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可真是讓我吃驚啊!大師!”科隆德看着那漆黑的通道,露出了大大咧咧的笑容。他是真的感到吃驚,沒有別的意思。
“陸希,你以前來過這裡嗎?”阿爾託莉亞也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不過很快她便自己搖了搖頭:“不過你也說過,你是第一次來維吉亞呢,自然也是不可能爬過亞特拉斯山的。”
在騎士公主的心目中,似乎就從來沒有陸希忽悠自己的概念吧,聽得後者頓時大爲感動。
在這樣水晶般透明的心情下,自己陰暗而腐朽的心靈頓時顯露無疑,爲了緩解這樣的糾結,陸希只能強憋着笑臉道:“現在我們怎麼辦?是要繼續前進嗎?”
“堂堂諾德的聖山上不但出現了惡魔,又出現了魔神的祭壇,最後來了這樣一條可疑的密道,絕對不能放着不管,當然是要繼續前進了!”阿爾託莉亞毫不猶豫地道,“我是諾德皇女,有義務要查明真相。”
你的義務不是要找到英靈殿,前往鬆嘉德通過諾德先祖試煉嗎?
陸希露出了哭笑不得的表情。
“陸希,你不這麼認爲嗎?”
“如果要問我話……我倒是建議大家在這裡稍等一下,等到天穹聖所和侯爵大人的援兵抵達再說。現在的事情已經越來越詭異了,我們只有這麼幾個人,如果真遇到突發狀況根本無法應付。”
“每個北方漢子都能夠對付十個南方佬,五個獸人,三個惡魔!”法奧斯冷不丁地道。
“這種話留下給自己打打氣也就夠了,可千萬不要當做判斷的依據。”陸希隨意的應付道,隨即又看着阿爾託莉亞:“不過,做出決定的依然是你。我說過我會跟着你到最後的。”
“這……”阿爾託莉亞看了看陸希,顯得有些猶豫,最後,她用微不可聞的幅度頷首,剛想說些什麼。一身讓人戰慄的吼聲卻突然從通道里竄了出來。從密道中穿流的風聲應當是冰冷的,但那吼聲卻彷彿深淵的火焰一般,將那些寒冷的空氣變成了熔岩海上的熱浪一般席捲而出,烤的衆人皮膚生疼。
這樣的感覺僅僅只持續了不到一秒鐘,很快整個石廳內便回覆了尋常的冰冷。但大家都知道。這絕不是錯覺。
“雪怪的叫聲不會是這個聲音!”科隆德道。
“也不可能是白鬼!”傭兵女漢子已經將背後的盾牌和標槍拿到了手中,她可以說是在場人中最具有狩獵經驗的人:“雪上上沒有任何一種野獸或魔物會是這樣的吼聲!”
“我們繼續前進吧!我不能讓這些惡魔打擾先祖們的長眠!”阿爾託莉亞用希冀的目光看着陸希,但她那毋庸置疑的語氣其實已經做出了決定。
陸希無奈地聳了聳肩,但也沒有表示反對。他的右手下意識地放在腰間武裝帶的皮套上。心裡總算是多了幾分安定,左手則做了一個向前的手勢:“那麼就還是老樣子,安吉探路!大家也做好準備,我們隨時都有可能需要戰鬥了!”
果然,在大家以警戒的狀態走進這條有一層樓高。可以容納數人並排的通道中後,周圍的景緻也漸漸從天然變成了人工。前行的通道形狀越來越規則,四壁間都鑲嵌着模糊不清的石材,幾乎都風化得讓人看不清楚了,但總還能見。牆壁的四周並沒有燭臺或油燈之內的,但石磚之間的縫隙中卻散發着銀藍色的光芒,給這深藏於羣山之間的古道籠上了一層夢幻般的色彩。
那是月光苔。
如果是來自地底的黑暗精靈一定不會對這樣的景象驚訝。在那暗無天日的,潮溼陰冷的地下世界中,也只有這樣毫不起眼的小植物。纔是地底居民取得天然光源的唯一機會。
“仔細看看,這通道遺蹟裡的建築風格,倒是有不少卓爾精靈的風格呢。”陸希看了看一個傾倒在地面上的石柱,上面的雕紋已經被時間侵蝕都看不真切,但總還是能夠感受到濃濃的卓爾式詭異的哥特美學風格。
說白了。也只有生活在生活物資貧瘠的地底,常年見不到陽光,連基本的生存權都隨時受到威脅的黑暗精靈,纔有如此的自毀傾向。也只有如此自毀傾向的民族,才能創造出和另一個世界的哥特風如此相似的美學風格。
“難道說這個遺蹟是卓爾精靈脩建的?”科隆德用輕微的聲音道。
“怎麼可能。帝國圖書館的文獻上就從來沒有記載過這種事。”說話的是芙蘭。作爲阿爾託莉亞的貼身女官,不只是照顧公主的起居,自然也有許多事務性的工作需要處理,看上去也是接受過極爲系統的教育的。
“可是帝國建立總共也就才幾百年,這遺蹟看上去怎麼着也有一千年了吧。”
不得不承認,粗人在很多時候都說出來的話都特別有道理,芙蘭頓時便無言以對了。
爲什麼亞特拉斯山上出現一座卓爾精靈風格的古代祭壇,其實大家就沒有餘地爲繼續爲這樣的問題困擾了。隨着這條通道的盡頭逐漸接近,又是一陣吼叫聲猛然響起,離大家非常地近。那熔岩般的滾燙熱浪再次撲面而來,通道的拐角炸起一陣熾熱明亮的火光,瞬息就將月光苔的黯淡銀光蓋了下去。
準備戰鬥!阿爾託莉亞臉上不爲所動,但二話不說地便以手勢做出了指揮。
衆人剛剛將兵器握在了手中,一個巨大的影子便從拐角處飛了出來……或者說,是摔了出來。
那玩意有頭有四肢,咋一看應該是個兩米左右,身寬體胖的人類巨漢,但砸在地上卻放出了一個“咣噹”的巨響,金屬的零件頓時飛濺開來,叮呤噹啷地散了一片。仔細一看,這分明便是一個被打散架了的鉤裝傀儡。一個小小的螺母飛得特別遠,一直滾到了陸希面前。順手撿了起來,入手的質感卻彷彿羽毛一樣輕飄飄的,再看看那銀亮的美麗光澤,陸希立即就判斷出了它的材質。
秘銀……
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陸希曾經說過,自己最大的夢想就是能有四個傀儡,一個秘銀的,一個精金的,一個星辰鐵的,一個奧茲鋼的……當然,他自己也知道,那就是個特別沒有笑點的笑話。
可現在的問題是,還真有狗大戶用這麼寶貴的神聖金屬拿來做傀儡這種炮灰兵種啊!
更重要的問題是,這麼精貴的傀儡就這麼飛了出來,在自己面前摔得粉身碎骨。
如果是在平時,陸希一定會毫不猶豫地上去把這傀儡的零件收集起來,哪怕是當廢鐵賣也足夠在伊萊夏爾的一環內買套連排別墅了。不過,現在還有這樣的餘裕嗎?
阿爾託莉亞如臨大敵地將誓約勝利之劍平舉在前方,墨綠色的瞳孔緊緊地注視着拐角處,上山以來第一次露出了緊張的神色。
不僅僅是她,陸希也能夠感受到通道那邊傳來的淵渟嶽峙般的可怕壓迫感,那氣息應該是屬於實力遠遠超過自己的個體,即便是在高等惡魔中也是強者的存在。
而且,還不止一股……
“還以爲只有一頭巴洛炎魔呢。如果只有一頭,怎麼都還是有辦法的,可萬萬沒想到……”陸希苦笑着搖了搖頭,深深地呼吸了一口,鼻腔中充斥着不只是冷空氣,還有刺鼻的硫磺熱氣。
“原來這裡的訪客不只是我們一家啊!”率先響起的是一個嫵媚妖治的女聲。僅僅從音色上來看,應該會是一位用一個眼神就能讓一打半宅男流鼻血致死的絕代妖姬,但那聲音聽起來不大,卻瞬間響徹於整條通道中,彷彿是將紅脣湊到每個人耳邊耳語似的。
因爲這個原因,當拐角的牆壁後探出一位脣紅齒白,巧笑倩兮,面帶桃花,杏眼含春,峰巒傲然的妙齡女子的上身時,一個個人的呼吸卻急促了起來,不是因爲色魂授予,而是因爲恐懼緊張,手中的兵器握得更緊了。
女子對於大家不解風情的表現似乎很是苦惱,帶着無奈的笑容搖了搖頭:“哎呀哎呀,原來不是訪客,而是主人呢。”
女子突然俯下了身子,以一個詭異的姿態向前遊動,頓時露出了她那烏黑粗長,佈滿了細密鱗片的蛇形下身,以及八條膚色雪白,形態優雅的藕臂。可惜大煞風景的是,這些讓所有女子都爲之羨慕嫉妒的修長手臂,都分別握着一把殺氣騰騰的烏金兵器。
蛇魔中的終極進化形態,據說每一千頭蛇魔才能可能出現一頭的八臂蛇魔!
當然,也就像所有的boss都會在壓軸出場一樣,當蛇魔帶着玩味的笑容沿着通道的四壁爬了一圈,居高零下地看着衆人以後,一頭三米多高的,暗紅色皮膚,背後長着蝙蝠翅膀的巨大身體才大踏步地出現在衆人面前。比起深淵煉魔,這巨大魔物的面容還能依稀看出人類式的五官,但雙瞳彷彿已被熔岩覆蓋,鼻孔中呼吸出來不是空氣而是熾熱的火苗,綿羊式的盤角上篆刻着金紅色的惡魔花紋。
這是深淵的使者,災厄的傳播者,靈魂的收割者,啓明戰爭中凡世生靈的真正噩夢。普通人僅僅只是遠遠地感受到對方的氣息,都無法抵擋那從靈魂深處傳出的戰慄和恐懼。
在古代精靈語中,它們被稱呼爲“巴洛”,也就是災厄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