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最後的選擇

嶽翼踏入這道門之後,只覺得無數的光亮向着身旁擦肩而過,光線強烈得讓他有些睜不開眼睛,然後一瞬間便達到了目的地。

半空之中,一道門突然開啓,裡面有着無數白光閃爍,然後一道狼狽的身影被吐了出來。

嶽翼一個踉蹌落在了一棵樹上,然後仔細的打量着四周,那一片陰暗潮溼的森林出現在了自己的面前,還是那樣熟悉的味道,第一次是在幻境裡,這一次,卻是一道靈魂體。

他一直想變成至強者突破囚牢世界,最後卻是以這樣的方式兩次往返這個世界,是該高興,還是該悲傷?體內的紫魂應該很失望吧,自己離成功就差一步,想不到卻死得如此憋屈,若是之前不大意,現在可能已經成爲了封印師也不一定。

擡頭看着半空中依然光芒萬丈的那道門,嶽翼知道這道門將會持續十二個時辰,如果自己沒來得及回來,等這道門一關閉,那自己就連重生的機會都沒有了。輕嘆了一聲,就一天的時間,還是好好去珍惜吧。

嶽翼再度飄了起來,他看到放逐森林之中,有着幾名士兵正在擺弄着一具骸骨。嶽翼定睛一看,那骸骨旁邊有着他的將軍令,這是他爲了假死而斬殺的一名殺手,然後把自己的令牌丟在了旁邊,用障眼法迷惑這些前來尋找他的後援部隊,沒想到即便是死了,連骸骨都不放過。

嶽翼在放逐森林裡轉了一個時辰,回憶着那些逃命的日子,與那些殺手之間的博弈,成功斬殺了所有人,最後勝利者是屬於他的。可老天似乎並沒有眷顧他,只是吃了一枚果,就讓自己痛不欲生,即便那枚果變成了紫玉,幫助自己修煉了屬於那個世界的力量,卻也難逃死亡的命運,然後無奈的搖了搖頭。

第二個時辰,嶽翼慢慢飄出了森林,看到那些朝昔相處的士兵,正在碰杯飲酒,勾肩搭背,似乎接下這份差事很是興奮,現在的士兵已經如此放肆了嗎,之前他做將軍的時候,這些士兵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誰不是老老實實的站着軍姿。

第三個時辰,嶽翼來到了皇城,呆呆的看着自己的雕像,這裡已沒有了萬民朝拜的景象,有的只是街上的百姓正在拆着自己的雕像,似乎挪移走,給狹小的道路騰出一些空間。。

第四個時辰,嶽翼到了皇城的宮殿之內,在大殿之內那個國主一道聖旨,將自己的宅院已經所有資產都賜給了正在跪伏謝恩的乞丐,那乞丐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一定是他的祖宗顯靈,讓自己一瞬間得到了榮華富貴,把自己的資產送給一名乞丐,這算是一種侮辱嗎?

第五個時辰,嶽翼來到了自己的宅院,看着那些被自己收養的孤苦伶仃的孩子,正在焚燒自己所有的物品,一樣不剩,難道平日裡他對這些孩子不好嗎?

第六個時辰,嶽翼來到了議事大廳,看到幾名大臣拿着自己的畫像指指點點,不知道在說些什麼,只是他們的表情頗爲兇狠,似乎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剩下的六個時辰,嶽翼來到了皇城最高處的眺望臺,靜靜的等待着日暮西沉,幾隻鳥兒呈“人”字形狀,嘰嘰喳喳的叫着,然後飛向了遠方。看着火紅的雲霞,嶽翼思考着自己短暫的一生,不知道留下了什麼,也不知道能留下什麼。

第一次託永靈樹的福,在幻境中回到了這個世界,讓自己有了復仇的機會,只是復仇之後,已索然無味,不知道該何去何從。第二次,託白袍子的福,自己已經死亡,靈魂來到了這裡,卻已經物是人非,感覺自己與這個世界已經格格不入了。

這一晃眼,一天的時間就快到了,一輪圓月高掛空中,這裡的月色似乎與荒木城的月色相似,讓嶽翼又有些懷念起囚牢世界的日子,雖然打打殺殺,卻也過得很充實,至少自己有着目標,那就是不停的變強。只是現在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再去看一眼伏夢盈等人了,希望伏老爺子身體健康,伏夢盈等人能夠擺脫幻境。

以前嶽翼都沒發現一天能過得如此之快,他的身體再度飄了起來,飄向了放逐森林。

嶽翼踏入了放逐森林高空之上的這道門,然後一瞬間便回到了黑暗地帶。

“你都看到了什麼?”這時候,一個黑袍身影突然出現,然後冷冷的問道。

“黑袍子,你也來了啊!”白袍子在一旁輕嘆一聲,看來這個靈魂搶手啊。

“我看到森林裡的一羣士兵找回了失物,在外駐守的士兵把酒言歡,百姓正在建設城市。”

“呵呵。”黑袍子冷笑一聲。

“我還看到了國主可憐乞丐賞賜了他豪宅,那些大院裡的孩子正在準備篝火晚會,幾名大臣討論着畫像的精美。”嶽翼一口氣說出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

“哈哈!”黑袍子狂笑了起來,然後走到嶽翼面前,一把拽着嶽翼的衣袍,冷冷的說道:“不,你看到的並不是這些。”

“請不要在昧着良心說話了,坦然去接受這一切吧,那些士兵正在侮辱你的屍骨,外面的士兵慶祝你死亡,百姓拆掉你的雕像,國主爲了侮辱你,特別把你所有的一切賜給了乞丐,那些被你收養的孩子想要跟你撇清關係,所以燒掉了所有的東西,那些你朝中的摯友無非是背後捅刀子的朋友罷了。”

黑袍子聲音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因爲你自己死了,所以你所創作的一切都毫無意義,你努力了這麼多,卻如平靜的湖水泛不起一絲波瀾,所以你是失敗的。”

“就因爲我已經死了,所以一切都變了?”嶽翼問道。

“沒錯!既然世人不待你,那就怨恨吧。”黑袍子斬釘截鐵的說道。

“你選擇吧,你在我這裡,會抹去所有的記憶,進入輪迴重新開始,這樣那些在乎你的人也不會悲傷,也沒有想念,你的存在連同他們關於你的記憶都將會抹去。”白袍子一臉慈祥的看着嶽翼,輕聲說道。

“來我這裡,可以讓世人永生記住你的存在,只要是與你有關的記憶,他們隨着時間的推移,會越來越深刻,無論是愛你的人,亦或是恨你的人。”黑袍子自信的說道。

嶽翼看着左邊的黑袍子與右邊的白袍子,正在思索着要選擇哪方,重生亦或是下渡。寂靜的黑暗地帶隨着嶽翼的沉默再度沉浸了下來。

“哎。”嶽翼輕嘆了一口氣,他義無反顧的回到了自己的體內,也不在乎白袍子的驚訝以及黑袍子的憤怒。

“真是個懦夫,連報仇的勇氣都沒有,枉爲男人。”黑袍子冷冷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嶽翼,然後在白袍子的嘆息中,憤怒的消失在了黑暗裡,那白袍子脫去了外袍,蓋在了嶽翼身上。

他沒有去選擇重生,縱然人生曇花一現,嶽翼也不願爲之重來,只留下一道痕跡。

他也沒有選擇下渡,縱然人生世態炎涼,嶽翼也不願斤斤計較,去傷害無辜蒼生。

嶽翼最終選擇了安息,所有成敗,悲歡離合,都將隨之煙消雲散。

“願有神級對手,也有知心朋友,願能拿去一切,也能放下所有,願自己特別霸氣,也特別溫柔。”

這是嶽翼腦海之中僅存的意識,身體漸漸的僵住,嶽翼能夠感覺到屬於自己最後的那一絲重量漸漸消散,腦海之中充斥着無數道光芒,那之前在另一個世界所經歷的一幕幕畫面再度光影交錯,浮現在了眼前。

一羣士兵小心翼翼的在周邊挖了一個坑,撿起暴露在空氣的骸骨,按照順序放了進入,那將軍令讓一隻骨手握着,然後埋了起來,找到了一塊大石頭,挪移在了墓地的前方,上面刻着“天才將軍嶽翼之墓”,落款“永遠的士兵”。

在外駐守的士兵,端着酒杯,一個抱着一個嚎嚎大哭,翼兮,翼兮,何不歸?

那些城裡的百姓,把拆掉的雕像,重新放入了一個新建的廟宇裡,不再讓雕像風吹日曬,而是靜靜的立於廟宇裡,身前有着無數香爐,插滿了前來祭拜的香。

“是朕對不起嶽將軍,你長得與他好像,希望你能夠繼承他這份家業,然後發揚光大。”國主的臉色黯然神傷,呆呆的望着跪伏在地的那個乞丐。

那羣孩子不停的焚燒着關於嶽翼所有的東西,然後憤然道:“寧可燒掉,也不要讓其餘之人玷污了我們將軍的任何物品,這些東西,就繼續隨着嶽將軍去吧。”

幾位大臣商量着如何爲嶽將軍報仇,一世英雄豈能就此遭人陷害,即便是謀反,他們也在所不惜,然後看着嶽翼的畫像,大臣們的臉上有着視死如歸之色。

在嶽翼生命的最後一刻,一幕幕情景快速的閃現着,他臉上突然笑中帶淚,或許這樣就夠了吧,無怨無悔,一滴淚緩緩滑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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