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何老師的交談,自然是無比的愉快。
敲定了第二季的合作意向,大家就開始了閒聊。
“聽說,黃勃大哥這段時間好像推了很多戲。”丫丫說了一些自己知道的圈中秘聞,在何老師面前說出來,自然是想要聽一聽何老師的解析。
何老師這種主持人知道的秘聞,比尋常人多太多了。
“黃勃家裡出了點問題,他已經停工三個月了。”何老師開口。
許遠都有些微微驚訝。
要知道,去年黃勃拿了影帝,接下來三年應該是他瘋狂接戲、圈錢並且用作品穩定自己咖位的時候,絕對不是享福的時候。
這期間,要是出了爆款作品,他的人氣還能進一步穩定,未來更高的咖位也不是沒有期望。
然而這纔多久,他居然停工了?
許遠腦海中劃過一些事情。
家裡出事?
莫非是……
“他的父親,得了阿爾茲海默症……中晚期了。”何老師說完之後,沉默了片刻。
阿爾茲海默症,早年並不受華國人的重視。
由於香江那邊影視作品的稱呼,所以大家都把他叫做老年癡呆症。
但其實,這種病症的危險,並不僅僅在於會讓人變得老年癡呆。
這個病,對老年人和整個家庭來說,都是一種巨大的折磨。
記憶不好,只是最輕微的程度。
最讓人頭痛和不能接受的,其實是生活能力的逐漸喪失。
這個病,一到三年,是第一階段。臨牀特徵是記憶力減退,判斷能力下降,對近期的事情遺忘突出。開始出現認知障礙!
也就是,某一個新的東西,他老是弄不懂或者叫不出來名字。這和記憶不好不一樣,這叫認知能力缺失。相當於,他的芯片裡,沒有關於這方面的處理能力。
就拿歌曲來說,他的芯片,就沒有關於歌曲部分的解析,所以他根本記不住歌詞和歌曲這個東西。他甚至都不知道歌是什麼,無論你重複多少遍。
這是讓人很絕望的事情,意味着你的生活中,出現了很多空白的東西,你知道它在這裡存在,但你對它的認識和記憶卻是一片空白。
這個階段的老人,其實是很惶恐的。因爲理智尚存,他們知道自己出了問題,但又不願意相信,所以往往選擇了強撐,並且對子女隱瞞,加劇了病情的惡化速度。
二到十年之內,是第二階段。
記憶裡嚴重下降,生活方面開始需要有人幫助,無法獨立穿衣和保持個人衛生。開始有失語等現象,並且可能伴隨大小失禁等問題。
八到十二年,就是第三階段。
重度癡呆,記憶裡幾乎徹底喪失,僅存些許小時候的片段,生活完全無法自理,喪失行動能力從而導致機體退化,最終昏迷,然後在各種感染和併發症中離開。
這近乎於絕症。
可怕的是,因爲人口衆多,華國有超過一千萬阿爾茲海默症患者,且每年至少還有超過三十萬的新患病人口。
華國這個病種的患病人數,達到了全球的三分之一!
雖然從概率上看,每二十五個家庭大概有一個阿爾茲海默症病人,比例不算太高,但架不住我國人口多啊。
我們生活周邊,這樣的病人因此並不少。
親眼見證他們患病,就像是看了歪果的一部著名電影《返老還童》一樣。
那些老人逐漸喪失認知能力,然後記憶從七八十歲退到三五十歲,再退到十多歲,最後退到幾歲。
那個時候的他們,還是他們嗎?
丫丫陷入了沉默,這種病痛,她或許暫時還不懂。
何老師明顯是見的多了,說了一個自己的見聞:“我上次和黃勃去他家看他父親,他和我喝了一宿的酒,一邊喝,一邊說,一邊痛哭流涕!”
“他父親最開始在發病初期的時候,正是他工作的上升期,他因此回家的次數很少,一年一次甚至有可能還達不到這個比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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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母親也瞞着他,怕影響兒子的前途,畢竟黃勃的外貌條件,能有當時的機遇真的是不容易。父母都不願意讓孩子因爲自己的問題,從而失去這輩子唯一一次騰飛的機會。”
“黃勃發現問題的時候,他當時已經是國內頂級超一線影星了。他那次回家,發現他爸爸看他的眼神十分陌生。當時是早上,迎着逆光,他媽媽問他爸爸說,老黃,你知道這是誰嗎?”
“黃勃當時都懵了。”何老師眼眶紅了,“他爸爸說,這我還能不認識嘛!”
“黃勃心裡一鬆。下一刻,他父親說,這是我老戰友啊!”
啪嗒!
丫丫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
老戰友?
所以這是,不認得了嗎?
那可是他兒子啊!
“黃勃問他爸,你不認識我?不可能吧?你兒子呢?你有兒子嗎?”何老師也落淚了,“他爸當時搖了搖頭,說沒有,我哪有兒子……”
嗚嗚嗚!
孟筱萱放聲大哭,再也忍不住了。
就連許遠,也用力的撐住了自己的眼睛。
那份痛苦,他懂。
那是誰也承受不住的傷痛。
來自最親的人的遺忘。
“爸,如果有一天你也得了阿爾茲海默症,我一定馬上拋下所有的工作,一直陪着你。”孟筱萱抱着許遠,哭的好傷心,就彷彿許遠現在就已經罹患絕症了一般。
“不至於,我們習武之人,這方面問題少一些。”許遠轉過身,偷偷擦了擦老父親高興又複雜的眼淚,不讓孟筱萱看見。
等大家情緒都恢復了一些,何老師這才說了一點其他的事情,緩和一下氣氛。
“黃勃還是很堅強的,他慢慢走出來了。”何老師道,“由小見大,黃勃學問雖然不高,但卻是一位很有思想的藝人。他想爲這一類人羣做些什麼,所以正在找投資商,準備做一檔關注老年人尤其是關注阿爾茲海默症患者的綜藝。”
“不過貌似很不順利,畢竟這種節目,拍攝本身就很有難度,都是一羣病人,要注意的事項太多,節目組投入絕對不小。”
“而且之前剛剛出了藍臺的綜藝事故,投資商們就更加投鼠忌器了。就連那麼精幹的年輕藝人都沒能經受得住節目的考驗,在疲憊和勞累中離開。一羣患病的老者,每三個小時就需要休息很長一段時間,每半天就要進行一次全面的檢查,實在是太過複雜。”
“有人跟黃勃說過,換一個題材,是願意支持他的。但是黃勃不肯,這件事情,曾爲了他的執念似乎。”
“另外,這節目的受衆相對較小,不符合主流年輕人的關注重點。現在年輕人,奮鬥的奮鬥,玩耍的玩耍,崇尚自由獨立以及自我享樂主義,可能要年紀大一些,纔會知道親情的珍貴。”
言下之意,黃勃的這個想法,很有可能已經遇到了巨大的麻煩。
聽何老師說完,許遠當即拿出了手機,撥通了黃勃的電話。
“喂,許遠啊?怎麼着,又有新戲想起我了?還是說到了我的地盤,要讓我招待你?”黃勃在那邊巴拉巴拉說了一通,一點也聽不出他有什麼憂傷。
但電話這頭,大家其實能聽出他說話間的疲憊,他的身體狀況並不好,不知道連軸轉了多少天了。
“勃哥,你的綜藝,我投……不管多少錢我都投!”
三秒鐘,十秒鐘,十五秒鐘。
電話那頭沒有迴應。
只是慢慢的響起了黃勃的哭聲!
一個大男人,聲嘶力竭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