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高速地在霓虹燈的燈光下行使，半小時的車程，也不是特別遠。男人扭頭看向窗外飛速而逝的景色，目光帶着些許罕見的無助。
沉默在車窗裡飛速蔓延，直到遍佈在整個車廂裡。艾兮也沒有主動開口說話，她只在上車前深深看了男人一眼，而後一直認真地在開車。
“你有沒有覺得我今天和以往不一樣了？”男人忽然開口，打破了車內的沉默。
艾兮微微挑眉，沒有側頭，語氣溫和，“你自己都能感受得到，我怎麼感受不到呢？”語氣裡帶着些許對小孩子的寵溺，直到今天，她纔在沐落身上找到了他當初桀驁不馴和任性的特質。
男人沉默着，許久都沒有說話。
艾兮也沒有再次挑起話題，許久，她才緩緩開口，聲音裡帶着無限的追憶。
“你知道麼？直到今天，我纔在你身上看見了當初那個幼稚的小鬼。明明難過得要死，還咬着牙說不在乎。很多時候，只是正因爲在乎，所以纔在意，所以纔在得不到所求的時候，纔會因爲失望而悲傷難過和怨恨。這一切，只是你在乎而已。”
男人回過頭，靜靜看着緩緩開口的女人，她長卷發披散着，顯得無比溫柔，眸光裡卻似乎泛着淚花。
女子沒有回頭看他，而是目光一直盯着遠方，“你知道麼？這個世界上最悲傷的事情，就是子欲養而親不待。我現在都不知道父母是誰，唯一的親人早就離我而去。你這麼多年，好不容易修補回來的父子關係，趁着光陰似箭，你要好好珍惜，別像我一樣……”
女子語氣裡有種說不出來的哀傷，讓得一旁的男人心中泛起了不知名的憂傷。
忽然，女子微微一笑，“你看我在幹什麼。”語氣有些自責，“竟然在小弟弟面前說這些人生感悟，這樣不好不好。”說着，還作勢搖了搖頭。
男人不由得白了眼旁邊的女子，“看起來這麼小怎麼好意思說出這樣的話？”
“你本來就比我小。難道年齡是被看出來的麼？”艾兮無奈地撇撇嘴。
車上哀傷的氣氛一掃而光。
停在別墅門口，艾兮解開安全帶，但是卻沒有下車，語氣帶着略微鄭重，“我跟你說件很嚴峻的事情，這關乎到沐奶奶的生命安全。”
聽得艾兮這麼鄭重其事，沐落眼皮不由得跳動，心裡浮現出不好的預感，“怎麼了？是奶奶身體出什麼問題了麼？”每週有三天艾兮是照例前去沐家給奶奶診斷身體，剛好今天是其中一天。
“沐奶奶的身體已經開始每況愈下，這樣的情況，越早就醫越好。但是，奶奶的情況卻有些特殊，她的身體機能毫無預兆地日漸衰竭，這樣的情況很反常。這樣的情況我沒有遇見過，我看的書上也沒有說明過。”艾兮皺着眉頭，語氣十分鄭重。
她這些年自從留學之後，每天都在看醫學類的各種書籍，對於自己看的書，至少艾兮敢毫不誇張地說比她以前醫院裡每一個和她年紀相當人看的還要多，甚至比得上一些老教授。只是，這樣毫無預兆的衰竭情況，她仔細檢查了每一處地方，卻沒有絲毫髮現。
語氣緩緩地，似乎帶着沉重的味道，“我到現在沒有任何一種方法阻止它衰竭的速度，按照現在的速度，沐奶奶的身體還可能堅持半年，半年以後，各種併發症將會襲擊而來，沐奶奶可能會臥牀不起，甚至可能以爲併發症的感染導致不可挽救的後果。”
艾兮沉重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她沒有絲毫的誇張，只是實事求是，甚至還說得比較委婉，“而我現在最擔心的是，這樣衰竭的速度，還可能隨着時間的增加而增加，這樣，恐怕情況會比我預計地糟糕得多。”
男人沉默着，低着頭，目光沒有看向艾兮，似乎看向一個並不存在的空間。許久，語氣低沉，“現在有什麼辦法麼？”他語氣帶着些許沉重，以他對艾兮的瞭解，他能夠迅速判斷出這是實話，不存在分毫的謊言。
艾兮轉頭，看向窗外的路燈，橘黃色的燈光打在樹枝上，看起來溫馨至極。聲音溫和而飄渺，“現在的當務之急，是找到我的導師溫先生，這樣的情況，或許他比我更有方法。你們那邊有沒有找到他？”
沉默着，沐落許久都沒有說話。時間一點一滴流逝，一輛越野車停在了艾兮的門口，車上是沐落的司機。看着這邊車子明顯沒有動靜，司機並沒有下車，只是開着車燈靜靜停在一旁。
許久，男人低沉地聲音響起，“溫先生的住址和電話都有了，只是他已經聲明在報紙上，他絕對不爲沐氏集團的人診治，即使我再次拜訪他，他也是直截了當地拒絕。”語氣裡帶着挫敗。
不是他沒有想過動些別的手段，只是溫先生是被國家保護着的人，他根本就沒有辦法強迫溫先生做他不想做的事情，別的手段甚至根本就使用不出來。
艾兮驚訝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語氣陳懇，“讓我去試一試吧。沐奶奶對我就像對自家孫女一樣，怎麼我也要幫她。畢竟溫先生是我導師，我想，我去也許他會見我。你把地址給我。”
男人眼中充滿了感激，“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地址我手機上有。”說完，男人低頭，飛快的將信息發到了艾兮的手機上。
艾兮國內的電話被她自己申請了停機保號，在國外，沐落直接給她送了特製的手機，她也就沒有出示身份證去辦卡。
“明天，我自己開車去。今天的檢查結果，我真的擔心在拖下去會出現什麼變故。”女人的目光看着遠方，她不想再發生任何措手不及的情況了。看着手中的地址，艾兮目光裡帶着堅定。
沐落目光沉靜地看着女人，語氣溫和，卻帶着不容拒絕的意思，“明天我送你過去。”
艾兮目光閃動，“其實不用這麼麻煩的。”看着男人目光掃視過來，她立刻眨眨眼，略帶調皮，語鋒一轉，“不過你要堅持的話，我也就不拒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