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淵中人得一雨中笠

他這麼一說, 衆人都沉默了。因爲他說到了點子上,這兩天,真的一個人也沒來幫過謝憐一把, 這賣水小販好歹還有過送水的這個心思, 只是沒送成, 而其他人有的根本連看都沒敢多看!

有人嚷道:“那現在到底該怎麼辦?不讓的你們倒是給個辦法啊!”

眼看着人羣又要騷動起來, 還有人拼命往前擠, 這時,又一個聲音暴喝道:“誰吵?誰再吵吵,老子一刀!”

再一看, 竟是謝憐第一天摔下來時那第一個想上來拔劍的胖廚子。他像是被什麼氣到了,道:“這位老弟說的對!昨天要不是好幾個人非要攔我不讓我上去, 我還差點把那劍拔了呢!怎麼現在我都沒動, 那幾個攔我的反倒叫得最兇?我呸, 你們也配?這麼厚顏無恥的也不多見!”

這廚子塊頭大,聲音洪亮, 正在氣頭上還抄着一把菜刀,似乎剛從廚房裡出來,先前嚷得最大聲的那幾個立刻不敢再叫了。有不知這兩天情況的人打聽清楚了怎麼回事兒,驚道:“不是吧?你們就沒一個人上去?”

“是啊,就這麼讓他在那兒躺了兩天?扶一下的都沒有?”

被說的人有的臉上掛不住了, 道:“別說的好像你在你就會上去幫忙似的, 淨放馬後炮。別忘了待會兒那些鬼東西下來了, 你們也一個都跑不了!”

“嘿我還就告訴你了, 我要是在場, 我肯定會上去幫他拔劍!”

“事後動動嘴皮子當然不累了……”

“等會兒!你們都在爭些啥,現在又不是拔劍沒拔劍的問題!”

爭着爭着, 兩撥人鬧哄哄的就要吵起來,雨也漸漸小了。然而,那黑雲壓頂更濃,壓得底下大幾百人喘不過氣。突然,人羣爆發出一陣驚叫,數隻手指天道:“來了!!!”

謝憐也猛地擡起頭。只見那些翻滾在黑雲中的人面忽然暴|動起來,拖着長長的“尾巴”,如黑色流星一般急速墜落!

人面疫來了!

衆人大駭,手忙腳亂,有的撒腿開跑,有的躲進屋裡,也有幾個去抓那黑劍。可是,那被打落在地的黑劍不知何時居然消失了,抓了個空。

謝憐方纔被衆人反應驚到,現在才覺察了這件事,也道:“劍呢?!誰拿走了?!”

沒人有空回答,所有人都四散狂奔起來。但他們哪有怨靈們墜落的速度快?很快,四面八方都傳來了活人的慘叫和怨靈的尖叫!

那些怨靈追上活人之後如同一道滾滾的黑色濃煙,糾纏不休,無孔不入,慢慢融入他們身體。謝憐奮力驅趕,然而怨靈終歸是太多,他一個人根本驅趕不完。眼看着無數人在他面前被追得鬼哭狼嚎,那對賣水的小販夫妻和那胖廚子也被黑煙纏得滿地打滾,而白無相就在不遠處,冷笑不止,袖手旁觀。

謝憐又怒又急,把心一橫,索性對着怨靈最密集處吼道:“喂——!”

他畢竟是喚醒這些怨靈的主使者,如此大喊,那些東西自然而然地便注意到了他。謝憐向他們張開雙手,道:“到我這邊來!”

已經纏上活人的怨靈猶猶豫豫,不知要不要過去,而還在空中的怨靈們則立即改變方向,衝謝憐襲去。

成功了!

謝憐的心跳得快要停止。他也不知道會發生麼什麼,他也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麼樣。但是,他憑着腦中一股突如其來的熱血就衝了,他只覺得,就算是爲了在那卑劣的怪物面前爭一口氣,打得他鼻青臉腫,他也絕不能退縮;就算是再來千百倍的亡靈,他也將所向披靡!

你想看到我自哀自怨、自暴自棄嗎?

我偏不!!!

永遠不!!!

鋪天蓋地的黑潮包圍了謝憐,一隻怨靈哭號着穿過他的身體,剎那間,謝憐的心彷彿被凍結了一般,渾身一個哆嗦。緊接着,便是第二隻,第三隻……

這些東西如同刀風劍氣一般猛地穿過謝憐的軀體,每一次都帶走他幾分餘溫,謝憐面色越來越蒼白,卻始終堅持着沒有退步。

這才幾百只,他才堅持了沒一會兒,接下來會有更多。這滿天黑雲,全都是!

謝憐閉上了眼,準備好了以一己之力,承擔所有怨靈的怒火。誰知,下一隻怨靈卻遲遲沒有到來。疑惑之下,他睜開眼,忽然發現,包圍他的那鋪天蓋地的黑潮消失了。

因爲,它們都化作了滾滾黑流,被另一個方向吸去了!

驚愕中,謝憐轉頭望去。只見長街盡頭立着一名黑衣武者,而他手裡的,正握着那把黑色的長劍。

無名?

謝憐事先早就對他交代過,讓這他自己走開,等待他發動人面疫,爲何他會在此時出現在此地??

謝憐也不清楚這是什麼情況,更不知道那黑衣武者是來幹什麼的,愣了一會兒,立即衝他奔去,邊奔邊喊道:“等等!你在幹什麼?別亂碰!把劍給我!”

那黑衣武者似乎聽到了他的聲音,微微擡頭。謝憐看不到他真正的臉,只看到了一張畫出來的笑面。但是,他有一種奇怪的感覺。

他覺得那黑衣武者面具之下的臉,似乎真的微笑了。

然而,這感覺轉瞬即逝。龐大的黑色洪流和尖叫之潮混成一卷風暴,匯聚向那邊,瞬間將那黑衣武者吞沒。

那一刻,謝憐聽到了一個撕心裂肺的慘叫聲。

他好像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他一定在哪裡聽過這個聲音!

痛。痛得感同身受,痛得生不如死,痛得身心俱裂,痛得他雙膝重重落地,一齊抱頭慘叫道:“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陣從心裡爆發的劇痛來的突然,去的也突然,不知過了多久,四周安靜下來,謝憐抱頭的雙手頹然垂下。

他微微失神地擡頭掃視,四面八方橫七豎八躺了一地的人,大多數昏迷不醒,之前纏着他們的怨靈都盡數消失了。

這幅場景令他迷茫不已。人面疫怎麼了?怨靈們怎麼?他自己怎麼了?

那黑色的洪流也早已煙消雲散。而那黑衣的無名鬼原先站立之處,只剩下一把黑劍掉在地上,劍鋒之旁,還落着一朵小小的白花。

謝憐踉蹌着爬起來,走上前去,拿起了花與劍。

他摸摸臉,看看胳膊,並沒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不像是承受了什麼厲害的詛咒。正在迷茫之中,身後忽然傳來一個聲音,輕輕道:“啊。”

謝憐回頭,白無相雙手籠袖,站在他身後,寬大的袖擺隨風飄飛。

謝憐還沒反應過來到底怎麼了,但心中隱隱有一點不好的預感。

白無相看他一眼,輕笑起來。那不好的預感愈加濃厚,謝憐皺眉道:“你笑什麼?”

白無相反問道:“你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嗎?”

謝憐道:“什麼?”

白無相道:“你知道,那個鬼魂是什麼人嗎?”

“……”謝憐道,“戰,戰場亡靈?”

白無相道:“是的。但同時,他也是這世上,你最後一個信徒。現在,沒了。”

……信徒?

他在這世界上,居然還會有信徒?

好半晌,謝憐才終於能說出幾個字了。

他艱難地道:“什麼,叫,沒了?”

白無相悠悠地道:“魂飛魄散了。”

謝憐有點不能接受地道:“怎麼就魂飛魄散了?!”

白無相道:“因爲他代替你被詛咒,你召回來的亡靈,把他吃得渣都不剩了。”

“……”

被他召回來的亡靈?

代替他被詛咒?!

白無相又道:“啊,對了,你不是第一次見到他。”

謝憐愣愣看他。白無相饒有興趣地道:“這個鬼魂似乎一直跟着你。原先我只是看它怨念頗深,便把它抓起來問了一下。誰知道,結果有趣的很。中元節,花燈夜,鬼火魂。還記得嗎?”

謝憐喃喃道:“中元節?花燈夜?鬼火魂?”

白無相慢條斯理地提示道:“這個鬼魂,生前,是你麾下的士兵,死後,是追隨你的亡靈。因你戰死,因你百劍穿心化爲厲鬼,又因你發動人面疫魂消魄死。”

謝憐好像又模模糊糊記起來一些什麼。可是,他連這個信徒的臉都沒有看到,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又能真的記起來什麼、記起來多少呢?

“也許在這裡,真的還有殿下的信徒在供奉着您呢……”

是的。有的。

而且,是唯一的信徒!

白無相似乎又說了很多別的,但謝憐聽得恍惚,都沒入耳,直到最後他道:“你這樣的神,已經夠可悲可笑了。做你的信徒,更是可悲可笑到了極點。”

“……”

前面他嘲諷謝憐,謝憐都沒有任何反應,但聽這東西自以爲是地評價他的信徒可悲、可笑,謝憐卻彷彿突然被一劍捅醒,一陣無可抑制的暴怒。

他衝了上去,卻被一招擒下,白無相冷聲道:“你這樣是贏不了我的,要我說幾次你纔會認清事實?”

謝憐也根本沒想要贏他,贏不了也無所謂,他只想暴打這個東西,怒道:“你懂什麼!你憑什麼嘲笑他?!”

那是這個世上他唯一的信徒了啊!

白無相道:“一個追隨失敗者的信徒,我憑什麼不能嘲笑?你愚蠢,你的信徒更加愚蠢。聽着!如果你想打敗我,就必須遵從我的教誨。否則,你永遠也別想贏過我!”

謝憐想衝他竭盡全力地“呸”上一聲,卻連呼吸都困難。白無相另一手翻手一展,掌中出現了一張悲喜面,道:“現在,重新開始吧!”

他正把這張面具往謝憐臉上按去,豈料,便在此時,轟隆,轟隆。

天邊電閃雷鳴,雲層中射出奇異的光芒。白無相警覺地止住了動作,道:“這是什麼?天劫?……”

頓了頓,他否決道:“不對!”

不對。

是天劫,但,不止是天劫!

一個男子的聲音沉沉響徹在整個上空,道:“他贏不了你,我如何?”

謝憐猛地擡頭。

不知何時,前方長街盡頭出現了一個身披白甲、瑞氣騰騰的青年武神,周身籠罩着一層微白的靈光,手扶在劍上,一步一步踏來,在灰暗世界中殺出一條明路。

他情不自禁睜大了眼。

君吾!

……

雨過天晴後,謝憐坐在焦黑的土地上微微喘氣。

君吾收劍入鞘,走了過來,道:“仙樂,歡迎歸位。”

他神色疲倦,面上猶帶血痕,那是白無相留下的。此外,君吾身上也負了大大小小几十處傷,不可謂不重,只是,白無相更重,重到被打得神消形散,只剩下地上一張破碎的悲喜面了。

聽他說“歸位”,謝憐一怔,摸了摸脖子,這才發現,那道咒枷已經消失了。

君吾笑了一下,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回來花的時間,比我想象的要更短。”

謝憐漸漸回過神來,也笑了一下,卻是苦笑。

平復氣息後,他道:“帝君,我想求你一事。”

君吾道:“可以。”

謝憐道:“您都不問我是什麼事嗎?”

君吾道:“反正你回仙京也是要討禮的,這件事就當是你的歸位贈禮吧。”

謝憐扯扯嘴角,站起身來,直視君吾,鄭重地道:“那我,便請您再次將我貶下凡間。”

聞言,君吾收斂了笑容,道:“這是爲何?”

謝憐坦白地道:“我做了錯事。第二次人面疫是我發動的。雖然後果看起來並沒有太嚴重。”

因爲,只是消失了一個無名的鬼魂而已。而這世上,可能根本不會有人在意這樣一個無名的鬼魂,所以看起來,後果並不怎麼嚴重。

君吾緩緩地道:“知道什麼是錯的,那麼,你就已經是對的了。”

謝憐卻搖了搖頭,道:“只是知道,是不夠的。做了錯事就應當受到懲罰,可是,我犯的錯,代替我受懲罰的卻是……”

他擡起頭,道:“所以,作爲懲戒,我請求帝君,再賜我一道咒枷,不,兩道。一道封住我的法力,一道散盡我的氣運。”

君吾微微皺眉,道:“散盡氣運?那你豈不是會倒黴透頂,當真成了瘟神?”

以前,謝憐的確會很在意自己被說成瘟神,十分抗拒,覺得受了莫大侮辱,但現在他對此已經無所謂了,道:“瘟神就瘟神吧。我知道自己不是就行。”

他散去自己的運道後,它們自然會分流到其他過於不幸的人身上。也算是聊作補償了。

君吾提醒道:“會很丟臉的。”

謝憐道:“丟臉就丟臉吧。老實說,感覺……好像快習慣了。”

雖然並不想習慣這種事,但,習慣了好像就真的百毒不侵了。

君吾看他,道:“仙樂,你要明白,沒有法力,你就不是神了。”

謝憐嘆了口氣,道:“帝君,我比誰都明白。”

頓了頓,他有點煩惱、有些悵然地道:“人們說我是神,我就有了法力。可事實上,我……並不是他們所以爲的神,也不一定能如他們所願所向披靡。

“神會這麼失敗嗎?想保護自己的子民,卻讓他們屍橫遍野;想要復仇,卻到最後關頭收手功虧一簣。‘失敗’這一點,白無相倒是沒說錯。

“不是就不是吧。”

君吾仔細凝視他,良久,道:“仙樂長大了。”

這話應該是謝憐的長輩說的。可惜,他的父皇母后卻沒有機會說出這一句了。

須臾,君吾道:“既然是你選的路,那麼,好。不過,要我貶你下凡,總得有個理由。”

總不能隨隨便便就兒戲一樣地貶了一個神官下去,那把上天庭當什麼了?

這個謝憐倒是有主意,他道:“帝君,我們,好像從沒傾盡全力地比試過一次?”

君吾登時明白了他的意思,笑着道:“仙樂,我可是有傷在身的。”

謝憐道:“我也是有傷在身,正好扯平。”

君吾點頭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手下留情了。”

謝憐微微一笑,眼中閃起了躍躍欲試的光,道:“我也不會的。”

……

太子殿下,又被貶了。

在轟轟烈烈的第二次天劫後,仙樂太子謝憐氣勢洶洶、拳打腳踢殺回上天庭,只飛升了不到一炷香,又被神武大帝打了下去。所有神官都搞不懂,這人他到底想幹什麼???

不過,謝憐也搞不懂其他神官到底想幹什麼。

至於這麼好奇嗎?天天看天天看,裝成凡人看化成動物看,這都偷窺他幾天了!一個大男人搬磚糊泥有這麼好看嗎???

正納悶兒着,後面工頭叫了起來:“新來的,你,就是你,說你呢!老實幹活別偷懶!”

謝憐趕緊坐起來,響亮地應道:“哦!”

應着就抓起一把破蒲扇狂扇風,在他面前,數塊磚石搭着一座小竈臺,竈臺上正在咕咚咕咚地煮着一大鍋飯。

這裡是他搬土運泥的工地。不過,磚已經搬完了,就在不遠處,兩座嶄新的神殿已經落成,現在,他的任務是煮飯。煮着煮着,正萬分賣力,兩輛馬車拉來了兩尊高大的神像。謝憐一邊心不在焉地往鍋裡瞎丟東西,一邊百忙之中抽空看了一眼。

兩尊神像分別被擡進了兩座神殿。左邊那間殿裡歡呼道:“玄真將軍好!玄真將軍宅心仁厚!”

謝憐無語了。

讚美慕情用“宅心仁厚”這個詞,這批信徒認真的???

不過,他們似乎又有着充分的理由。畢竟,衆所周知,慕情飛昇,就是因爲他把仙樂舊皇城冥頑不靈的殘餘怨靈都清理乾淨了,理解爲宅心仁厚,也不是不行。反正,所有舊皇城人都十分感激他。

右邊那間殿裡也不甘示弱地嚷道:“俱陽將軍好!俱陽將軍神勇無敵!”

謝憐點了點頭。這點他倒是沒什麼異議。不過,對上女人的時候就不一定了。

兩邊信徒都卯着勁兒對吼,都想蓋過對方,吼得謝憐耳朵生疼,他嘆了口氣,揉揉眉心,心道,何必呢?

這麼討厭對方,不要把廟建在對方對面不就行了?

答案是——當然不行!因爲,這裡可是本城人氣最旺、風水最好的地盤,這兩位神官的信徒當然不會因爲要避開對方就放棄這麼塊肥美地,當然要搶對方的香火,使勁兒噁心對方了。

不一會兒,後面兩邊的信徒已經從對罵發展到了對打。這邊謝憐感覺火候差不多了,鍋鏟敲敲鍋蓋,朗聲喊道:“諸位,不要打了!來吃飯吧!”

鬥得正酣,誰理他。謝憐搖了搖頭,揭開鍋蓋,香飄十里。這下好,衆人登時不打了,紛紛嚎道:“……我他媽……這什麼味兒?!”

“誰在煮屎?!”

“還是鍋巴味兒的屎?!”

謝憐辯解道:“什麼!這是皇家絕密珍藏菜式……”

工頭捂着鼻子過來一看,臉色發綠,跳起來道:“狗屁的絕密珍藏,哪門子的皇家!就你?滾滾滾滾滾!不要噁心人了!”

謝憐妥協了,道:“好吧,滾也行,不過勞煩先把我的工錢……”

工頭怒道:“你還敢提工錢!你說說啊!你!自從你來了!我有多少損失!!!啊?下雨那雷哪兒都不劈,就望你身上劈!房子着火三次!還塌了三次!你簡直是個瘟神啊!還敢找我要工錢!快滾!你再來一次我打你一次!”

謝憐道:“話不能這麼說,你都說了是衝我來的,每次別人不都沒事,我看你是想賴賬?……”話音未落,工頭和一衆工友再也受不了了那鍋裡飄出的味道了,風捲殘雲般地跑了個沒影。謝憐道:“等等?!”

回頭望望,原先打架的兩幫人也早就被薰走了。謝憐無言以對,自言自語道:“不吃還叫我煮這麼大一鍋,有錢就可以隨便浪費嗎?”

搖了搖頭,他想了想,盛了兩大碗飯,一大碗放進俱陽殿裡供上,一大碗放進玄真殿裡供上,終於覺得物盡其用,雙手合十拍了一掌,心滿意足了。

到外面收拾了東西,認真捲起地上草蓆,和劍綁在一起背了起來,纏在他手腕上的白綾悄悄摩挲了兩下,謝憐拍了拍它,扶了扶頭上的斗笠,道:“好吧,不給錢就不給錢。我去賣藝。”

怎麼說,他也還有一門絕活——胸口碎大石啊!

走出一段路,謝憐忽然發現路邊有一朵小小的紅花,甚爲可愛,蹲下來,輕輕觸了觸它的花瓣,心情甚好,對它道:“希望日後再見。”

待他走出很遠,那朵小小的紅花還在迎風搖曳。

5.三活寶夜談巨陽殿193.白衣鬼點將黑武者 299.施怪計開門盜鬼胎 247.劫仙宮三語嚇諸神196.淵中人得一雨中笠37.隔紅雲賞花心堪憐 2117.神提神不如鬼吃鬼122.幽冥水府黑衣白骨55.食人巢鬼王對天官 2106.三神一鬼不見真仙 229.白風師平地起風沙4.三活寶夜談巨陽殿139.荒山嶺大鬧黑心店 337.隔紅雲賞花心堪憐 2143.銅爐開山萬鬼來朝202.四武神化劍執掌中163.迷國師迷語迷人心94.懷鬼胎平地再起波265.遺紅珠無意惹紅眼 619.菩薺觀詭談半月關146.明將軍可悔折恨劍192.白衣鬼點將黑武者81.溫柔鄉苦欲守金身 252.孰假孰真難解難分 235.入鬼市太子逢鬼王74.雨難求雨師借雨笠171.末公主自刎宮門前133.知鬼王偏愛戲鬼王120.合靈柩棺舟出鬼海49.玲瓏骰只爲一人安 2218.百年水深千年火熱 2106.三神一鬼不見真仙 230.戳鬼王太子求真容73.世中逢爾雨中逢花 2198.淵中人得一雨中笠 351.孰假孰真難解難分200.立天地神人破銅爐 2141.路與我孰爲定奪者59.神武大街驚鴻一瞥 291.千燈觀長明漫漫夜104.白話仙人喜宴哭喪 222.縮地千里風沙迷行 3195.無名鬼供奉無名花 2111.斗真仙太子替風師 2204.尋五百人羈會故友225.翻天地空鬥火魔城 2188.冷白鬼溫語惑迷童 2110.斗真仙太子替風師217.百年水深千年火熱106.三神一鬼不見真仙 266.人上爲人人下爲人170.怨女鬼妒火燒情心74.雨難求雨師借雨笠20.縮地千里風沙迷行189.冷白鬼溫語惑迷童 3102.賢太子羹迎不速客54.食人巢鬼王對天官152.四天王暗黑牆中藏88.永誌不忘永誌不忘125.了死結水師鬥玄鬼 288.永誌不忘永誌不忘17.菩薺觀詭談半月關17.菩薺觀詭談半月關155.山高路遠狹路不通;156.山高路遠狹路不通2;157.山高路遠狹路不通3223.銀蝶縈繞明燈護身118.渡天劫東海起大浪99.施怪計開門盜鬼胎 248.玲瓏骰只爲一人安66.人上爲人人下爲人190.百劍穿心厲鬼成形100.亂對簿啼笑皆不當82.溫柔鄉苦欲守金身 3244.天官賜福百無禁忌218.百年水深千年火熱 220.縮地千里風沙迷行160.本玉質哪甘作拋磚 2184.攔山路太子打敗劫158.生同穴入土不爲安158.生同穴入土不爲安40.極樂坊攜君問仙樂 2239.破白甲奇法斷咒枷140.尖牙利齒吞風碎箭27.曖花憐夜陷罪人坑 425.曖花憐夜陷罪人坑 2106.三神一鬼不見真仙 2154.何不須黎何不敬文 2163.迷國師迷語迷人心68.人上爲人人下爲人 3192.白衣鬼點將黑武者166.熒惑守心聖人出世 291.千燈觀長明漫漫夜13.衣紅勝楓膚白若雪237.血探花惡鬥白無相 229.白風師平地起風沙175.萬神窟萬神真容現86.人面疫出土不幽林 369.撈仙錢莽將遇太子44.極樂化土芳心再臨133.知鬼王偏愛戲鬼王56.尋往跡再上太蒼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