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急如焚,七上八下,混沌的腦子,仿若一團亂麻。
甄宏遠看着跟前,面色蒼白,一把眼淚一把鼻涕,情緒就和三歲的小孩子似的,完全不受控,她的身子往甄宏遠所在的牀榻那邊傾斜,臉貼着他的手心倒靠着。
甄蜜沒有再說話,甄宏遠也沒有言語。
甄宏遠是急迫的想說一些安慰甄蜜的話的,但是甄蜜這個樣子,他的喉嚨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似的,嘗試了半天,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有嘴脣蠕動,視線也是一片模糊。
他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卻有用行動,他任由甄蜜靠着的時候,枕着他的手,沒有掙扎,更沒有抗拒着,想要將她推開,他的另外一隻手,輕揉着她的頭,寬厚的掌心,撫摸着她的臉,安慰着情緒已經瀕臨崩潰的甄蜜。
原先靠着牀頭的甄蜜,整個人慢慢的躺下,她的側臉,始終貼着甄宏遠的手心,她閉着眼,忽然想起以前小的時候,那時候的她,脆弱的就像個瓷娃娃,都不需要摔,就輕輕一碰,就會裂開,她一做噩夢就哭。
那時候,她就像現在這樣,斜躺着,貼着爸爸的手,靠在他的大腿上,他也是像現在這樣,撫摸着她的腦袋,她的臉頰,就算不說話,還是讓她感覺特別的安心舒服。
她做噩夢的時候,爸爸會這樣,她生病不舒服的時候,爸爸也會這樣,對她來說,那是父女兩,最溫暖溫情的時光。
甄蜜現在回想起這些,心情並不像以前那樣的寧靜平靜,有一些複雜,失落,悵惘,夾雜着一絲恐懼,她總覺得,也害怕自己會失去什麼似的。
甄宏遠吸了口氣,將甄蜜貼着臉頰擋住視線的髮絲撥到耳後,甄蜜冰冷僵硬的臉頰,溼潤一片,他的手心盛着她的眼淚,整個都被打溼了。
“傻孩子,不要怕,爸爸在這裡呢。”
甄宏遠開口,說的是和以前一樣的話。
“就在你身邊,會一直陪着你。”
他說話的語速很慢,聲音溫柔,和以前一樣,具有安撫性。
甄蜜一直就在哭,甄宏遠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輕微的顫抖,良久,哽咽着叫了句甄宏遠爸爸。
她模糊着淚眼看他,那小表情,看着很是委屈的樣子。
“我忽然又想回到過去了,那時候我就只有你,只要你陪我說會話,我都會覺得好開心好滿足,現在長大了,接觸的多了,越來越不容易滿足,爸爸,我真覺得,自己好貪心。”
甄蜜沒有像剛纔那樣痛哭,只是安靜的流淚,她這悲傷的樣子,越發的讓甄宏遠覺得心疼,好不容易纔舒展開的喉嚨,再次被堵住,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似的。
還是一樣,還是一樣的,他的女兒,遇事喜歡胡思亂想,總愛往自己的身上找原因,把事情所有的責任往自己的身上攬。
“沒有。”
甄宏遠否認道。
“你一點也不貪心。”就是太不貪心了,所以會胡思亂想,有些不該有的擔心和顧慮。
“關於你說的這件事情,我也一早就知道了。”
甄蜜的腦子混沌一片,一開始沒反應過來,等她意識到什麼的時候,陡然睜大了滿是淚水的眼睛,不敢置信的看向甄宏遠,她眼睛了裡面都是淚水,根本就看不清甄宏遠此刻的表情,她忙擡手,擦掉了眼淚,看着甄宏遠的眼睛,滿滿的都是不敢置信。
在震驚詫異的同時,甄蜜空白紊亂的意識,因爲甄宏遠的這句話,還有他一點也不像是開玩笑的神情,恢復了一些平靜,雖然她沒能理清這個中的緣由,但潛意識心安了許多,就像是打了鎮定劑,不再那樣的慌亂不安。
“您是說?”
甄蜜輕咬着脣瓣,依舊有一些發懵,沒能徹底回味反應過來,她回想着從剛剛自己提及這件事情,自己雖然淚眼模糊,但是甄宏遠的反應,並沒有太大意外的樣子,如果他是第一次知道這件事情,應該不會表現的如此平靜,從容又淡然。
她忽然想到自己昨天白天面對裴如沁的時候,她當時還和裴如沁說呢,她並沒有太大的震驚和意外,爸爸他的反應,好像也是如此,比自己還要冷靜,沒有一句指責的話,相反,還安慰她。
甄宏遠將甄蜜臉上還有眼睛的淚痕抹乾,點了點頭,“在你之前,唐弈琛第一次正式來我們家拜訪的時候,他親口告訴我的。”
甄宏遠這樣一提,甄蜜很快想起來,唐弈琛第一次正式來家裡拜訪的時候,爸爸有讓他去書房,兩個人在裡面呆了一下午的時間,她當時完全沒放在心上,因爲甄宏遠從小把她帶大,有很多捨不得,尤其她才和裴耀陽離婚沒多久,他有很多放心不下,叮囑交代的事情,肯定不少,她怎麼也沒想到,他們聊的話題,居然有十多年前的那場車禍。
“他親口告訴您的?”
甄蜜覺得簡直不可思議,那時候她和唐弈琛才確定關係沒多久,她都還沒從和裴耀陽離婚的事件中走出來——
當然,那時候,她雖然沒能從悲痛中徹底走出,但是因爲唐弈琛的關心照顧,她忍不住對他動了心,不過她膽小又自卑,始終沒有什麼信心,總擔心唐弈琛是玩弄她,所以始終有所保留。
甄蜜也不知道是該說唐弈琛的膽子大呢,還是說他太過自信,如果那時候她知道了所有的一切,必定會更加猶豫,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氣,也會因此退卻,而且,要是爸爸提出二選一的話,她必然不會像現在這樣,不知道該如何抉擇。
“是呀,親口說的,他覺得很對不起你母親,很對不起你,對我也感到很抱歉,他請求得到我的原諒,願意不惜一切代價的補償,他說,我怎麼懲罰他都可以,只希望我不要反對,他和你在一起,並且,他也很猶豫,是不是要把這件事情告訴你,他覺得,你是當事人,有知情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