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院長,請留步。”
籍安娜從辦公室裡出來就聽見身後有人叫住她,停住腳步回頭發現是一個模樣溫順的護士。
“你是哪科的護士?找我有什麼事情嗎?”
“我是普外科的景珍涵,我想和您說一件事情,您一定會感興趣。”
剛纔還對這個‘女’孩很有好感,不過聽完她說的話,果然人都是不可貌相。
“我覺得我沒有什麼會對你的事情感興趣,做好自己的工作去吧。”
踩着尖細的高跟鞋轉身,離開的動作卻被景珍涵下一句看似無心無意的話釘住,輕飄飄的話隨着空氣傳進大腦裡。
“如果是舒南星的事情呢?”
舒南星這三個字就好像帶有魔法的咒語一樣,瞬間凝固籍安娜的動作,不管這個‘女’人怎樣,她聽到的只有這三個字--舒南星。
她和舒南星算得上的青梅竹馬,小時候在整個軍區大院裡就屬她總挨欺負,因爲她的父親當時還是個小的不能再小的‘芝麻官’,在大院裡的權利位置基本沒有。小時候的舒南星就是大院裡公認的萬人‘迷’孩子王,出身又是最好的,是每個‘女’孩子爭搶的對象。儘管他身體不是很好不能劇烈運動,但男孩子都很聽他的話。她受欺負的時候舒南星會站出來爲她主持公道,然後小小的他對同樣小小的她說我會永遠保護你。
就這麼一句話勝過任何的承諾保證,讓她一直爲他守候等待,甚至在稚嫩的心間許下此生唯一的誓言。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疏遠了她,而她也蛻變成最受歡迎的萬人‘迷’,偏偏就是‘迷’不住他的眼。她努力的吸引着他的目光視線,對他無微不至的好,希望有一天能夠實現兒時的夢想做他的唯一。
但那從來都只是希望而已。
“進來吧。”
重新打開辦公室的‘門’走進去,不管這個景珍涵能說出什麼來她都已經認定她目的不純。
“我只有十五分鐘的時間。”
景珍涵見籍安娜雖然給了自己的時間卻是一點也不重視自己,沒關係,一會她說的話籍安娜一定感興趣不止。
“籍院長您是喜歡舒南星的吧。”
用的是肯定的語氣,籍安娜聞言轉過頭打量一臉肯定的景珍涵。模樣雖然乖巧漂亮,卻是讓人一點都喜歡不起來的樣子,因爲那雙溫潤的大眼裡除了心機外其他的東西她什麼也沒有看出來。
“你還有十二分鐘,說重點。”
無視這樣的冷漠,景珍涵雙眼盯住籍安娜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
“既然你喜歡舒南星我討厭竹晏齡,那不如我們兩個合作,讓竹晏齡離開醫院?”
“醫院的‘精’神除了救死扶傷外還需要有團體‘精’神,你這樣排斥自己的同事醫院不會容得下你。”
雖然她喜歡舒南星和景珍涵討厭竹晏齡是兩件看起來沒有任何關係的事情,但是籍安娜知道景珍涵這樣說的意思是如何,就是很奇怪她怎麼知道的。
“如果沒有竹晏齡,您和舒南星也許早就在一起不用現在兩個人各自痛苦愛而不得。”
“你怎麼知道的。”
“重要嗎?這是能讓你夢想成真的機會,想一想如果沒有竹晏齡,舒南星是不是就可以注視到你存在的地方。”
那也僅僅只是注視,景珍涵不會真的好心把舒南星的目光分給任何人,籍安娜不過是她計劃的一個墊腳石而已。
“他離開六年都沒有忘記竹晏齡,就算他死了也無法忘記,離開又能有什麼用。”
澀然開口,滿滿的都是無可奈何。如果說舒南星是她的劫,那竹晏齡就是舒南星的劫,根本無法破除。
“他要是想活下去就必須忘掉竹晏齡,他不會拿自己的身體去冒險。”
“知道太多對你一個護士沒有太大的好處,舒南星從來不是你看到的樣子。”
籍安娜驚訝於景珍涵只是普外的一個護士卻好像知道有關舒南星的一切,那景珍涵到底是因爲討厭竹晏齡才選擇和自己合作,還是另有原因。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
籍安娜這下可以肯定景珍涵目的絕不是竹晏齡一個人,她也有可能在覬覦舒南星。
看來景珍涵不會是合作伙伴還會是情敵之一。
“有時間研究別人不如好好研究自己的工作,不要以爲簽了合同就能沒有意外的留在醫院裡,你也就只是個工作不滿一年的護士而已。”
嘴角牽起一抹嘲諷的弧度,景珍涵並沒有說話,只是依舊笑不達眼底的看着籍安娜,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說實話籍安娜真的很討厭這樣的人,好像自己的回答已經被安排好別無選擇,這個景珍涵哪裡來的自信。
“時間到了。”
“我會等你的。”
景珍涵離開後籍安娜坐在大班椅上久久不動,一直到窗外亮起的霓虹彩燈升起到半空的月光灑在她的身上才漸漸回過神來,突然響起的手機鈴音讓她莫名的想哭。
‘我寧願留在你方圓幾裡,我的心要不回就送你。’
可是我愛你和你沒關係從來都是騙人的,愛一個人的時候寧願自己所有的一切都和對方糾纏不清,沒關係只是得不到後不得不說出來的反話。
拿起手機是父親的電話。
“星期六和你舒伯伯約了在玫瑰酒店商量你和舒南星的訂婚事情,有什麼事情都退掉。”
“好,我知道了。”
最終眼淚還是忍不住的從臉頰兩旁滑下跌落在衣襟,沾溼一片從前還沒有褪‘色’的過往。
週六上午十點籍安娜就收拾好出現在父母家的別墅,自從初中後父親升職,她們一家便從軍區大院裡搬出來,也是那時候她和舒南星的關係變淡了許多。
“有多長時間沒有回來?在醫院裡一切都好吧?”
籍父籍慶安穿戴整齊端坐在沙發上,籍母薛莉莉則在一旁低眉順眼的不敢和自己的‘女’兒說話。
其實籍安娜‘挺’討厭父親這樣和母親的相處模式,說難聽點就像小人得勢一樣,不過事實也就是這樣。
“醫院很忙,以後我會‘抽’時間回來的,工作一切都好,您不用擔心。”
接過母親遞來的茶杯,籍安娜坐在距離籍慶安最遠的位置。
“在醫院裡好好工作好好表現,舒俊傑是你未來的公公,對你在舒家的地位很重要。”
籍安娜只想舒南星在一起,而籍慶安極力促成這件婚事無非就是和舒家聯姻能爲他在官場的最後幾年帶來更多的利益。
小時候在大院裡就見過爲了利益像賣掉孩子的事情。那時大院裡有個政委家的小公主,身邊總是圍繞着許多的小朋友,男生獻殷勤‘女’生討好做朋友,後來有一個家庭和她差不多的男孩子家和小公主結成了娃娃親。再後來聽說那個男孩子沒等到畢業就偷偷跑出了國與家人失去聯繫,想必是被聯姻‘逼’迫的。
想不到最後她籍安娜也難逃聯姻的結果,不過能和自己愛的人聯姻也算是不幸中的幸運。
“出發吧,不能讓舒俊傑等我們。”
到達玫瑰大酒店的時候距離約定好的時間還有半個小時,籍安娜感覺包廂裡空氣太過於壓抑,找個藉口到外面透透風。正在望着高處的雲層發呆,耳邊響起了一道明朗的男聲,讓她一時半會有些回不過神來。
聲音太熟悉,是她每時每刻都在思念的聲音。
“你也在這裡,和朋友一起嗎?”
舒南星被父親叫到玫瑰大酒店,說是要和一個朋友聚會,他還很奇怪爲什麼要自己出席,他和父親的朋友都不怎麼熟。
籍安娜聞言‘精’致的眉頭蹙在一起,看來舒南星並不知道他的父母要在這裡同她的父母商量兩個人的婚事,那他能出現在這裡不外乎就是被騙來的。
想到這裡籍安娜不由自嘲一笑,聽到他的聲音的時候一顆心還爲他的來到而興奮雀躍,以爲他不反對和她訂婚,原來他是什麼都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要知道什麼?”
籍安娜的反問讓舒南星莫名其妙,而她的眼神也從剛纔的驚喜轉變爲複雜的讓他看不懂的情緒。
“舒伯伯約了我父親在這裡,說要商量我們倆個的訂婚事宜。”
沒有去看舒南星的臉,怕上面表現出來的東西讓她忍不住想離開。
“什麼?”
舒南星有些不相信的看着籍安娜的側顏,隨後想起了什麼輕輕一笑。
“怪不得我爸什麼都沒說,只讓我十一點半到酒店的3289包廂,原來是怕我提前知道拒絕他。”
“那現在呢,現在知道了後你想拒絕嗎?還沒見到彼此的家長,你依然可以離開拒絕。”
一旦遇上舒南星,籍安娜就不是醫院裡那個盛氣凌人傲慢無禮的籍院長,現在的她有些哀傷有些憂愁,面容‘精’致卻淒涼,只是一個因爲愛情神傷的普通‘女’人。
“你應該知道我我喜歡的人不是你,就算我拒絕和你訂婚也再正常不過。”
“呵,你還真是拒絕了,舒南星你好無情啊。”
眼睛上已經‘蒙’了一層水霧,拼命忍住不讓眼淚掉落,不想在他的面前很難堪。
“我無法勉強自己和一個不愛的人牽扯上婚姻,我想你也是。”
看出來籍安娜的極力的掩飾自己的情緒,可她顫抖的身體已經出賣了她,卻實在不想去探究原因,除了竹晏齡,他沒有多餘的心思去研究其他的‘女’人。
“是嗎?你認爲我不愛你?”
穩住自己顫抖的身體,出口的聲音已經哽咽。真不知道原來自己二十多年的感情都不曾被他看到,原來一直是她自己在唱的獨角戲,他連中場都不曾參與。
“我以爲你是聽從父母之言纔要與我訂婚,你不是愛我的。”
聲音平靜毫無‘波’瀾,與她的內心已經掀起一片驚濤駭‘浪’形成鮮明的對比。
“不……”
想要大聲否定她不愛他,可是既然他已經把話說的如此清楚絕情,她有何必把自己的真心給他看讓他踐踏,她的自尊心不允許,她也沒有驕傲可言。
“不要總是自己以爲,那是你的看法不代表別人也是一樣,要是不想進去那我就和我的父母回去了,希望你能跟舒伯父說清楚。”
努力的平復自己的情緒,這樣的剋制她簡直得心應手,短暫的時間就能調整好自己的情緒達到最佳狀態,這算不算也是一項特殊的技能?
“謝謝你,安娜,改日我請你跟伯父伯母吃飯謝罪。”
籍安娜的一縷頭髮凌‘亂’的垂在臉頰邊,舒南星記得以前竹晏齡的頭髮也總是‘亂’七八糟的擋住臉龐,要他給掖在耳後才行。一晃這麼多年過去,現在的他看到別的‘女’人頭髮這樣也會忍不住想伸手去把頭髮掖過去,習慣真是件可怕的事情。
不過舒南星並沒有伸手,籍安娜對他的感情他不是不知道,只可惜命定不是有緣的人,他不應該給她希望後又讓她絕望。
有些情給不了,那就辜負了吧。
籍安娜一直看着舒南星的眼睛,察覺裡面有着不一樣的光芒,像是在回憶最美麗的過往。
“早點回去吧。”
最後終究什麼話也沒等來,眼中充滿希冀的光芒瞬間黯淡直至熄滅,一如她的心,只剩一片狼藉,草木成灰。
明明十里桃‘花’開的正‘豔’,爲何她卻看見了衰敗凋零的景‘色’。
籍慶安被籍安娜告知舒南星不會來商量訂婚的事情後,原本還喜氣洋洋的臉一下子‘陰’雲密佈,眼神瞪着籍安娜就像在看一個仇人一樣。
“是不是聽說要跟你訂婚舒南星纔不來?你說你也真是沒用,青梅竹馬這麼多年都沒有讓他愛上你,當初還不如救活我的兒子!”
籍慶安話音未落籍安娜已經臉‘色’慘白血液盡失,最後一句話猶如一把鑰匙瞬間打開她噩夢的大‘門’,讓她眼前陣陣發黑。
“慶安!不是說已經過去了,你爲何還要在安娜面前提?”
籍母薛莉莉一改往日的溫順柔和,氣急敗壞的大聲質問籍慶安,眼睛裡噙滿了淚水也是一樣的面‘色’慘白。
“安娜!”
沒有在聽見父母爭執什麼,身子一軟順着椅子滑在了地上,與這個讓她焦心失望的世界暫時隔離。
“籍慶安,你非要把我們唯一的‘女’兒也整死了纔會滿意!”
薛莉莉抱住昏‘迷’了的籍安娜雙目猩紅的盯着依然坐着的籍慶安,滿滿的都是掩不住的恨意,控制不住的眼淚已經打溼了籍安娜的臉龐。
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深夜,等眼睛慢慢適應了黑暗,發現自己是在自己的公寓裡面。昏‘迷’前的事情回到腦子裡,不由的苦澀一笑,現在連家她應該都是進不去了。
打開落地燈,屋子的一角亮起來。昏黃的燈光讓屋子裡看起來暖暖的絨絨的,可她卻是止不住的冷,止不住的顫抖。
‘摸’出‘牀’頭櫃上手拎包裡的的手機按下一個號碼。半響那邊才被接通。
“我要竹晏齡永遠的消失在我的世界裡。”
久未沾水溼潤的嗓音黯啞難聽沒有感情,在寂靜的深夜裡猶如哀怨的詛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