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族之痛

無力的生靈只能選擇忍耐,不論對方是對是錯。如果不想忍耐,那就要讓自己變強,強到對方不得不正視你,強到你可以把對方踩在腳下。

白皮深深的記住了這句話,在之後的日子裡進修苦練。試着修習各種能讓自己變強的能力。時光過的很快,轉眼間白皮已經完全修成人形,成了孟極族妖兵的一員,開始跟着家族的隊伍外出作戰。可是他不知道他所要忍受的屈辱纔剛剛開始,真正的痛苦還在前方等待着他。

強者纔有資格活下去,弱者只能在前者面前屈服。妖界衆妖一直這樣認爲着,戰場之上更是如此。孟極族不想其他的種族那樣,或是天生力大無窮,或是天生速度出奇,或是天生可以使出一些威力強大的術法。孟極一族血脈中傳承的能力只有一個————那就是隱身之能。

這個能力似乎在戰場上沒有什麼用處,誰也不願意和一羣只會躲起來的同伴並肩作戰。因此孟極族在軍中的地位很低,統帥孟極族的頭領獨裕對隱身只能的用途中有一種理解,那就是方便逃命。所以孟極族接到的命令往往是戰前探路,戰場上作爲誘餌吸引敵軍。

盡是一些危險而又沒有機會建立功勳的事情。儘管鉤吾山勢大,獨裕只打過一些小敗仗,大多數時候都是打勝仗。但孟極一族依舊會在探路和誘敵的時候不停地有人倒下,可即使這樣也沒有換來些許的尊重與獎賞。每次戰鬥結束後,沒有人會關注孟極族有多少族人在探查敵情是中埋伏,也沒人問誘敵時傷亡多少。功勞薄上永遠記得都是那些跟着獨裕衝殺的“強族”的名字,而從沒有出現過孟極一族。

每次大勝之後總是別的家族在受賞慶功,而孟極一族只能默默的把同伴的實體從戰場待會悄悄的埋葬。死傷的很多,卻從未被善待。貢獻的很多,卻從沒有被留意。付出的很多,卻從沒有得到回報。爲了大軍拋頭顱,灑熱血,可換來的卻是羞辱和奚落。所以孟極族的妖兵不喜歡露面,除了點兵之時不願被任何外族看到。

不公平,不公平。爲什麼孟極族就沒有出人頭地的機會,就沒有建功立業的資格。白皮不斷的在心中這樣問着。在煎熬與痛苦中白皮忍受着,修煉着,期待着有一天這種狀況會被扭轉,孟極一族可以變得強大。可是一年又一年過去了,一個又一個的同伴在眼前倒下,可家族的地位沒有任何變化。依舊被外族欺辱,被外族奚落。

白皮絕望了,對上司的頭領、對這隻軍隊,甚至對整座鉤吾山絕望了。看着那些所謂的“強族”霸佔這自己的族人用生命換來的勝利高聲慶祝的時候,白皮心中怒吼着“失敗吧,來一場打敗仗吧。讓他們也嘗一嘗失去親族同伴的痛苦,讓他們也嘗一嘗被欺辱、被嘲笑的滋味。”

實現了,白皮的願望實現了。北囂山一戰,獨裕收拾了鉤吾山周圍小山頭的勢力之後終於遇到了爲他生命畫上終結的對手————鹿臺山頭領傲徊。雙方的大軍在北囂山腳下激戰,傲徊本族妖兵出戰卻敗下陣來,率領大軍向後逃亡。獨裕見敵軍兵敗,親率本族妖兵一馬當先追擊傲徊大軍。可剛追了不遠,獨裕腳下的大地突然崩塌。全族妖兵盡數落在了一個十餘丈深的巨坑之中。

這時身披重甲的傲徊一族急速回頭,用手臂化成的盾牌拼接成一圈銅牆鐵壁將身爲主帥的獨裕一族與下屬各族分隔開來。鉤吾山各族見主帥被圍,潮水般的涌向傲徊一族的防線。可傲徊一族皮堅肉厚,更有僅次於犭嬰如以的強大力量。銅牆鐵壁般盾牆一架,任憑鉤吾山各族如何進攻都沒有用處,反倒是在盾牆前留下了一堆堆屍體。

不遠處,大軍主帥傲徊看着想要從陷阱中躍出的獨裕族妖兵被本族戰士一斧一棒的打死摔回去,心中大悅。對身旁一個清瘦的白衣年輕男子道:“多虧猼訑特使找到了這麼一個地方,才讓我軍勝的如此輕鬆。”

猼訑道:“鉤吾山妖兵善於野戰遊鬥,我軍善於陣戰廝殺。是頭領不惜以本族妖兵爲餌才把獨裕族妖兵引出來。猼訑不敢居功,折損了傲徊族不少妖兵,還請頭領恕罪。”

傲徊道:“打仗哪會沒有傷亡。”心中清楚,雖然本族損失不少,但獨裕是大敵鉤吾山的頭領。如果拿到他的首級便是奇功一件,可保傲徊一族在鹿臺山的地位千年無虞。

戰鬥還在繼續着,但形式卻是一邊倒,幾乎已經演變成了傲徊大軍對獨裕大軍單方面的屠殺。正如猼訑所說,鉤吾山大軍擅長遊鬥而不善於攻堅守禦之站。如今主帥被困,外圍鉤吾山各族無法突破傲徊族的防禦,內圍獨裕族無法抵擋盾牆發出的進攻,已經是必敗之局。

頭領獨裕似乎已經明白了此戰必敗,仰天大吼示意全軍撤退逃命。巨坑以外的各族族長早已不願再戰,聽到吼聲後立即命令本族妖兵撤退逃命。獨裕的大軍隨機想受驚的鳥羣一樣向後退散,只留下被傲徊族包圍的獨裕一族。

猼訑見此情形立即對傲徊道:“傲徊頭領,敵軍潰散已是俎上之肉,在逃到下一座山峰之前不會有援軍。正是大好機會啊。”

傲徊會意,大喊道:“蔥聾、狸生。”

兩妖應聲回道:“屬下在。”

傲徊道:“我軍中以你二族速度最快。現令你們去追殺潰軍。”

兩妖齊道:“遵命。”

猼訑接着傲徊的話道:“兩位族長請記住,陸吾、渠樑、狡、溪邊是獨裕手下主力四族。如果將這四族主力殲滅,鉤吾山與鹿臺山的邊界千年之內不會再有戰事。兩位族長的大功必會被鹿臺山各族銘記,大王亦會重重有賞。”

兩妖大喜道:“謝頭領,謝特使。”

說完便帶領本族妖兵去追擊潰散的鉤吾山各族。傲徊轉頭看了看巨坑中屍骨如山的獨裕一族和正在屍骨堆中的頭領獨裕笑了笑道:“煩勞特使替我鎮守本陣,我該去會一會這個獨裕了。”

猼訑拱手道:“頭領一路小心。”話音一落,傲徊便向被困的獨裕族走了過去。

敗了,真的敗了。潰逃的鉤吾山妖兵在萬馬奔騰的腳步聲與鉤吾山妖兵的慘叫聲中不斷的向前逃命。可是之前的戰鬥中,鉤吾山的妖兵已經有不少受了傷,即使沒有受傷也已經消耗了大半的靈力。而此刻追了上來的是剛入戰場的生力軍,鹿臺山妖兵的耐力又是妖界最好的,潰散的妖兵根本難以逃脫。白皮隱身站在大樹高處,看着那些往日高高在上、囂張跋扈的“強族”妖兵一個個的被濃霧中的黑影撞死、刺死,倒在血泊之中白皮低聲的笑了。積攢在心中數百年的怨氣似乎在這一刻終於得到了宣泄。“死吧,死吧。讓你們也嚐嚐死亡來臨時的恐懼,也嚐嚐失去親族的痛苦。”

潰逃的鉤吾山妖兵不斷被追上殺死,逃亡的路上橫屍遍野。陸吾、渠樑、狡、溪邊四族的族長慢慢意識到了不能在這麼下去,四位族長相互找到對方,聚在一起商議對策。

溪邊率先道:“追兵的目的很明顯,那就是要滅了我們主力四族。在這樣下去我們四族真的會全死在回去的路上。如今之計,唯有派一支隊伍去拖住追兵,掩護主力撤退。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保全大軍。”

其他族長紛紛點頭同意,但陸吾隨機接了一句:“派哪一族去呢?”

四個族長同時啞然不語,大家心裡都清楚;想要拖住追兵則派去的隊伍必須要有相當的戰力,若是隊伍太弱、一擊即潰,則與沒有無異。最好的選擇就是讓主力四族中的一族前去,這樣戰力既足,又能吸引道追兵,定能爲其他族撤退爭取到時間。

可是阻擊的隊伍孤立無援,對方的追兵源源不斷,必定是有去無回,四個族長自然是誰也不願去做這個冤大頭,只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往下說。

正在這事一個紅袍金髮,雙瞳金黃的少年走過來道:“各位叔伯不必擔憂,軍中還有一族可擔此大任。”溪邊以外的三個族長看去,都認得他是溪邊的長子金瞳。

戰場之上,三個族長也顧不得客套。直接問:“哪一族?”

金瞳道:“各位叔伯莫要忘了,我軍中可是有一族長作誘餌卻能全身而退的隊伍。”

四個族長齊聲道:“孟極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