,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呀!舒蔻思忖了片刻,問:“那你們一定見到他長得什麼樣子了吧!”
“是啊!”舒爸爸稍加回憶,說,“我看到是個高大魁梧,五官特別周正的男人。那身手像是練過武的,而且好手好腳,一身力氣的,不像是個好吃懶做之輩呀!總之,警察叫我改天抽空去警局,做個嫌犯拼圖。我當時還和警察開玩笑說,我女兒是藝術院校的高材生,要是你在,馬上就能把嫌犯的模樣畫下來了。”
“那我現在就回家來看看吧!”舒蔻聽了這麼多驚心動魂的事兒,哪裡還坐得住。她一邊說着,一邊火燒眉毛似的跳起來。#_#67356
“哎呀,不用了。”舒父連忙擺手,在電話那頭極力勸阻道,“嫌犯長啥樣,我都印在腦海裡了。又不急於這一時半會兒。再說,雖然你的房間被弄得亂七八糟,可你的東西,我大多搬到新房子裡去了。所以,應該沒什麼損失。你就呆在醫院裡安心養病吧!”
“可……”舒蔻還想據理力爭。
“不過,說來也奇怪。”舒爸爸又自言自語的嘟噥道,“誰都知道咱家這片廉租房裡,住得都是沒錢沒勢的窮人,所以,搬到這裡二十來年,就從來沒聽說過,有誰家裡遭過賊。怎麼短短兩天,會接二連三的有賊跑進咱家裡來……”
“這……”舒蔻躊躇了片刻,囁嚅道,“也許是因爲前段時間,報紙上有好些關於姐姐和許攸恆的報道……”
“那也應該是前段時間的事了。現在時過境遷,事情早平息了。”舒爸爸再度提出質疑。
舒蔻也覺得父親說得有理。
“唉,算了。”舒爸爸嘆了口氣,顯然不想再繼續討論這件事兒。
於是,舒蔻抓住這個機會,情之意切地提出來,“爸,既然你要我搬去新房子裡,你和媽也一塊搬過來吧!這樣,以後你們就不會再遇上這種麻煩事了。”
舒爸爸依舊保持沉默,不予置否。
“爸,你是不是還在爲許攸恆的事兒,怪我!”想到自己和許攸恆在電梯裡的那個熱吻,舒蔻的內心越發愧疚。
舒父在電話裡沉默了良久,才唉聲嘆氣的又說,“蔻蔻,你說的……關於你姐姐的那些照片,我都已經看過了。”
他沒有點破,並非是他自己主動想看,而是竊賊把照片扔了一地,讓他不得不面對那一張張輕浮散漫,放蕩形骸的照片,不得不接受,可能是女兒率先背叛了許攸恆的事實。
“唉,說到底,是我們沒把舒茜教育好,讓她變得又虛榮又固執。是我當年不該打她,把她硬生生的從這個家裡逼出去……”說到這兒,舒父突然哽咽了一下,捂着嘴巴,似乎再也說不下去。
“爸,”舒蔻從記事以來,頭一次聽到父親哭。
過去,無論遇上什麼樣的困難與波折,父親都能硬着頭皮的挺過去。
當年被人騙得身無分文,傾家蕩產時,如是。#6.7356
自己意外失明時,也如是。
就是在處理姐姐的後事,直至葬禮上,舒蔻也沒見過父親掉一滴眼淚。
可如今,屢屢的不幸還是擊垮了女兒眼中的這位硬漢。
“爸,我……”舒蔻遲疑了一秒,覺得必須在父母和許攸恆之間,做出一個艱難的抉擇,“我向你發誓,我以後都不會再和許攸恆……”
“蔻蔻,”舒父突然開口打斷了她,語氣祥和而慈藹,“你喜歡誰,不喜歡誰,那是你的自由。即使身爲你的父母,我也沒有理由干涉你。至於將來,你會選擇和誰在一起,那更是你的權利,我承認,我不喜歡,也不想再見到姓許的。但我要說,無論你的選擇是什麼,你和你姐姐一樣,永遠都是我舒國欽的女兒。”
簡而言之,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女兒,他不想再失去另一個女兒。
“爸……”舒蔻的鼻子一酸,眼淚差一點奪眶而出。
所以,當她不捨的掛上電話,心情已經不能用百感交集來形容。
父親還是那個父親,從小到大,對她的包容和寵愛,依舊一成不變。
坐在病房裡的舒蔻,怔怔地看着牀頭櫃,怔怔的看着牀頭櫃上一隻大肚子叮噹貓的馬克杯。
那是她最喜歡的一隻杯子。
雖然她曾看不見,無法親眼感受到藍胖子的可愛。
但她喜歡藍胖子飽滿的線條,因爲,每當她把倒滿熱水的杯子捧在手裡,總是恰好可以焐熱她冰冷的雙手。
當年,她曾帶過一隻去老魔鬼的別墅,最後就因爲沒有被老魔鬼的人送回來,爸爸專程跑遍全城,又幫她買了一隻一模一樣的。
舒蔻想到這兒,當機立斷地站起來,走到衣櫃前,一邊找出一套自己的衣褲,一邊對護工說,“我得回家一趟,我爸受傷,我媽一個人在家可能照顧不過來。”
“那可不行,”護工跟在她身後,恪盡職守的說,“許先生說了,你不能離開醫院,也不能隨便離開病房,無論你去哪兒,都得有我們跟着。”
舒蔻不以爲然的瞟了她一眼,“如果不放心,那你們跟着我一起回去好了。”
這個許攸恆還真以爲,有人會青天大白日的跳出來,幹掉她啊!
說着,她走進洗手間,雷厲風行的換下被許攸恆不斷唾棄的病號服。
等她從洗手間裡再走出來,護工堵在門口,顧慮重重的看着她額頭上的傷,“可你的頭……”
“今天早上檢查的時候,醫生都說沒什麼大礙了。”舒蔻穿上合身的t恤牛仔,神清氣爽的瞟了眼鏡子裡的自己。
像髮箍一樣綁在額頭上的繃帶,早就已經被拆掉。
現在只剩一小方紗布,膏藥似的貼在她傷口上。
舒蔻有點擔心會結痂,會留下疤痕。^_^673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