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中午聚餐回來,季文萱就一直冷着一張臉,彷彿辦公室裡所有人都欠了她數額不小的飯錢。
也許是心情作祟,也許是環境使然,總而言之,文萱鬱鬱寡歡地度過了漫長的下午。
及至下班時分,她趁着齊斌去樓上開會的空當,提前收拾東西,偷偷跑路了。
懨懨地走出公司大門,文萱似乎還是沒有從之前的鬱悶環境中順利逃脫,心裡總是覺得悶悶的,像是蒙了一層黑壓壓的烏雲。
她長嘆一聲,加快腳步往地鐵站的方向走去。
等待地鐵的時候,文萱猶豫了半晌,到底還是沒忍住,掏出手機給江洋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後,沒等江洋開口,文萱就率先問道:“老公,你在忙嗎?”
那端沉默幾秒鐘,然後,傳來一聲女人的輕笑。
嬌滴滴的細軟女聲,與文萱記憶力那個狐媚秘書的聲調絲毫不差。
楚婧琪笑着說:“呵呵,江老闆現在很忙。”
“你是他秘書?”季文萱冷着聲線明知故問,與此同時在心底默默地“呵呵”她一臉。
“是的,叫我琪琪就好了。”雖然隔着電話,但她得意的笑意依然成功地傳遞到無線信號彼端。
文萱本來就不是多溫順多軟弱的人,此時被對方這樣挑釁,自然是火氣上涌。
在腎上腺素的作用下,她冷冷地譏笑道:“哧,你叫什麼跟我有半毛錢關係嗎?我是江洋妻子,讓他接電話。”
兩邊一同靜默,這讓文萱十分不爽,然而就在這時,楚婧琪又淡定地說了句令她更不爽的話。
“真是抱歉,江老闆這會兒大概抽不出時間接電話,等他忙完我……”叫他回電話給你。
可惜,後半句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江老闆的正室掛斷了,只剩下“嘟——嘟——”的忙音不停迴響。楚婧琪盯着手機默默地笑,彷彿是在看一場自編自導的好戲。
她纔不會知道,其實另一邊的季文萱已經快氣瘋了。
這到底是什麼破爛手機?!關鍵時刻居然就沒信號了!害她憋着一肚子話沒有講出來。
文萱恨恨地盯着這個不爭氣的手機,只差沒直接把它扔到鐵軌上喂車輪了!
就在她氣勢洶洶準備再打回去的時候,回家的地鐵剛好不合時宜地
進站了。
地鐵飛馳的呼嘯聲使得擁擠的人羣變得更加擁擠,文萱被周圍幾個高高壯壯的男人擠得七葷八素,也顧不上再與楚婧琪吵架,直接被人潮擠上了地鐵。
這種不由自已的糟糕感覺,就像是忽然被綁架了一樣。
稍微有些常識的人都知道北京的下班高峰期有多恐怖,這種時候,只有拼命擠到車廂中間去,才能勉強找到一小塊立足之地。
很顯然,季文萱是個有常識的人,所以她不顧形象地、吃力地往車廂中間扭動而去。
雖然地鐵裡空調開得很足,但她還是折騰得滿頭是汗。
文萱嘀咕着:“嘖嘖,這種時候才更加突顯了老公的重要性。”
尤其,是有車的老公。
更尤其,是被美人秘書盯上了的、有車的老公。
所以,本着“不拋棄、不放棄”的崇高精神,季文萱剛剛站穩腳跟,就又打起精神來準備與潛在小三搏鬥。
然而下一秒,被她握在掌心的手機突然嗡嗡地震動起來,文萱打開短信,便毫無準備地愣在了當場。
這並不是普通短信,而是彩信。
一張不失美感的照片,劈頭蓋臉地砸在文萱的心上,連個喘息的機會都不肯留給她。
畫面裡,一個面容精緻、媚眼如絲的年輕女人正在親吻一個男人,兩個人的眼眸都微微低垂,側顏都很美,並且都有着專注親吻時特有的溫柔感。
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麼恰到好處,彷彿“曖昧”這樣的字眼都不足以形容。
文萱不知道這個女人是不是傳說中的美女秘書楚婧琪,但她絕對不會認錯的是——照片中的這個英俊男人,就是彩信的發送人,江洋。
如此說來,江老闆還真的是很“忙”啊!
她恨恨地想着他們做的好事,越想越氣,越氣越想,就這麼惡xing循環,一時半會兒都沒有平心靜氣的趨勢。
古話說的好——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文萱忽然覺得,這八個字簡直就是專門針對她這倒黴的一天!
工作時間被奇葩上司言語整治了一番,本想着下班之後從江洋那裡討些安慰,卻不想,自己的男人竟然揹着她和秘書搞在了一起!
似乎爲了配合文萱的心緒難平,地鐵突然出現緊急故
障,猛然之間一個急剎車,站在文萱左手邊的男人一腳踩在了她的腳面上。
“對不起對不起,我實在沒抓穩,你……”男人突然頓聲,似是被這個女人唬住了,“呃,你先別哭啊!”
文萱本以爲自己很堅強,堅強到每年只需要哭那麼一兩次排排毒。
可是直到這時,她才發現淚水早已模糊了雙眼,也一併迷濛了那顆無措的心。
因是盛夏,她只穿着一雙魚口涼鞋,剛纔被男人結結實實地踩了一腳,白皙的腳面立刻紅腫起來。
嘖,真疼。可是心口更疼。
然而哭也好、疼也罷,說到底都是她自己的事情,文萱並不是胡攪蠻纏的人。
“沒事,剛纔急剎車,也不全怪你。”她低頭盯着地面,儘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如素平常,只可惜哽咽的味道總是難以遮掩。
男人沉默半晌,然而瞧着她愈加紅腫的腳面,到底還是覺得過意不去。
“不然等下一站你就先下車吧?我打車送你回去。”他的聲音極低,彷彿是怕被周圍的人聽到。
“啊?”文萱心裡一驚,以爲遇到了藉機佔便宜的流氓。
驚詫之下,她擡眼看向右手邊的男人,一時竟呆住了。
站在她旁邊並且狠狠踩了她一腳的男人,偏偏就是在機場偶遇的江大隊長!
“怎麼又是你。”文萱雖然有些哽咽,語氣卻是淡淡的,既不似疑問,又不似感慨。
男人不解地看向她:“嗯?”
文萱輕輕嘆息一聲,細若蚊吟地回答說:“好像每次你出現之前,我總是很倒黴。”
說這話的時候,她擡手抹掉掛在眼角的淚滴,想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落魄。只可惜淚腺並不聽話,依然在孜孜不倦地分泌着象徵軟弱的該死的淚珠。
聽到文萱這樣說,男人不由得苦笑着感慨:“我居然成掃把星了,怪我。”
她沒想到這人這麼容易就往自己腦袋上扣了頂“掃把星”的帽子,連忙正色說道:“我開玩笑的,你別當真。”
他好言哄她,聲音溫和:“那你別哭了,嗯?”
文萱怔了片刻,不知在想些什麼,然後輕聲說:“謝謝你,江大隊長。”
他似是不經意笑了一下,輕聲說:“叫我江淮就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