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動力車已經準備好了。”
“點二百官弁做衛隊,同我先回江寧。”
常侖當即命令。
“大人,如果算上攜帶的機動裝備,恐怕裝不了這麼多,最多五十人。而且也裝不下大型的火力載具。”
常侖一愣,猶豫的功夫,通訊兵急急忙忙從衝進車廂,又帶來一個噩耗。
“大人,江寧憲兵監獄失陷了!城內的憲兵部隊在回防的路上遭遇到阻擊,現在城裡一片大亂,指揮系統基本癱瘓了。”
常侖一把抓住通訊兵的脖領子:“崔目連的白鹿兵呢?不是駐守在心電瞭望站麼?那兒離監獄只有五公里,他爲什麼不馳援?”
“我們聯繫不上崔營長。”
常侖一把把通訊兵推開,對馬弁吼道:“五十就五十,立刻出發!”
……
……
“通常來講,州郡的裝甲列車是由特九變電式列車覆蓋鋼製防護裝甲改裝而成。車廂十到十二節,每節車廂五十人由鐵路人員和正規士兵混搭組成,能搭載四挺水冷式重機槍。每節車廂上設有供車組人員射擊的射擊孔,列車前後兩段的狗房都有重火力載具把守。加上變電裝甲列車的超高速,我們很難正面阻擊。一句話,只要常侖和他的部隊在裝甲列車上,我們就幾乎不可能殺得了他。”
“但是燃油動力車就完全不同了,動力車的載重過低,根本負擔不了常侖隨行的大批機動武裝,爲了第一時間趕回江寧主持大局,他只能拋棄輜重,自己先帶領一部分人趕回江寧,我估計在五十到一百人之間,這就是我們的機會。”
“那如果他不下車,也不乘燃油動力車進城,堅持要等到變電站恢復運營,我們怎麼辦?”
谷劍秋搖頭:“沒辦法。”
魏禾愕然:“這?”
“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百分之百的事,戰場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如果非要追求所謂完美的作戰方案,大概率是什麼也做不成。”
魏禾目光閃爍:“炎武合可以加派人手。”
看過谷劍秋的作戰計劃,再結合大批水兵不在江寧港口的情報,魏禾已然意識到這是一次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剝龍皮的主觀能動性很高。
谷劍秋默然一會兒,斷然拒絕:“不行,這是母星本土,我們只適合進行遊擊戰爭,炎武合單支作戰部隊最好不要超過兩百人,不然靈活性會大打折扣。戰損也會陡然提高。”
頓了頓,谷劍秋又說:“我認爲常侖上鉤的概率很高。三合心雖然不參與正面作戰,但冒的風險並不比各位少。既然是主動提出要截殺常侖,當然不想半途而廢,我們並不懷疑炎武合弟兄的能力和勇氣,只是不希望有無謂的犧牲。”
炎武合的衆人面面相覷,紛紛點頭。
……
……
憲兵監獄囚室。
鋼板在火焰噴槍下一點點變形溶解,墨鏡男舉起一臺重型鏈鋸上前,在剛纔噴槍作業的地方鋸出人頭大小的窟窿,然後不顧高溫伸進胳膊打開門鎖,一腳拆開半噸重的牢門。
狹長的甬道盡頭是一個紅色的電擊危險標誌牌,兩邊是編號的囚室。武人們魚貫而入,用動能鏈鋸,大錘和高溫噴槍等各類工具破壞囚室的防盜門。
這裡關押着江寧憲兵監獄的死刑犯以及百年以上的刑期罪犯,共有三十七個房間,每個人都是單獨囚室。
魏禾在甬道中心高喊道:“列位,我們是炎武合,爲了搭救同袍公老們前來,今天無論是哪一路的兄弟,炎武合都伸一把手,大家各自逃命,有緣江湖再見。”
囚室大門被破開,一位留寸頭,眼窩深陷,面貌有些書卷氣的男子擡起頭,炎武合人見此人面生,也就不再理會。
墨鏡男一連破開四五個囚室,終於找到了路博鴻提供的相片上面貌一致的小章,一把上前拉住他的胳膊,湊到他耳邊道:“路老闆讓我們來救你。”
衣衫襤褸,身上遍佈血痕的小章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眼眶頓時紅了。墨鏡男拉着他才走出囚室,小章突然開口:“等等,還有一個人。”
他指了指甬道盡頭的電擊危險標誌牌:“牆後面還有一個人,把他也救走!”
魏禾聞言走上前,伸手去摸牆壁,一道手指粗細的電光猛撲他的手掌,驚得他連連後退。
小章高聲呼喊:“大師,這些人是來救我們的。”
電光在牆上游走了一會兒,終於消失不見,一名炎武合的壯漢走上前,掄起動能大錘砸了過去,只見青色的牆磚寸寸龜裂,露出一面厚厚的鋼板來。
“媽的。”
魏禾躲過高溫噴槍,噴口火焰由青轉紫吐在了鋼板上,墨鏡男也拿起動能鏈鋸切割起來。一連折騰了二十多分鐘,鋼製裝甲門終於被破壞,強烈的白熾燈晃得衆人眼前一花。
眼前是一個枯瘦的僧人,皮膚暗沉,毛髮稀疏,成年男子拳頭粗的鎖鏈緊緊纏繞在僧人的手肘和腰桿上,一隻烏黑油亮渾然一體,不知道由什麼材料打造的頭盔遮住了僧人的雙眼和耳朵,只留下口鼻在外。
僧人仰起頭,幹皺的鼻子聳動,似乎正嗅着什麼。
魏禾抽出碧蛟剪,兩道璀璨的刀光砍斷了鎖鏈,拿出水壺遞給僧人,笑呵呵地問:“老丈怎麼稱呼?”
僧人抱住水壺,喉頭不住涌動,直到把水壺的水喝乾淨,喘息了一會兒才說:“老僧寶煞。”
此時,一間囚室發出驚呼:“四哥!”炎武合人紛紛聚攏上去,從囚室裡背出個奄奄一息的濃眉男人。
魏禾也再也顧不上老僧,幾步趕上去,虎目含淚:“四哥!”
濃眉男人嘴脣翕動,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魏禾見狀當即下令:“走!”
憲兵監獄共有囚犯三百八十人,炎武合一股腦全放了出來,其中四十多人都是炎武合人,倒不是常侖掛羊頭賣狗肉,而是炎武合人在監獄裡待不了多久就會被處死,其餘的思想犯和政治犯身上都有巨大的干係,帝國輕易不會處死,時間久了,牢房自然佔得多了。
印染金槍魚標誌的運輸貨卡一個橫停,堵在了監獄門口,魏禾指揮武人們把劫出來的炎武合弟兄,連同受傷的同伴一起救上車。
魏禾看了一眼鐘錶,眉頭不由一皺,爲了救那個老和尚耽誤了些時間,比預計的多花了十分鐘。
他一咬牙:“所有人上車,走棲鳳大道出城。”
轟隆!
大雨傾盆而落!
……
……
“這是我們最後一次作戰會議,今晚之後,我們不會再見面,三合心也不會參與劫獄,這一點我們之前商量好了。”
“這是自然的。”
魏禾拍拍胸脯。
“我預計,只要按計劃發信號槍,三合心能爲各位爭取到四十分鐘左右的時間,你們必須在這個時間內殺進監獄,劫到犯人以後全部撤離,按既定計劃,救出來的人由冷櫃車運出城,其餘人憑自走載具按既定路線分四路,沿途放空槍空炮,走小路到水邊,乘坐快艇撤離。”
“我要補充的是,如果中途發生意外,你們沒能在這個時間內撤離,就有可能撞到回防的憲兵部隊。這種情況不要再分兵,所有人都走棲鳳大道這條線。這條路是主路,道路夠寬,運氣好,所有人可以在十五分鐘內出城,而且距離罷工點很遠,遇到敵人的可能性最小,可如果還是遇到了憲兵部隊,列位,狹路相逢勇者勝。”
……
……
幾輛運輸卡車在寬敞的主路上風馳電掣,奔馳因爲各處都在鬧罷工,憲兵又設了攔截索,江寧的老百姓要麼出不去家門,要麼就被堵在路上,這條出城的主路反而比往常更冷清。
突然,一顆冒着尾焰的榴彈卡車邊上炸開,前面的卡車被迫加速行駛,後面的兩輛卡車則險些傾覆,車上的人也全都趔趄栽倒。只見四隻履帶式外骨骼夾着十幾輛憲兵摩托自邊路斜插匯合,咬在卡車後面緊追不捨,
“我們留下斷後,其餘人先走。”
坐在副駕駛位置的魏禾摸了摸烏黑的刀柄,正要動作,腦海中突然一聲劇烈的尖嘯,饒是他有三十多點心電,身上的鴛鴦胄也對心電殺傷有抵抗作用,也遭不住地眼前一黑。
旁邊司機表現更是不堪,腳下剎車打滑險些撞在路邊。
魏禾把身體探出窗外,望向身後,不禁瞠目結舌。
四架外骨骼各處短路起火,已經完全停擺,其中一架渾身上下籠罩在劇烈的火焰當中,駕艙的憲兵長官眼看不活了。其餘的摩托東倒西歪躺了一地,憲兵們躺在地上呻吟嘔吐,不乏大小便失禁者。
“心靈震爆,Ⅱ級天官。”
魏合一時失神。
老僧的脖子上青筋暴起,不知名材質的黑盔上升起縷縷青煙,身邊的人也是栽倒一片。
魏禾把身體整個兒探出車頭,雙手一扒來到露天車廂上,扶住老僧的後背:“多謝前輩出手相助。”
老僧卻一語不發。
魏禾長出一口氣,忽然振奮起來,如果不算在城中各處阻擊的人手,他這邊攏共也就出動了三十多人,居然真的打下了重兵把守的憲兵監獄,還救出了三十多個炎武合弟兄,說出去簡直沒人會相信,連半年前被帝國逮捕的四哥也救了回來,這次真是……
“趴下!”
老僧忽然暴喝一聲!
爆裂的金色火焰一下子填滿了魏禾的視野。
老僧的言語宛如洪鐘,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恢弘和威嚴,衆人剛被他救下,心中沒有抵抗的念頭,心電又比較弱,下意識趴在車廂上。
魏禾死死睜大雙眼,不顧雙眼流下血淚,金色火焰中十幾道模糊的身影在半空中交錯變向,掠過火焰不知往何處去。
領頭的貨車連同車上的十幾人連一聲慘叫都沒發出來便屍骨無存,剩下的三輛貨車也被波及,橫着彼此相撞,現場狼藉一片。
那位四哥正在領頭的貨車上,此刻早就灰飛煙滅,魏禾雙目赤紅,卻被老僧一把拉住。
“別衝動!剛纔那幾個人裡至少有六個Ⅱ級天官,這些人不是衝我們來的!”
“他們是什麼人?”
魏禾難以置信地問。
老僧的嘴脣蠕動了一會兒才說道:“白鹿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