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族所望

狸生擡起手大喊一聲“前進。”這一支妖兵緩緩開始動了起來。

白皮衆妖看的明白,蔥聾族妖兵的盾牌已經將身體的大部分護住,而背上狸生族妖兵的尾巴也已經見識過了、必定會將剩餘的破綻保護起來。現在更有狸生族長的尾巴環一圈作爲保護,想要傷到蔥聾族的妖兵已經難如登天,貿然出手只會成爲衆矢之的而被殺。

可如果傷不到追兵,不能令追兵感到威脅,追兵根本不會理會孟極族衆妖兵。追兵很快就會突破孟極族的防線,而防線一旦一處被突破、整條防線都會迅速崩潰。族長已經接下命令,如果失敗主力四族可能真的會以此爲由滅了孟極族,所以無論如何都要出手。正在這時,不遠處的白耳拍了拍自己的肩頭示意要去試一試。白皮立即擡手,讓所有妖兵不要動,然後點了點自己的肩膀示意自己去。這支隊伍的首領是白皮,衆妖兵唯有聽令,只能看白皮如何行動然後盡力配合。

白皮看狸生族長將自己的尾巴環在隊伍外圍,心想此刻狸生族長對自身的防衛能力必定大減。若是能傷到甚至殺死狸生族長,這場阻擊戰便可以完成。於是白皮緊緊盯着狸生族長,慢慢等着狸生族長走近。時機到了。狸生族長已經到了離白皮最近的位置。白皮立刻一躍閃道狸生族長面前,一抓揮向他的咽喉。“當”的一聲,白皮的利爪斬在狸生族長的脖頸上,但卻沒有傷到這柔弱的脖頸分毫。

不知何時,蔥聾族長已經將尾巴貼在狸生族長的身上,尾巴上的長毛布滿狸生族長的脖子、腦袋、胸膛等要害部位。這些長毛纖細,難以發覺。此刻忽然發光,像盔甲一樣將狸生族長護住,擋下了白皮這忽然一擊。僵持中白皮無力再維持隱身,在狸生族長面前顯出了身形,白皮一擊不成反倒暴露了自己。

狸生族長微笑着看着孟極,輕聲道:“你就是他們的頭吧。”說着一抓揮向白皮。白皮回抓招架被一擊震飛,立刻隱去身形,剛向外逃卻見外圍的蔥聾族妖兵向下一臥,犄角化作的盾牌直接地面。背上的狸生族妖兵的尾巴迅速向上伸長,然後向中間聚攏。狸生族長的尾巴則是繞着外圍的那些尾巴螺旋向上,竟然瞬間便要織出一座巨大的牢籠。

牢籠迅速成型,只差中央上方的缺口就全部完成。白皮心知那是自己唯一的機會,如果上方的缺口縫合之時自己沒有逃出,那就必定會死在這牢籠之中。於是奮力一躍衝向那最後的缺口。但蔥聾族長早已料到白皮要從上方逃脫,在白皮跳起的同時腦袋一搖將一支犄角甩出,化爲一柄巨錘擊向那唯一的缺口。如此一來白皮要麼被困於牢籠之中,要麼被巨錘重傷,無論那個結果都必死無疑。

可就在這個時候,白皮卻忽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這尾巴結成的牢籠之中忽然躍起,不知何時白耳已經潛到了追兵中央。白耳在空中一腳踹在巨錘之上,讓巨錘改變方向。然後借勢衝向狸生族長,狸生、蔥聾兩位族長見巨錘忽然改變方向都看向了巨錘卻不料白耳忽然出現在狸生族長面前一抓將狸生族長的右臂斬斷。

牢籠完全合併,白皮成功的逃了出去,但白耳卻留在了牢籠之中。狸生族長痛呼一聲,一掌拍向白耳。白耳舉爪格擋但修爲相差太遠,根本招架不住,身體立刻倒向了蔥聾族長的腦袋。蔥聾族長微微歪頭,頭上的犄角立刻向長矛一樣刺穿了白耳的胸膛。白皮見此情形痛苦的大喊一聲“白耳”,潛伏在周圍的孟極族妖兵立即現身揮爪斬向那尾巴編織成的牢籠。

白耳心知必死,用盡最後的力氣揮爪斬向蔥聾族長,蔥聾族長立即將犄角伸長將白耳的身體撐起,白耳的最後一擊只能斬斷了蔥聾的犄角。蔥聾腦袋一晃將白耳頂飛,直撞在一棵樹上、然後沿樹落下,倒在樹旁不再動彈。孟極族衆妖將利爪斬在籠子上,但籠子卻絲毫未損,於是立即後退,向一旁逃去。狸生族長痛呼着捂住斷臂的傷口,發瘋似得大喊一聲“宰了他們。”衆妖兵聽到命令,隨即收起盾牌和尾巴全速追向逃跑的孟極族妖兵。

白皮隱藏身形眼含熱淚躲在一旁,大隊追兵在白皮面前疾馳而過。白皮等追兵走遠白皮快速衝向白耳身旁,此刻的白耳胸膛插着一根犄角,身下已經是一片血泊,身上也幾乎全被鮮血染紅。但是白耳還未死去,見白皮趕來艱難的露出一絲微笑。白皮抓住白耳的手臂想要將他扶起,白耳立即用嘶啞的聲音道:“住手。”

白皮俯下身在白皮的耳旁堅決道:“我要帶你回去。”

“白皮”白耳怒道。

白皮聞聲停下手,痛哭着跪在白耳身旁。白耳緩緩道:“我回不去了,這一仗我們很多族人都回不去了。”

白皮道:“爲什麼?爲什麼要救我?只要你不現身,他們就會在我死後解開牢籠。你可以逃走的!”

白耳微微一笑,虛弱道:“還記得當年,族中長輩告訴你,弱者,只能忍受時,你是怎麼說的嗎?”白皮回想當日,白耳就在旁邊。

那時自己說道:“我一定要成爲最強的勇士,保護好所有的族人。讓族中的孩子不再受人欺凌,讓族中的戰士不再受人譏笑,讓孟極族光明正大的走在各族面前。”

“讓族中的孩子不再受人欺凌,讓族中的戰士不再受人譏笑,讓孟極族光明正大的走在各族面前。這不光是你的心願,也是我的心願。可是,我沒有你那樣的天資。也沒有你那樣的毅力。還記得記得……長輩說的話嗎?妖族的修爲,三百歲以前看出身,三百歲到一千歲看天賦,千歲以後看際遇。你今年六百多歲但靈力修爲已經接近族長。孟極族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你。”

白皮心如刀刻,淚水不斷留下。白耳猛喘兩口氣,鮮血從口中大口涌出。然後繼續道:“我孟極一族,衰落至此,根源在於,族長無能,不堪大任。外,不能禦敵以揚威,內不能,育良才而強族。所以我孟極族纔會被各族看不起,纔有今日之禍。只有……族長……精明強幹……我孟極族纔有復興之望。”

白耳聲音越來越弱,似乎快要沒有力氣說下去了。白皮流淚苦道:“可是那個昏庸的族長什麼時候才能精明起來?”

白耳苦笑一聲道:“白皮……你怎麼……還不明白……只有你做了孟極族族長……我們孟極族纔有希望。”

白皮一驚,詫異道:“你說什麼?”

白耳道:“這些年……你遇事敢爲人先……爲族人不計生死……大夥都看在眼裡,雖然嘴上不說……但大夥心裡都服你。可是族長畢竟是族長……他還有不少族人支持……冒然奪位……會讓全族內亂。可能會讓全族滅亡……但今日之後……會有不同。”

白皮道:“你什麼意思?”白耳道:“今日一戰……我孟極族死傷殆盡……族人必定對族長……失望頭頂……不會在有誰……支持他……你可以放心奪位。其實軍中……很多族人都可以……逃跑……不必打這一仗……我們……留下來……就是爲了……用死亡讓……其他族人明白……這個族長……只會帶給我們滅亡。”

白皮痛哭道:“我不想當什麼族長,我只想讓你們都好好活着,白耳你快起來,去告訴他們讓他們快跑,讓他們快跑。”

白耳急道:“白皮,白皮。你……一定要成爲族長……一定要成爲族長……”說着白耳頭一歪,現出原形,已然死去。

白皮見白耳死去頓覺天旋地轉,不知所錯。晃這白耳的屍體哭喊着“白耳。白耳。你快起來,你快起來然他們跑,快起來讓他們跑啊……讓他們跑。”

白皮正癲狂間兩個孟極族妖兵走到白皮的身後道:“白皮,我們該走了。”

白皮滿臉淚水,神情恍惚的轉過頭,看了看那兩個妖兵,然後轉回頭看着白耳的屍體道:“你們也是故意留下的嗎?現在立刻逃走,有多遠逃多遠。”

兩個妖兵沉默了一下,然後決然道:“白皮,你要活下去。”說完白皮兩眼一黑,被打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