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一下子愣了,前事他並不知道,他看看岑朝歌再轉頭看看喜祥,啞然道:“他這是說什麼呢?他不是嶺南人麼?怎麼說……是太子誘他回嶺南的?”
喜祥有苦說不出,這一出出的,饒是他善言辭也辯不出什麼了,喜祥忐忑的看向百刃……
百刃定定的看着岑朝歌,只一瞬就明白過來了,爲何岑朝歌能尋到回嶺南的門路,爲何祁驍爲了自己可以不娶柔嘉,爲何祁驍會看中了自己……
岑朝歌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當初舍下百刃獨自回嶺南的事一直是他的一塊心病,每每想起來就愧悔不已,如今終於的抓着洗清自己的機會,岑朝歌哪裡會放下,他踉蹌着爬過來,死死的抓着百刃衣服,不斷重複道:“百刃……你看見了吧,明白了吧?這都是太子設的套,他爲了將你騙去,故意害了我,還害的柔嘉遠嫁到這裡……”
百刃低頭看着岑朝歌,擡手“啪”的一聲,狠狠的在岑朝歌臉上扇了一巴掌!
“他設的套?”百刃一把薅住岑朝歌的衣襟,冷冷的看着他的雙眼,一字一頓,“那,你爲何要鑽呢?”
岑朝歌像是被捏住脖子的鴨子一樣,一下子沒了話,半晌惶然道:“我……我沒法子了啊,我爲了回嶺南……你剛不也說了麼,我是岑家的獨子啊,我不能死!再說……百刃,你不也爲了保命,委身於太子了麼?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這道理你既然懂,怎麼沒法體諒我?”
百刃忍不住笑了出來,眼中淚光點點,笑道:“是……我來皇城,你們說我是爲了保命,我委身太子,你們還是說我是爲了保命,哈哈……太子苦處,我現在是明白了……”
百刃一把推開岑朝歌,冷聲一笑道:“隨便你說什麼吧。”,百刃轉頭看向順子:“他知道太多了,將他看管好,別打他,別餓着他,就算是告慰文相在天之靈了。”
喜祥點頭,從袖中抽出一段麻繩來上前反綁住了岑朝歌,岑朝歌還要再嚷,順子隨手抄起一塊孝布,揉了揉塞進了岑朝歌嘴裡,扭着他出了門廳,自去尋妥善地方了。
喜祥心中不安,上前斷斷續續解釋:“殿下……不是你想的那樣,太子那會兒,太子他……”
“大人不必說了。”百刃疲憊揉了揉額頭,沉聲道,“我如今沒心思想這些……大人快走吧,快將信帶給殿下,就是大功一件了,還有……大人放心,朝歌他……我會看着他,事情了結之前,我不會讓他見人了。”
見百刃分得清輕重喜祥放下心來,低聲道:“無論如何……太子是不是真心疼您,世子您最清楚,以前的事……就等以後太子跟世子細說吧,現在萬事耽擱不得,奴才先走了。”
百刃心中悲慼不已,以後細說?但願吧……但願以後,還能有跟祁驍坐在一處,閒談細語的機會。
好生打發走喜祥後百刃將董博儒叫了來,因當初岑朝歌走了,董博儒就擔起了替百刃跟外面暗莊通信的擔子,這一年多不在王府,幸得最近百刃用賭坊那邊莊子多,董博儒才得了空回來,百刃看着董博儒苦笑一聲:“先生,可都知道了?”
董博儒點頭:“方纔他們已經跟臣下說了,世子……預備如何?”
百刃沉默半晌,不答反問:“我的人……全部算上,能有多少?”
董博儒心中一凜,頓了下道:“不足五百。”
百刃點頭:“夠了。”
董博儒心中焦急不已:“世子想要如何?”
百刃掏出袖中藏着的金印,低聲道:“殺回去,打回去,趕在皇帝前面,先一步平定亂黨,而後……率我嶺南全族,向皇帝俯首稱臣,只要內亂平定了,嶺南還是大襄的,皇帝就不能再動兵,之後……順利繼位也好,獲罪斬首也罷,至少……所有罪責都由我來擔,從此再無殺戮。”
董博儒大驚,連忙跪下勸阻道:“世子不可!文相一黨已然是敗了,如今整個嶺都都攥在二公子手裡,哪裡那麼容易……”
百刃靜靜的看着董博儒:“那先生說當如何?”
董博儒啞然。
百刃慢慢道:“等皇上發兵麼?等我母妃,我小姑姑,我所有親眷,還有嶺都中親貴,全部死於亂黨的消息麼?還是等皇上平定嶺南之亂,收回嶺南王府後,施捨我一個承恩侯,嘉恩侯的虛爵?”
百刃將金印緊緊攥緊手心裡,冷聲道:“先生……父王已經死了,我這無憂無慮的世子,是做不得了,嶺南多少人的性命牽在我身上,我得擔起來。”
“而且……現在說什麼都晚了。”百刃將金印收回懷裡,低聲道,“我已經派探子回嶺南了,他們會將皇城中的情形帶回去,讓他們明白,皇上的三萬鐵騎蓄勢待發,若不投向我,就只有一個死。”
“先生,相信我,沒人願意死,總有腦子清醒的人,到時候裡應外合,我就有勝的可能。”
董博儒還是不放心,皺眉急道:“那萬一不成功呢?”
“那便成仁。”百刃淡淡一笑,“先生……我還有的選嗎?”
董博儒頹長嘆:“東陵一氏,如何出了文鈺這樣一個畜生!!”
乾清宮偏殿中,祁驍倚在貴妃榻上,一下一下,輕輕摩挲着腰間命符,江德清小心的看着祁驍的臉色,輕聲道:“殿下……大人們都去用膳了,殿下……不如也用一些?”
祁驍沒答話,半晌道:“公公,若我早一日奪下這位子,大約……就沒有這些事了吧。”
江德清大驚失色,慌忙道:“殿下慎言!這……這是在宮裡啊!”
祁驍合上眼,沒再說話。
他自然知道這是在宮裡,他什麼都知道,就是因爲知道的太多,所以顧慮纔多,這些年,他穩紮穩打,步步爲營,自認從未失手過,祁驍幾乎覺得,只要心思夠縝密,計劃夠周全,就沒有做不到的事,但現在祁驍才明白,現在祁驍才深深切切的感覺到,面對兵權,什麼都是一紙空談。
刀逼在頸間,就是有一腔謀略,你能不死麼?
絕對的皇權面前,別的什麼都是無力的。而這皇權,本應是在自己手上的。
祁驍自記事起就一直在忍,一直忍到今日,祁驍知道,他還是得忍。
江德清知道祁驍心裡如今同刀山火海無異,苦聲勸道:“殿下別多想,您對世子夠好了,若不是您,那柔嘉郡主如今還在嶺南呢,同王妃在一處,生死不明,若不是殿下,世子如今沒準早就讓馮家的人算計死了,這……您不虧着他什麼了。”
外面一個小太監低聲道:“殿下……皇上讓奴才給您送吃食過來了。”
祁驍轉頭看向江德清,江德清心裡明白,點了點頭轉身出去了,外面小太監將一個食盒雙手遞給江德清,轉身去了,江德清回屋裡,將食盒放下,將手中一信紙遞給祁驍,壓低聲音道:“剛纔那小太監是喜祥的徒弟,可以信的。”
祁驍將信紙抖開,先看見信紙背面幾行字,字是喜祥寫的,祁驍心中一凜,岑朝歌回來了,百刃都知道了……
顧不得這些,祁驍將信翻過來,短短几行字,祁驍卻來來回回的看了三遍。
江德清心裡實在着急,忍不住問道:“殿下,到底如何了啊?”
祁驍雙目赤紅,咬牙道:“他告訴我,無論下面他再有何作爲,都與我無干,讓我置身事外,自保爲上,讓我一定要保重自身,以求……日後相見……”
江德清啞然:“世子……這是要做什麼?!”
說話間外面幾個小太監跑了進來,爲首的一個匆忙道:“太子殿下……皇上讓您馬上入殿,出大事了!!”
祁驍心中一凜,起身厲聲道:“怎麼了?!”
小太監本就慌張,讓祁驍封眸一掃更害怕了,磕磕巴巴道:“嶺南,嶺南王府……燒起來了,聽說是燒紙錢的時候引着了靈幡,全……全燒起來了,奴才只聽裡面大臣們說什麼,說什麼要派人嚴守城門,但,但……這天已經亮了,一個時辰前城門就開了啊……”
祁驍雙眸中幾乎要滲出血來,半晌道:“孤……知道了。”
作者有話要說:妹子們都睡覺了昂?偷偷放一個二更(要是我七天二更,就算我七更了啊~
話說最近是有點虐,盡力快點寫過去吧,但並不建議姑娘們跳章,^^不是怕沒收益啦,因爲這這種章節,比別的要費勁,一些細節都要想很久,別的一章三個小時寫完,這個可能就要六個小時(我這丟人的時速……),╰_╯不看略吃虧啊!
另,再多說幾句,這個情節是在寫大綱的時候定好的,鋪墊是從一開始就慢慢放的,其實吧……文鈺反了,太子的咄咄逼人佔了很大一部分原因,他對朝歌,文鈺,康泰,甚至王妃做的事都推動了這個結果,當然啦,最主要的還是文鈺他自己就不是個東西。
至於說文鈺爲什麼可以一下子就反了,這個當然不是一下子,他已經治療了好長一段時間了,嶺南王都往皇城求太醫了,文鈺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唧唧,是沒有救了。
還有就是用什麼反的,之前有說過,夏側妃的兄弟是武相,這個助力太大了,其實嶺南的權勢分佈還是比較科學的,文相跟嶺南王是連襟(他們的正妻是表姐妹,這個在開篇那會兒說的,大概都忘了233),文相親嫡系,武相親庶系,看上去還是比較均勻的,但起兵造反這種事就有一點點吃虧了。
好吧又說了好多,就是這樣,感謝大家一直的支持,特別感動
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