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山鎖古廟倒掛屍林

那女鬼容長臉蛋,雙眉上揚,果真是十分美豔。原本美豔之中還帶着三分英氣,而如今,美豔裡一股怨氣撲面而來,彷彿常年囿於狹小之處,不見晴空。跪在地上,膝蓋以下的嫁衣破破爛爛,也難怪當時有人說了句。

謝憐與她定定對視一陣,才道:“宣姬?”

似是很多年沒人叫她這個名字了。過了許久,這女鬼面容上鬱結的怨意才幽幽散去幾縷,眼裡倏地閃過一道亮光。

她道:“……是不是他派你來找我的?”

這個“他”,謝憐猜想,自然是指那位裴將軍了。

宣姬又追問道:“他自己呢?他自己爲什麼不來見我?”

她說話時那種熱切的神情,那種期盼的語音,教謝憐覺得,還是不要說“不是”爲妙。見他半晌不答,宣姬一下子跌坐在地。

她背靠着那尊英俊挺拔的武神像,大紅嫁衣在地上鋪成一朵巨大的血花,披頭散髮,滿臉痛苦難捱之色,彷彿在受着莫大的煎熬,道:“……他爲什麼不來看我?”

這個問題,謝憐也沒法回答,所以也只能保持沉默了。宣姬擡頭望那神像,悽聲道:“裴郎啊裴郎,我爲你背叛我的國家,拋棄我的一切,變成了這個樣子,你爲什麼不來看我了?”

她雙手扯着自己頭髮,質問道:“你的心難道是鐵石做成的嗎?”

謝憐不動聲色,聽到這幾句,暗暗思索,宣姬說爲她裴將軍背叛她的國家,莫非是指這位裴將軍趁二人濃情蜜意之時從她口中誘騙情報,導致宣姬之國戰場失利?她又說,是因爲裴將軍才變成這個樣子的,“這個樣子”,自然是指這幅斷腿的慘狀。宣姬是一位女將軍,沙場之上,不可能身負殘疾,那她的腿只可能是後來才斷的,莫非是這也與裴將軍有關?是否裴將軍始亂終棄,才導致她怨氣如此深重?

他雖是覺得自己所思所想的都很惡俗,但宣姬怨念如此深重,以致於要去戕害無辜之人的性命,儘管惡俗,也只得硬着頭皮往那邊想了。這時,廟外忽然傳來一陣女子的尖叫:“救命啊!救命啊!”

謝憐與宣姬同時往窗外望去。只見若邪落成的白圈處,一人正拖着那繃帶少年往外拉,而小螢則死死抱住那人的腿不讓放,那人大罵起來,正是小彭頭:“滾開!你個蠢貨,把女鬼喊過來了怎麼辦!”

小螢大聲道:“喊過來就喊過來,你比鬼更可怕!我……我寧可看女鬼!”

原來,方纔被謝憐一綾抽暈過去的小彭頭醒了過來,看到四周緩慢摸索的新娘們,先是嚇了一跳,但很快發現她們都看不見人,他膽子極大,又莽頭莽腦,想趁旁人都不敢動彈趕緊拖了這繃帶少年下山去獨領懸賞。他纔不管這少年到底是不是鬼新郎,反正山下大家都傳他是,那他就是。誰知小螢撲過來大喊大叫,把在四周遊蕩的新娘們和在明光廟內的宣姬都驚動了。謝憐一看又是他,心中只道剛纔應該抽得更狠些,抽得他三天三夜醒不過來纔好,喊道:“迴圈子裡去!”

小彭頭一見一道黑霧向他襲來,慌忙往回撤,可他手裡拖着個繃帶少年,腿上抱着個小螢,終是慢了一步,瞬間被黑霧挾中,吸到宣姬手裡。他回頭一看,這個長髮亂舞、陰氣森森的女子,不就是方纔躺在一地新娘裡被他摸過的那具美豔女屍?

事到如今,他才終於知道害怕,大聲慘叫起來,而宣姬五指一彎,從他後腦插|入,瞬間就把他整個頭骨蓋從一層厚厚的腦皮裡剝了出來。

被剝出來的頭骨蓋熱氣騰騰的,還在張口大叫:“啊——!!!!”

白圈內的魂飛魄散的衆人也張口大叫:“啊——!!!!”

小螢也被嚇壞了,一邊把那繃帶少年往圈子裡拖一邊大叫,宣姬又朝他們伸出五指,謝憐閃身攔到她跟前,道:“將軍,勿要再造殺孽了。”

他喚她將軍,本意是要提醒她,她也曾是戰場上衝鋒陷陣,保家衛國的巾幗英雄。然而,宣姬一把抓碎了手中那個厲聲慘叫的頭骨蓋,十分美豔的一張臉,此刻竟是有七分變形。她冷笑道:“他是不是不敢見我?”

謝憐無法,心道要不然先裝作裴將軍派來的周旋一番,然而宣姬並不需要他的回答。她大笑幾聲,猛地轉身,指着那尊神像道:“我燒你的廟,在你地盤上作亂!就爲你來看我一眼,我等了你多少年!”

她怔怔看了那武神像好一會兒,忽然猛地跳了上去,掐着它的脖子瘋狂搖動起來,道:“你竟然還是不肯來見我,是不是你自己也知道對不起我?你看看我的腿!看看我現在這個樣子!我這都是爲了你,爲了你!你的心難道是鐵石做成的嗎!”

雖說身爲局外人,謝憐並不想對誰是誰非予以置評,但依照他個人感觀,實在忍不住心想:“你若是想見他,可否換個正常點的方式?若是有人想用這種方式見我,我反正是一點也不會想來的。”

那頭的小螢終於和那繃帶少年一起重新回到了圈子裡,望着這邊,擔心地小聲道:“公子……”聞聲,謝憐對她笑了一下,示意不用擔心。誰知他一笑,宣姬的臉瞬間扭曲了起來,猛地從神像上撲了過來,道:“你既不看我,愛看那些愛笑的女子,我便讓你慢慢看個夠!”

她雖然掐的是謝憐,話卻是對那位裴將軍說的。謝憐他本以爲是宣姬自己嫁不了心愛之人,看到出嫁的新娘在轎子上幸福地微笑,心中嫉妒。卻沒想到原來是因爲這位裴將軍喜歡愛笑的女子,她便神智錯亂地聯想到這是要去嫁給心上人的新娘。難怪她把山下的明光廟都燒掉了,想來是完全受不了整天有女子在裴將軍的廟裡進進出出,與她分享同一尊神像。這女鬼不愧爲“兇”,斷了雙腿,行動卻極爲鬼魅迅速,且被若邪打中後還這般力大無窮,掐得謝憐與她僵持不下。他正欲將若邪召來,卻聽一聲大喝:“啊啊啊啊啊啊——”

那少女小螢見他與女鬼僵持不下,竟是從地上撿了一根樹枝衝了過來,邊衝邊喊,似乎在給自己壯膽。宣姬根本無需動手,只是森森回頭一望,她還沒靠近便飛了出去,飛出數丈之外,頭朝下,身子朝上,重重落地!

那繃帶少年“啊啊”喑啞地大叫着奔了過去,謝憐也是一驚,坐起身子,後腦卻驀地一涼,宣姬五根手指已經放了上來,似乎也要像方纔一般把他的顱骨也從頭皮裡剝出來。情急之下,謝憐右手猛地抓住她手腕,喝道:“縛!”

只聽“刷刷”一陣破空之響,一道白綾應召而至,繞着宣姬纏了九曲十彎,將她五花大綁起來。宣姬雙腿已斷,躲避不及,“砰”的一聲重重跪倒,在地上打起滾來,想掙開這道白綾,孰料它越纏越緊。甫一脫身,謝憐氣都來不及喘一口,立即起身,朝小螢落地之處跑去。

若邪已收,衆人還是不敢亂動,但也有幾個大膽的村民習慣了那些摸來摸去的新娘,圍了過去。那繃帶少年跪在她趴地的身形之旁,手足無措,急得彷彿熱鍋上的小蟲。沒有一個人敢動她,都怕她摔折了什麼要緊的地方,一亂動就折得更厲害了。謝憐迅速察看一番,心知再怎麼小心也沒用了,摔成這樣,眼看是要活不成了。

雖然與這少女小螢相處並無多久,甚至說話也不多,但也知她雖相貌醜陋卻心存善意,如此結局,實在讓人心中沉重。宣姬在那邊一時半會兒應該掙不開若邪,謝憐心道:“即便是沒用了,也不能讓她死之前還是這般姿態。”於是小心翼翼地把她翻了過來。

小螢臉上皆是鮮血,看得一旁衆人嘖嘖嘆氣,她卻還有一口氣在,小聲道:“……公子,我是不是幫倒忙了……”

雖說是沒有幫倒忙,但,她也確實沒幫上什麼正忙。當時謝憐本來就要召動若邪了,根本不消旁人幫忙。而她那一樹枝即便是打中了宣姬也不會有任何作用,何況她根本近不了那女鬼的身?如此說來,可以說是毫無價值的送死了。

謝憐道:“沒有。你幫了大忙,你看,你一過來,引開了那女鬼的注意力,我才能抽空制服她,真是多謝你了。不過,下次再不能這樣了,要幫忙須得先跟我說過才行,不然萬一我沒接上就糟了。”

小螢笑了一下,道:“唉,公子,你用不着哄我了,我知道我沒幫上忙,也沒有下次了。”

她說話含混不清,吐了口血,血裡竟是混着幾顆摔斷的門牙,那繃帶少年急得直抖,嗚嗚的不知想說什麼。小螢對他道:“你以後,不要再下山偷東西吃了,被人發現,打死就完了。”

謝憐道:“他要是餓了,可以找我要東西吃。”

聞言,小螢目光一亮,道:“……真的嗎?那,那真是多謝你啦……”

笑着笑着,那一對小小的眼睛裡忽然流下兩行淚水來。

她小聲道:“我感覺我活在這世上,就沒有幾天快活過。”

謝憐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小螢又嘆氣道:“唉,算了,可能我就是……天生倒黴吧。”

這話聽起來,着實有點好笑。而且,因爲她鼻歪眼斜,醜得滑稽,如此血流滿面淚流滿面,看上去其實也很好笑。

她流着淚道:“可是,就算這樣,我還是……我還是……”

說到這裡,她便氣絕身亡。那繃帶少年見她死了,摟着她屍體小聲啜泣起來,一顆腦袋埋在她肚子上,彷彿失去了這一個依靠,怎麼也不敢擡起來。

而謝憐伸手幫她把雙目合上,心中道:“你比我強。”

正在此時,一陣奇異的鐘聲傳來。

“當!”“當!”“當!”三聲巨響,霎時,謝憐一陣頭暈目眩,道:“怎麼回事?”

再一看四周,新娘們東倒西歪栽了一地,只有手臂還平舉向前,直衝天空。一衆村民也是倒地不起,彷彿都同時被這陣震耳欲聾的鐘聲震得陷入了昏迷。謝憐也是有些昏昏沉沉,一手扶額,勉力站起,腳下一軟,半跪在地,幸好一人將他一扶,擡頭一看,正是南風。原來那七名新娘進入森林中後立刻四下散開,南風幾乎跑遍了整座與君山才把她們一個不漏地全部抓住,這纔剛剛回來。見他十分鎮定,謝憐立刻問道:“這鐘聲怎麼回事?”

南風道:“不必擔心,這是救兵。”

順着他目光望去,謝憐這才發現,明光廟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列士兵。

這一列士兵個個身披鎧甲,神采奕奕,凜凜生威,身上全都籠着一層淡淡的靈光。而士兵前方,立着一名頎長秀挺的年輕武將,分明不是凡人。那武將負手而行,來到謝憐面前,對他微一欠身,道:“太子殿下。”

謝憐還未開口相詢,南風便低聲道:“這是裴將軍。”

謝憐立刻看了一眼地上的宣姬,道:“裴將軍?”

這位裴將軍倒是跟他想象的不大一樣,也和神像大不相同。那神像英姿勃發,眉眼傲氣橫生,乃是一派帶着侵略之勢的俊美。而這名年輕武將雖也是俊美,但面容白皙,眉眼沉靜得彷彿一塊冷玉,殊無殺氣,只有一派波瀾不驚的冷靜。說是位武將也可,說是位謀相也無不可。

裴將軍看到了地上的宣姬,道:“靈文殿通知我們,此次與君山之事可能和我們明光殿頗有淵源,在下這便趕來了。沒想到當真是頗有淵源,有勞太子殿下了。”

謝憐心想感謝靈文,靈文殿的效率哪裡低下了,道:“也有勞裴將軍了。”

而宣姬掙扎中隱約聽到“裴將軍”三個字,忽然擡頭,熱切地道:“裴郎,裴郎!是你嗎,你來了嗎?你終於來了嗎?”

她被若邪捆着,再欣喜若狂也只能跪立起來。誰知,她把那武將一看,卻是臉色刷白,道:“你是誰?!”

謝憐這邊已經和南風大致講了幾句鬼新郎究竟是怎麼回事,聽她這麼問,道:“這不是裴將軍嗎?她莫非是等太久,不認得了?”

南風道:“是裴將軍。不過不是她等的那位。”

謝憐便奇怪了:“難不成還有兩位裴將軍?”

南風卻道:“不錯,正是有兩位!”

原來,這女鬼宣姬等的那位裴將軍,乃是明光殿的主神,而他們面前這位,則是明光殿的輔神,乃是那位裴將軍的後人。叫的時候爲了區分,都稱這位爲“小裴將軍”。正統的明光殿裡,是要一正一反供着他們二位的。裴將軍爲主殿正神,神像正對殿門,小裴將軍的神像則設在他背面。雖爲先人後輩,看上去卻與兄弟無異。一門二飛昇,也算得奇談佳話一樁。

宣姬望了一圈,也沒在士兵裡望到她想見的那位,悽聲道:“裴茗呢?他怎麼不來?他爲什麼不來見我?”

小裴將軍微微頷首,道:“裴將軍有要務在身。”

宣姬喃喃道:“要務?”

披面的長髮之下,她一邊流淚一邊道:“我等了他幾百年,他有什麼要務?當年他爲見我一面,可以一夜橫跨半疆,現在他會有什麼要務?重要到他連下來看我一眼都不肯?有嗎?根本沒有吧?”

小裴將軍道:“宣姬將軍,請上路吧。”

列隊中兩名明光殿的士兵走了過去,若邪倏地從宣姬身上躥了下來,纏纏綿綿捲回謝憐手腕之上,謝憐輕輕拍了它兩下,以示安撫。宣姬任那兩名士兵抓住,呆了一會兒,突然猛掙,指天罵道:“裴茗!我詛咒你!”

她這一吼聲音甚是尖銳,謝憐一怔,心道:“這豈不是在當着後人罵祖宗?”

那小裴將軍卻是面不改色,道:“見笑了。”

宣姬兀自聲嘶力竭道:“我詛咒你,你最好永遠也不要愛上任何人,否則如果有那麼一天,我詛咒你,像我一樣,永永遠遠,時時刻刻,無窮無盡,戀火焚身!戀火焚身,燒盡你的心肝脾肺腎!”

這時,小裴將軍對謝憐等人道了聲:“失禮了。請稍候片刻。”並起食中二指,輕抵在太陽穴上。這是開啓通靈法術的訣,他必是在和誰通靈。須臾,他“嗯”了一聲,放下手,重新負於身後,轉向宣姬,道:“裴將軍讓我轉告您——‘那是不可能的。’”

宣姬尖叫道:“我詛咒你——!!!”

小裴將軍微一揚手,道:“押走。”

兩名士兵駕着瘋狂掙扎的宣姬,拖了下去。謝憐道:“小裴將軍,容我問一句,這位宣姬將會被如何處置?”

小裴將軍道:“鎮于山下。”

尋一座山鎮住,這的確是天界對付妖魔鬼怪時常用的法門。沉吟片刻,謝憐還是道:“這位宣姬將軍怨氣頗重,對自己因裴將軍叛國斷腿之恨念念不忘,只怕鎮壓也不是長久之計。”

小裴將軍卻微微側首,道:“她說自己因裴將軍而叛國斷腿?”

謝憐道:“她的確說過,是因爲裴將軍才變成這個樣子,只是事實到底如何,那便不知了。”

小裴將軍道:“若一定要這麼說,也可以。爲裴將軍叛國是真。不過,箇中細節,可能與旁人所想的情形不太一樣。裴將軍與她散後,宣姬將軍爲挽留,不惜主動奉上軍中情報。裴將軍不願勝之不武,不取。”

……這可真是萬萬沒想到,所謂的“我爲你背叛了我的國家”,居然會是這樣的。謝憐道:“那她說自己雙腿斷了也因爲裴將軍,這是……?”

小裴將軍道:“她的雙腿是她自己折斷的。”

……自己折斷的?

小裴將軍平淡無波地道:“裴將軍不喜強勢的女子,而宣姬將軍生性要強,這便是爲何他們不能長久之故。宣姬將軍心有不甘,對裴將軍說,她願爲他犧牲改變,於是自行廢去了武功,還折斷自己雙腿。如此一來,她等於是自斷雙翼,將自己捆在裴將軍身邊。裴將軍未棄她於不顧,便收留照顧她,但始終不願娶她。宣姬將軍夙願不得償,含恨自殺,不爲別他,只爲讓裴將軍傷心難過。但,恕我直言。”

他講話始終是那麼一派彬彬有禮、冷靜過頭的神氣,道:“並不會。”

謝憐揉了揉眉心,不說話,心道:“這都是什麼人?”

小裴將軍又道:“箇中是非對錯,我也不知。我只知宣姬將軍若願放手,原本不至於如此。太子殿下,在下告辭了。”

謝憐也一拱手,送他們去了。南風評價道:“奇葩。”

謝憐心想,他自己也是一位三界笑柄、著名奇葩呢,還是不要說別人了。這裴將軍與宣姬之間的事,非是局中人,誰是誰非就不要論了。只可憐那十七個無辜的新娘,還有護送出行的武官和轎伕們,卻是無妄之災。

提到新娘,他立刻轉眼去看,只見地上十七具新娘屍身,均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變化。有的已化爲一具白骨,有的已開始腐爛,散發出陣陣惡臭。臭味薰醒了地上衆人,他們悠悠轉醒,見此情形,又是一陣大驚大駭。

趁此機會,謝憐神神叨叨地對他們散播了一通善惡因果報應論,告誡諸人下山之後須得多多給各位新娘祈福,想辦法通知新娘家人來認領屍首,決不可做那販屍的勾當,也不可做虧心事。經歷這麼一晚驚心動魄,又沒了帶頭挑事者,衆人聽他講話哪裡還敢說別的,戰戰兢兢一一應了,都覺得彷彿做了一場噩夢,這才發現,昨天晚上怎麼好像着魔了一樣?這麼多死人,他們當時怎麼還能滿腦子都只有賺錢?回頭想想,自己都覺得恐怖。昨晚大家都在做,仗着人多,又有人帶頭,稀裡糊塗便跟着衝了。現在心裡後怕,倒也都老老實實悔過祈福。

天還未亮,恐山中還有狼羣等作怪,南風剛繞山跑完一大圈,又要帶着這麼一大羣人下山。他也不抱怨,與謝憐約定之後再一同商議那倒掛的屍林等後續事宜。

那繃帶少年醒了之後,又坐到小螢屍首邊,摟着她不說話。謝憐便也在他身邊坐了,打了半天腹稿,正要出言安慰,忽然發現這少年的頭在流血。

若是屍林的血,應當已經乾涸了,可這血還在不斷流下,只能是他受傷了。當下,謝憐對他道:“你頭上有傷,解下繃帶我幫你看看吧。”

那少年慢慢擡頭,兩個佈滿血絲的眼睛望他一下,似在膽怯猶疑。謝憐微微一笑,道:“別害怕。有傷的話是一定要包紮的。我保證不會被你嚇到。”

那少年猶豫片刻,轉過身去,一圈一圈,慢慢地解着頭上繃帶。他動作很慢,謝憐很有耐心地等着他,心裡已經在思索接下來的問題:“這少年肯定是不能再留在與君山了,那他能去哪裡?總不能跟我回天界。我自己都有上頓沒下頓,須得想個穩妥法子安置他才行。還有,青鬼,戚容……”

這時,那少年摘完了繃帶,轉過了身。

而當謝憐看清了那張臉後,感覺周身血液都在瞬息之間褪得一乾二淨。

151.左右慌不擇東西路 3169.鬼火罩頂鎖命口令 250.玲瓏骰只爲一人安 3227.燃業火鬼神降皇城 2241.笑吟吟漸漸淡紅衣 2172.騎黑牛飛蹄登銅爐137.荒山嶺大鬧黑心店48.玲瓏骰只爲一人安104.白話仙人喜宴哭喪 234.神武殿太子見太子 3200.立天地神人破銅爐 2149.左右慌不擇東西路3.破爛仙人三登仙京162.本玉質哪甘作拋磚 472.世中逢爾雨中逢花33.神武殿太子見太子 2223.銀蝶縈繞明燈護身24.曖花憐夜陷罪人坑28.曖花憐夜陷罪人坑 599.施怪計開門盜鬼胎 2103.白話仙人喜宴哭喪87.鍍金身鼎力挽天頹52.孰假孰真難解難分 219.菩薺觀詭談半月關77.仙樂亂太子返人間152.四天王暗黑牆中藏62.遺紅珠無意惹紅眼 374.雨難求雨師借雨笠175.萬神窟萬神真容現56.尋往跡再上太蒼山141.路與我孰爲定奪者127.銅爐山重開萬鬼躁191.無悲喜白衣禍此世111.斗真仙太子替風師 2138.荒山嶺大鬧黑心店 254.食人巢鬼王對天官8.鬼娶親太子上花轎137.荒山嶺大鬧黑心店116.一夕寒露偷樑換柱152.四天王暗黑牆中藏134.知鬼王偏愛戲鬼王 2137.荒山嶺大鬧黑心店122.幽冥水府黑衣白骨132.九十九鬼衣險中藏174.萬神窟萬神真容藏 2108.風水廟夜話辨真假232.玲瓏骰一點定心驚 4101.爭喜功厄命鬥若邪231.玲瓏骰一點定心驚 383.溫柔鄉苦欲守金身 449.玲瓏骰只爲一人安 225.曖花憐夜陷罪人坑 2213.破僵局及時送好禮96.方寸亂莫道芳心亂 258.神武大街驚鴻一瞥26.曖花憐夜陷罪人坑 364.遺紅珠無意惹紅眼 557.尋往跡再上太蒼山 2196.淵中人得一雨中笠57.尋往跡再上太蒼山 288.永誌不忘永誌不忘116.一夕寒露偷樑換柱85.人面疫出土不幽林 216.衣紅勝楓膚白若雪127.銅爐山重開萬鬼躁114.笑戲言亂我亦亂卿 251.孰假孰真難解難分241.笑吟吟漸漸淡紅衣 223.縮地千里風沙迷行 494.懷鬼胎平地再起波2103.白話仙人喜宴哭喪128.癡心子血化錦衣仙37.隔紅雲賞花心堪憐 2187.冷白鬼溫語惑迷童49.玲瓏骰只爲一人安 2142.路與我孰爲定奪者 2166.熒惑守心聖人出世 237.隔紅雲賞花心堪憐 243.借運道夜探極樂坊 2115.人行於隧劍懸於頂191.無悲喜白衣禍此世137.荒山嶺大鬧黑心店198.淵中人得一雨中笠 3228.燃業火鬼神降皇城 331.戳鬼王太子求真容 213.衣紅勝楓膚白若雪55.食人巢鬼王對天官 2176.萬神窟萬神真容現 2108.風水廟夜話辨真假170.怨女鬼妒火燒情心206.淡兩語鬼王激鬥志218.百年水深千年火熱 246.恚南陽拳打刁玄真40.極樂坊攜君問仙樂 2178.萬神窟萬神真容現 4183.一文錢難倒英雄漢 245.黑國師血洗鎏金宴122.幽冥水府黑衣白骨113.笑戲言亂我亦亂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