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療養院,長年跟外界保持着相隔絕的情況,爲的就是給病人提供一個安靜的生活氛圍。
此時已經下了半天的大學,山上能夠看到逐漸積起的白色,若是一夜起來,到了明天早上,在雪不停的情況下,想要看到真正的雪景,完全不是問題了。
護士把那些病人都安排在了室內,有些被允許坐在廊檐下看雪,氣氛一時讓人覺得跟和諧。
但或許會覺得寂寞了一些。
這時候療養院的大門被打開,一輛黑色轎車從外面開了進來,接着在保安的指揮下,停在了一個車棚的下面。
待在走廊的,無論是護士還是病人,都向那輛停着的車投去了打量的目光,紛紛猜測這來訪的人是誰。
只見着從車上下來了一個男人的身影,身高腿長,身形也特別的挺拔,沒有看到臉,就能感覺到此人所具有的,一種特別的風姿。
同時的,也對這人的正臉是怎樣的,充滿了期待。
幾個護士在此時,互望了一眼,交了一下,各自心裡面的一個猜想,結果發現,她們都想的一樣。
這個人,不會就是…
當男人轉過了身來的時候,這些人的眼裡,在出現了驚訝的情緒的同時,也出現了一抹果然如此的情緒。
她們在看到男人下車時的背影時,腦海中的第一反應,便就是把男人的身影,跟一個,她們在之間見過幾次的人重疊在一起了。
並且隱隱猜測着,這個男人便就是她們所想的那一位。
此時男人回頭,也便就證明了她們的猜測,她們想的是正確的。
如果她們沒有記錯的話,這個男人是叫做景夜白,是療養院中,一個病人阿姨的兒子。
以前來過幾次,第一次來,就在院裡面掀起了不小的風波,因爲在這種地方,那些女護士實在是見不着什麼,稍微長的好看點的異性。
現在景夜白的出現,對於她們來說,就像是在深井裡面投進去了一個大石頭,造成了很大的聲響。
而這些女護士,就是激動萬分了,也沒想要跟這個,突然造訪的帥哥發生點什麼,對於她們來說,有的看就不錯了。
最先關注的是景夜白的名字,然後是他到這裡來的目的,幾乎是在片刻之間,她們就把這些訊息給全部摸的一清二楚了。
此時,景夜白把車門關上,關上的時候,車子自動上鎖,景夜白看了眼這個療養院,接着才擡步往裡面走去。
踏上了走廊的臺階,注意到走廊上的那些人,幾乎都在看着他。
景夜白愣了愣,接着衝他們露出了有禮而溫和的一笑,接着就收回了目光,徑直往他的目的地走去。
而那些接受到景夜白剛剛那個笑容的人,除了病人們,幾乎所有的女護士在此時,都是一副靈魂出竅的樣子站在那裡。
腦子裡面反覆出現的,就是景夜白的那個笑,真的…好帥啊…
景夜白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緊了緊衣服,腳步不急不緩的走在療養院的走廊上,旁邊有雪花飄進來,落在了景夜白的大衣上。
景老太太住在獨自的一個院子裡,平時都有景夜白特娉的護士來照顧和陪着她,雖然後者對於景老太太來說,是完全沒有必要的。
她的世界裡,好像永遠都只有她自己了,無論身邊是有還是沒有人,她也都無所覺,絲毫反應都沒有。
此時,景夜白走進院子裡,有護士看到了他,立馬向他打招呼,面上的表情,無端的讓人覺得,她好像是有些激動。
景夜白衝那個護士點了點頭,開口問道:“我母親在哪裡?”
“房間裡面。”
護士回道,答案跟上次景夜白問的時候,一模一樣。
景夜白擡步
,打算往護士所說的房間那裡走過去,又想到了什麼,轉身再次問着那個,沒有走的護士道:
“她最近怎麼樣了?”
護士面上露出了一抹哀愁的情緒,道:“還是那樣,不說話,不過發病的次數,好像沒有以前那麼多了。”
景夜白點了點頭,這次沒有再停下來,徑直往房間那裡走去。
其實,白天的時候沒有讓許寧夏過去,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目前還不能讓許寧夏跟景老太太見面。
有件事景夜白一直都沒有告訴許寧夏,除了他,景家的其他所有人,都已經認定了許寧夏在當年,有背叛了景家。
闌珊暫且不提,就說自己的母親,因爲父親的死,母親她更是把許寧夏給恨到了骨子裡面。
在稍微清醒了些的時候,看到自己在身邊,她會一把抓住自己的衣襟,然後用着充滿恨意的聲音,對着自己說道:
“夜白啊,你爸爸不能就這麼死了。你要給他報仇啊,讓那些背叛了我們的人,生不如死!”
景夜白知道,母親說的人裡面,包括許寧夏,因爲有一次,他試探過她目前對於許寧夏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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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時候,景老太太還是一副沉浸在自己世界裡面的樣子,別人跟她說什麼,她都一句也不理會。
只是嘴裡嘟囔着,自己和景忠山的事情,像是在自言自語,也像是在跟景忠山對話,場面有些讓人覺得瘮的慌。
景夜白當時讓旁邊的護士離開,然後對着景老太太提到了許寧夏的名字。
也就只是提到了她的名字而已,還沒說什麼,景老太太就立馬有所反應了,還是反應巨大的那種。
景夜白雙手被景老太太一把抓住,因爲景老太太的手指甲,有很久沒有修剪過了,所以那個時候,還扣傷了景夜白的手。
景老太太當時的情緒格外的激動,就算是景夜白,也愣住了,景老太太反覆的問着他,許寧夏在哪裡,然後說,要找她報仇。
最後遲遲沒有得到景夜白的回覆,景老太太就開始在屋子裡面到處亂找,撞倒了很多的東西,還磕上了自己。
外面的護士聽到了裡面的動靜,立馬趕進來查看,然後便就看到了景老太太幾近癲狂的樣子。
最後還是景夜白幫着他們,制止住了自己的母親,接着給她注射了一陣鎮靜劑,場面才徹底的控制下來了。
那個時候,景夜白沉默的看着自己母親,逐漸安靜下來的面容,眼裡面情緒複雜。
最後沒說什麼,低聲的道了一句別以後,便就離開了。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他便就知道了,自己母親對於許寧夏的態度是怎樣的,滿懷着恨意,如果許寧夏在她面前,她或許就會撕碎了她。
所以,在有了這麼一次經歷以後,景夜白在以後,再也沒有在景老太太面前提到過許寧夏的名字,更不用提現在,讓兩人見面了。
但是,景夜白現在的想法是,兩人的見面是遲早的,不過在這之前,他還需要做很多事。
起碼首先就得讓景老太太相信,許寧夏當年並沒有做背叛景家的事。
打開了景老太太房間的門,進去的時候,一股點燃的沉香的味道涌入鼻腔,很好聞。
景老太太像是以前一樣,坐在了房間裡面的窗戶旁邊,雙眼的目光有些空洞的,透過窗戶看向了外面。
景夜白知道,她並不是在看外面的風景,而純粹是在發呆。
“媽,我過來看你了。”
雖然知道不可能被迴應,但是景夜白還是如此開口說道,事實也確實是像他想的那樣,景老太太一句迴應的話都沒有。
景夜白麪上一片平靜,關
上了身後的門,外面的寒氣也在轉瞬之間,被關在了外面。
房間裡面很暖和。
但是看着自己母親,只是穿着身非常單薄的衣服,景夜白目光從房間裡面掃過,然後從旁邊的椅背上,
拿過了一件厚厚的外套,接着走到了景老太太的旁邊,給她披了上去。
說了一句道:“天氣越來越冷了,好歹要多穿一點,否則我也不能放心。”
沒打算得到景老太太的迴應,景夜白搬了張凳子,坐在了景老太太的旁邊,並打開了一個小菊燈。
昏黃的燈光亮起,使得房間亮堂了那麼一點點,景老太太面對着窗戶坐着,而景夜白,面對着房間裡面坐着,場面無端的讓人覺得有一些溫馨。
“我知道你一直都是清醒着的,但就是不願意面對現實,你覺得沉浸在自己的幻想裡面,起碼可以讓自己變得開心,
以前還想過,要讓你清醒過來的,但是現在看來,已經沒有必要了,既然清醒了,就會喪失開心的心情,那麼沉浸在幻想裡面,也沒什麼不好的。”
或許景夜白此時看起來是在跟自己的母親說話,但是因爲沒有人迴應,所以更讓人覺得,他其實是在自言自語。
聲響響起在這個,除了他自己的說話聲,就全然沒有其他聲音的房間裡面,顯得格外的突兀。
“你兒子我現在已經有了自己的事業了,雖然不像是以前的景家那樣,根基深厚,但是在以後,總不會比以前的景家差的。
所以,我現在希望的是,我的親人都能夠活的開心,尤其是母親你。
之後的每一天,只要你自己開心就好,其他的事情,都已經不需要你來憂心了,有我就好,我來負責承擔一切…”
景夜白一直在景老太太的房間裡面,待到了晚上的時候。
外面,療養院裡面已經在組織吃飯了,至於景老太太本人,從小就是錦衣玉食的活到大的,所以療養院裡面的吃食,她是不可能接受的。
景夜白在景老太太住進來的第一天開始,就有給她安排有專門的廚師,又是在獨立的院落裡面,所以也有做飯的地方。
景夜白晚上是在這裡吃的晚飯,只是差不多的吃了一點,便就嗝下了筷子了。
而景老太太那裡,有護士去弄,所以不需要他去管。
吃完了飯,景夜白看了眼外面的夜色。便就要走了。
一個女護士看着景夜白要走的樣子,心裡有些驚訝,走過去,對着景夜白說道:
“景先生,外面山道上已經有積雪了,你現在走,應該不是很安全吧?而且還是在天快黑了的時候。”
而景夜白,視線放在飄飄落落的雪景上,說道:“正因爲現在雪積的還不厚,所以纔要趕快離開,不然的話,到了明天。就更沒法走了。”
護士聽言,覺得有道理,就沒再多說了。
不過心裡面覺得有些納悶,爲什麼他偏偏在下雪的時候過來呢?明明應該知道,下雪的時候來這種地方,不是很方便啊。
然而,這種疑問也只能是在她的心裡面想想了,還沒那個膽子問出來。
這個時候,景夜白已經擡步,往離開的方向走了。
不知道爲什麼,在護士的眼裡,看着這位景先生的背影,她感覺出了一種孤獨的氛圍來。
收回了心思,護士轉身,往景老太太的房間裡面走去,踏進了房門以後,看着景老太太保持了一個下午的,看着窗外的動作,女護士嘆了一口氣。
確實是很孤獨啊,如果是自己的母親,有這種情況的話,她絕對會瘋掉。
因爲這個世界上,那個真正的,會聽自己說話的人,在現在,已經不會再理會自己了。
這樣,能不寂寞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