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刻的慌亂不足以用言來形容。
好在慕千雪那一張臉本就紅腫可怕，就算是變了臉，也很難看出原本的顏色。
她一身狼狽地站在孟老的面前，絲毫未因爲自身的形象而感到自卑。只是，這個男人的眼神太過稅利，刀鋒一般，彷彿能看穿人的內心。
這個人已經七十多歲了，保養得當，看上去並不顯老。
深眉厲目的樣子，是那種上位者的正常的長相，只是，比起電視裡看到的樣子，孟老現在看着她的表情，讓她覺得他似乎也在暗暗打量着她。
在他說過自己演得不錯之後，他還在打量，這算不算是一種不確定？
穩了穩心神，慕千雪慘淡一笑：“是嗎？”
“我這輩子還沒看走過眼。”孟老對自己眼光的自信，得益於這些年的風雨洗滌，很多人都是大起大落，唯有他是平步青雲。
雖然走過彎路，但絕對不是偏的很遠，這些，都是因爲他識人有度，每一次都選對了立場，也選對了助功手。
他一生英明，唯有一事遺憾。
他，只有孟芳華一個女兒，沒有兒子。
孟老的夫人背景極高，也因爲有了這位夫人所以他的前途坦蕩，但，孟夫人生完孟芳華竟再不能生育。不想影響自己的z治前途，所以他不能離婚，不能離婚所以也就沒辦法再生一個兒子繼承他的一切。
他曾有心把女兒培養成爲z治女強人，可惜，可惜…………
女兒不行，所以想寄望於外孫，結果，似中了魔咒一般，孟芳華竟也只生了餘伊薇一個女兒。
這種遺憾，沒有人能理解孟老，最後也只能放棄自己最初的想法，既然自己的一世輝煌要終結於此，他便對餘伊薇更加*愛，更加縱容，雖然，現在孩子的性格已經扭曲到讓他後悔。
但，做爲一個外祖父，在無法把孩子重新塞回她媽媽肚子重新發育的情況下，也只想讓她過得更加幸福快樂！
可餘伊薇說，宋天楊就是她的未來，她的幸福！
不得不說，孟老是很欣賞宋天楊的，只是，最近發生的種種，卻讓他對這個未來的外孫女婿起了疑心。想抓回慕千雪試一下那小子和餘家聯姻的決心，沒想到，卻看到他和慕千雪‘鶼鰈情深’的一幕。
他是老了，但眼還不花，心還不盲…………
再緊張也不敢表現在臉上，慕千雪仍舊是那幅心情低落的樣子，似乎是想笑的，但臉腫得厲害，笑着也扭曲：“那您要不要再好好看一次，他會輸還是會贏？”
“他敢輸嗎？”
聞聲，慕千雪終於咧了咧嘴，但口氣卻有些嘲諷：“這樣篤定，爲什麼還要讓他賭？”
孟老還是第一次遇到看見他後不緊張的姑娘，慕千雪是第一個。
銳利的眸光一頓，他忽而道：“薇薇還小，鬼迷心竅的時候總得讓她醒一醒。”
這樣的弦外之音，慕千雪不可能聽不懂，可是，孟老這種人做出這樣的事情就只爲了讓自己的外孫女對宋天楊死心？她真的不太相信，所以，她又勾着脣一笑：“您太高看我了。”
聞聲，孟老雙眸一挑，也不說話，只是深深地，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一時的沉默，令氣氛更加壓抑。
慕千雪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突然問：“他們賭他們的，您要不要跟我也賭一局？”
“………”
孟老有片刻的沉默，慕千雪卻自顧地接了下去：“我賭，他會輸！”
聞聲，孟老銳利的眼光一閃：“丫頭，你大概還不知道莊子健是什麼樣的人吧？”
“是您還太不瞭解宋天楊是什麼樣的人。”
孟老有自己的判斷力，根本不爲慕千雪所動。
轉眸，又落在了樓下的那方賭桌上，勾了脣，“那咱們就試目以待好了！”
宋天楊真的沒有開玩笑，莊子健，確實有幾把刷子。
不過是簡單的撲克牌的玩法，兩個人不相上下竟然玩了兩個多小時都不分仲伯，現場的氣氛越來越緊張，就連原本興致缺缺的餘伊薇也激動起來。
她其實是不希望宋天楊贏的，但這無關於她喜歡不喜歡宋天楊，只是因爲自己很討厭慕千雪。
可是，看着莊子健那囂張的賤模樣，她又非常希望宋天楊痛痛快快地贏了他，這樣纔夠她大笑着去打莊子健的臉。
她很矛盾，覺得自己現在最靠譜的就是中立。
可是，到底是太激動了，激動到最關鍵的一局她還是忍不住跑到宋天楊的桌邊大聲加起了油！
這一幕，看在不同的人眼中便是不同的結果。
宋天楊拿牌的手微微一遲，突然扭頭問她：“薇薇，你希望我贏還是輸？”
“希望你贏，又希望你輸。”
這時候杜宏宇還在，餘伊薇其實不太好回答這個問題，當然，就算杜宏宇不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麼樣，可是，宋天楊這麼問她，她反倒覺得奇怪，不知道他葫蘆裡賣的究竟是什麼藥。
“那你到底是讓我贏還是輸？”
“我說什麼你就聽嗎？”餘伊薇是個虛榮心比較重的女孩子，雖然這時候她很清楚自己的心意，可宋天楊畢竟也是京市名媛趨之若鶩的男人，他這樣溫柔地問自己，她也開始飄飄然了。
聞聲，宋天楊一笑，很直接地道：“嗯！你讓贏就贏，讓輸就輸！”
“那你…………”
還是很猶豫，所以餘伊薇又偷偷看了一眼杜宏宇，卻發現他的眼光一直向上在看樓上的慕千雪。
那種感覺就不太好受了，怎麼她看上的男人魂都被那個女人勾跑了呢？
如果宋天楊贏了，慕千雪跟他走，如果宋天楊輸了，慕千雪跟莊子健走，那結果幾乎已不言而喻了。宋天楊想不想救人她不管，可杜宏宇這麼想救人她就不爽了。
那個女人，如果被人糟踏了，變得和自己一樣了杜宏宇是不是就會討厭她？
就算杜宏宇不喜歡自己，讓他討厭慕千雪也不錯啊！至少，她們都到了同一個起點，誰也別嫌棄誰對不對？
這麼想着，她突然擰着嘴一笑：“三少你還是輸了吧！”
“確定？”
宋天楊仍舊在笑，只是笑意不達眼底。
在自己無法做出決擇的時候，他把最後決定權交給了餘伊薇，因爲如果是她讓他贏的，孟老也無話可說。可是，這個小丫頭給的結果，竟然是讓他輸…………
目光冷了又冷，宋天楊也順着他的視線擡頭，對上慕千雪‘坦然’的眼神時，他的眼底，已染上了絕望的光。
餘伊薇的目的很明確，所以，說出來的理由也很簡單：“反正在我心裡你就是贏了的，現在直接輸給他好了，就不用把你那個煩人的前妻帶回去了是不是？”
“好像很有道理。”
宋天楊沒有點頭，卻輕聲附和了一句，說完，竟將手裡的牌全部都扔掉了：“那就輸了吧！”
沒想到他這麼痛快，餘伊薇還以爲宋天楊肯定會掙扎一番，結果…………
明明就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可她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還沒開牌你就知道自己輸了？”
“不用開，我認輸。”
“…………”
認輸算不算輸？
其實餘伊薇很想問問這話的，下意識地扭頭去看杜宏宇，卻發現對方看她的眼神幾乎要吃人。餘伊薇知道他會生氣，可是，他那麼在乎慕千雪她也會生氣好不好？
所以，負氣般扭頭不看他，只是心裡又開始咚咚咚咚打起了鼓！
你一言，我一語，最後就這麼隨隨便便決定了輸贏。
莊子健覺覺地覺得自己被侮辱了，猛地拍案而起：“宋天楊，什麼叫認輸？不會是牌不好才故意這樣的吧？”
要的就是他這一句，宋天楊又似笑非笑地看向莊子健：“那你接不接受我認輸？”
接受他認輸，莊子健就是贏的不光彩，真贏了，也不好帶走‘慕千雪’這個彩頭，要不然傳出去了，他就是個撿漏的，會讓圈裡的所有人都瞧不起。
不接受他認輸，就得承擔自己可能會輸掉的風險。
宋天楊太瞭解莊子健的好勝心，與其說莊子健想報復宋天楊，不如說，他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贏了宋天楊。讓他輸給宋天楊，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明明是宋天楊手邊的難題，起初拋給了餘伊薇，現在又拋給了莊子健。
杜宏宇聽明白了，莊子健卻不明白，又是狠狠拍了一下賭桌：“給老子開牌！”
“我認輸了，還有什麼開的必要？”
“還記得今晚的賭注是什麼麼？”
莊子健揚手一指，落在一身狼狽的慕千雪身上：“你輸了，就是把她輸到了我的*-上？”
聞聲，宋天楊勾脣一笑，反手又摟過身邊的餘伊薇，*溺地問她：“薇薇，你滿意了嗎？”
“天楊哥哥，你的牌……真的不開了麼？”
其實餘伊薇想說的是，天楊哥哥你的牌是不是真的不太好？
可這種話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問是不是拆他的臺？她怎麼說也還是宋天楊的未婚妻，拆他的臺可不就是拆自己的臺？
她可沒那麼傻！
“不重要，你開心就好。”
“…………”
餘伊薇越來越覺得他不開牌就是因爲牌不好，可他爲了自己寧可認輸的行爲簡直是太帥了啊！要不是心裡有一個杜宏宇，餘伊薇覺得自己恐怕就得愛上這樣的宋天楊。
所以，明明有疑問卻不想說出來。
畢竟，這種被捧在手心裡*的感覺太好了，特別是聽完他說的以後，樓上慕千雪的表情，真是讓她覺得太開心了。
就只有一點不好，杜宏宇一直在瞪她，這讓她覺得很不安
她不說話，宋天楊就只當是默認，大手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腰，滿面笑容道：“好了，我還要去見你外公，就不陪你了。”
“喔！”
這個時候馬上急着見外公？
爲什麼？
餘伊薇覺得自己越來越看不懂宋天楊了，可是，她讓他幹嘛他就幹嘛了，對自己這麼好，現在他要見自己外公，她哪裡還會攔？
懵懵地點了點頭，幾乎在同時，宋天楊已扔下她，大踏步朝樓梯口走去。
“宋天楊，你特麼給我站住。”
忍無可忍，莊子健終於爆發了，他從未試過被人如此無視，宋天楊，宋天楊，他惹不能真的贏了他，他就不姓莊。
不曾回頭，宋天楊冷冷一笑：“莊少，不要無理取鬧，賭局已經結束了。”
“我不接受你的認輸，我要開牌。”
“…………”
聞聲，宋天楊回過頭來，也不說話，只用一種莫測高深的眼神，挑釁地看着他。
他越是如此，莊子健就覺得越惱火，二話不說，越過賭桌便直接走到了宋天楊的牌面前，眸光一沉，大手一翻，直接便揭開了他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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