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文軒提到方媛媛的時候，曾進明顯的沉默了，他的頭微微低下，像是沉思卻又不像。
“而且還是以這樣殘忍的方式？”
文軒所說的殘忍自然是曾進夥同無名氏，將方媛媛給姦殺，他爲何要尋找這麼一個不曾認識的人來對方媛媛下手，這對方媛媛來說，何嘗不是一種殘忍。
“方媛媛是一個好女孩，她對我可以說是無微不至，先前礙於蕭靜的存在，她表現得比較含蓄，在蕭靜死後，她對我的關心就轉換成明面上來了，”曾進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情，“若是能早點遇見她，又怎麼會發生那一些事情？”
曾進的表情很是痛苦，他在替自己感到悲哀，爲何他的人生就要這樣的悲慘，總是在不對的時間要遇到的不對的人，他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文軒他們靜靜聽着，同時他們的心情也很複雜，曾進的確是兇手，但這一次，文軒也覺得他是一個可憐人，以前的文軒不會同情罪犯，因爲他認爲，錯了就是錯了，無論什麼都洗不乾淨那雙沾滿罪惡的雙手，雖說現在曾進的雙手依然沾滿罪惡，但最起初的時候，他也只是想做一個普通人，有幸福美滿的家庭，有開朗不病態的人生。
“但後來，就是後來，”曾進憤怒，那是一種責怪的憤怒，“爲什麼她偏偏就要發現了我的秘密呢？”
曾進所說的秘密就是他的身體內住着一個罪惡的化身，也就是吳建，還有他殺害蕭靜的事實。
“方媛媛在知道這個真相之後，我還清楚的記得她看我的眼神，有恐懼也有同情，我真的不想殺她的，我真的不想，”曾進此刻的情緒有些低落，但突然間他擡頭起來，眼神裡滿是兇狠，“但偏偏只有死人是不會開口說話的，更何況我的身體裡面還住着一個惡魔，當我心裡有一點點惡念的時候，他就鑽了出來，之後也就變成了他在主導。”
“方媛媛是在知道這個真相之後才剪掉了特意爲你留的指甲？”
文軒問道。
曾進點了點頭，不再開口。
文軒也不再需要問了，到現在已經水落石出了。
方媛媛在知道這個真相的時候，內心受到了極大的衝擊，以至於讓她感到了恐懼，她不知道自己對曾進的愛是對是錯，只得先剪掉自己留下的指甲，她不知道該去怎樣做，深深的看了曾進一眼之後便開門出去。
寒冬的夜很冷，那是一種刺骨的寒冷，方媛媛拖着沉重的步伐，在雪地上留下一排腳印，深一腳，淺一腳，腿上就像是被灌了鉛一樣，讓她快要邁不開步子。
也就是這個時候，曾進變了一個人，他變成了吳建，以最快的速度去找到了無名氏，然後帶他來到了那個路口，看着路燈下方媛媛疲累的身影。
“你後悔嗎？”
文軒下意識的問出了這樣的一句話，原來的他只認爲後悔了也沒用，因爲錯已經鑄成，無法挽回，光是後悔是沒用的。
“當然後悔，我無時無刻都在後悔，我後悔的是爲什麼我要來到這個世上，要是我沒有來到這個世上，我現在也沒有這麼疲累與不堪。”
曾進像是在慘笑，笑着笑着流下一滴淚水，之後他閉上眼睛，變得安靜起來。
文軒起身，此刻的他並沒有長舒一口氣的感覺，反而心裡是愈加沉重了，走到門口時他駐足，回頭深深看了一眼曾進，這才走出門去。
這樁案子到這裡也終於是結束了，恰巧在除夕的當天，蕭靜父母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的第一瞬間不是驚呼不可能，而是跌坐在地，眼眶一下就溼了，沒人知道此刻的他們在想些什麼，有可能也是在後悔，但在後悔什麼，也只有他們知道。
“爲什麼案子破了我卻感覺不到輕鬆的感覺，反而心裡面的壓力越來越大呢？”
文軒似笑非笑的看着陳洪，略顯苦澀的語氣讓他漸漸變得嚴肅起來。
“因爲曾進這樣的人還大有人在！”
陳洪眉頭越皺越深，好像他的眉頭從來就沒有舒展開來過。
文軒點頭，對啊，像曾進這樣的人的確大有人在，沒人知道在他們的身上會不會活出第二個吳建出來。
“案子破了是好事，別想這些了，該經歷還是會經歷，只要不忘記我們的職責。”
陳洪拍了拍文軒的肩膀，這一路走來，他見證了的文軒的成長，變得越來越成熟，越來越清楚自己的身上的責任，對諸多的事情也有越來越廣泛的見解，不再只侷限於一個小的方面。
文軒長長的舒了口氣，但他眼角的皺紋看上去卻是更深了一些。
“果然是歲月不饒人啊，你看看，嘖嘖嘖，歲月是把殺豬刀，現在你的臉上都是溝壑縱橫了。”
陳洪看着文軒，嘴上嘖嘖嘖個不停，嫌棄的意味異常濃重。
“有那麼嚴重嗎？”文軒摸了摸自己的臉，之後瞥了陳洪一眼，“你那臉就像是被牛耕過似的，有臉說我？”
“小夥子，看來你是真的忘了今天是什麼日子啊！”
陳洪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意味深長的看了文軒一眼。
“什麼日子？”
文軒盯着陳洪，今天不就除夕嗎？他們手頭上還有一堆工作還沒有忙完，能吃一頓年夜飯就不錯了。
“還記得某人給了我一張帖子！”
陳洪揉了揉眉心，隱晦的提醒了文軒一下。
“完了完了，小李你給那個結案報告給我，我趕時間寫好，還有何清，你那邊的工作也抓緊一下，趕緊全部弄完，不能再拖了，對了老張，把那個文件給我，我這時候就弄，老張你快點，小李你也快點給我啊！”
頓時文軒的聲音響起，讓場面瞬間就亂了起來，每個人手忙腳亂的，不知道到底該先做些什麼。
陳洪笑着搖了搖頭，這文軒什麼都好，就是在自己感情上面的記性不太好。
“何清，文件給我，我來弄，大家早點幹完，今晚文軒請客！”
陳洪吆喝了一嗓子，今天也就是除夕夜，是文軒與蕭嵐決定好舉辦婚禮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