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玉天揚的猜測,並非是空穴來風,只因爲這一切發生的都太巧了。
從一開始河垚決定與他們同行,到後來遇到蟲海襲擊,河垚從始至終所展現出來的修爲,不過是個尋常道人的樣子,任誰觀瞧,都看不出他是個入聖境界的道人。
再到後來漠野五雄被河六四拿下,並且觀看了老大的記憶,得知了一些真相。而同爲入聖境界的河垚,竟是對營地之外的事充耳不聞。
以河垚的實力,早在漠野五雄到達營地的附近的時候,他便會知曉。可他卻並未作出提醒,只是安心等着河六四處理一切。
而今天,河垚被逼無奈,不得已出手對敵,可卻還沒等他展現真正實力前,這個人便活生生的消失不見了。
河六四知道,河垚的所作所爲都是爲了隱藏實力,加上後來河垚將自己少年時的經歷講述給他聽,河六四多少也對河垚表示理解。少年求道幾經受騙,自此之後不信任任何人,這也是情有可原的。
即便自己的同伴都說河垚並非善類,但河六四卻每每都在爲他解釋。
然而,如今河垚消失不見,河六四卻怎麼找不出說辭來爲他解釋。
最重要的是,玉天揚懷疑河垚其實與雷宗纔是一丘之貉,河六四竟是無法反駁。
玉天揚的話脈絡明確,條理清晰,河六四實在是想不出藉口來反駁他。
終於,河六四嘆了口氣,問道:“那依你所見,我們該如何應對?”
玉天揚見河六四終於有所動搖,急忙說道:“既然河垚或許和雷宗結盟,那我們何不直接從雷朔下手!”
河六四一皺眉:“你的意思是,圍攻雷朔,逼河垚子現身?”
玉天揚搖了搖頭:“我是要你降服他,觀看他的記憶!”
河六四聞言一怔,有些不敢相信的說道:“你可知那雷朔是什麼修爲?他雖是不及我與河垚子的修爲,可也是即將入聖的所在!這般強手的神智何其堅定,你竟要我破了他的神智防備,觀看記憶?”
面對河六四的惱怒,玉天揚也不在意,直截了當的問道:“你且說你能不能做到!”
“我!”河六四惱怒不已,壓低了聲音說道:“你可知這這並非易事!”
玉天揚笑了笑,說道:“我知道!但如果你能做到,想必這陷龍荒漠中的所有迷霧,都會迎刃而解!你道友是黑是白,屆時便會水落石出!總比我們這般苦尋來的痛快吧?”
看着玉天揚那玩味的笑容,河六四想發怒,卻又沒有理由。
這一路行來,玉天揚所展現出的能力有目共睹。玉天揚在軍中多年,熟讀兵法,對時局的判斷極爲精準老練。河六四雖是惱怒,卻也不得不承認,玉天揚的計策是如今最爲直接有效的。
無奈的嘆了口氣,河六四擺了擺手:“罷了!你去把櫻芙和雲歌叫回來吧!”
玉天揚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不消片刻,玉天揚便帶着櫻芙和雲歌走了回來。
櫻芙也不多言,開門見山的說道:“天揚的計策可行!”
此言一出,河六四頓感沮喪不已。他本想待櫻芙趕到,與她商議一番,想個兩全其美的辦法。畢竟如果真的按照玉天揚的計策行事,就等於是確信了河垚是個兩面三刀的狡詐之徒。
在河六四的內心當中,他始終都不願意相信河垚會是那樣的人。
可沒想到,玉天揚直接在來的路上便將自己的計劃說給了櫻芙。櫻芙本就對河垚沒有好感,怎麼可能會不同意玉天揚的想法?
河六四懊悔不已:早知如此,還不如自己去找櫻芙和雲歌了。
櫻芙見他如此,疑惑的問道:“怎麼了?”
玉天揚笑着說道:“雷朔並非尋常之輩,觀讀他的記憶難如登天!六兄心中忐忑,想要櫻姑娘說些知心密話,激其之勇!”
櫻芙聞言,先是一愣,而後瞬間便羞紅了面龐。
而河六四更是窘迫至極,低聲怒道:“你胡說什麼?!”
玉天揚聳了聳肩,拉着雲歌說道:“雲歌,我們走!櫻姑娘有話對你六哥哥說!”
雲歌乖巧的點了點頭,跟着玉天揚離去,一邊走,一邊不忘問道:“她要說什麼呀?”
沙丘後只剩下了河六四與櫻芙兩人,櫻芙低頭看着自己的腳尖,雙手不住的捏拽着衣角。河六四方寸大亂,卻還要裝作若無其事之狀,尷尬至極。
兩個人就這樣扭捏了半天,最後,還是櫻芙先開了口。
“你,沒把握降服那個雷朔嗎?”櫻芙低聲問道,連頭都不曾擡起。
河六四乾咳了一聲,說道:“呃,也不是沒把握!只是那雷朔修爲甚高,我有把握敗他,卻無把握破開他的心智,觀讀他的記憶!”
櫻芙擡起頭,臉上一片惹人憐愛的羞紅,問道:“若是強行破開他的心智,會傷到你自己嗎?”
河六四皺着眉想了想,搖頭說道:“不會!神識硬衝其心智,不成功也只是被擋住神識而已,不會傷到我自己!”
櫻芙如釋重負,說道:“那你降服他之後,強行去破便是,有我們爲你護法!”
河六四苦笑道:“你有所不知!觀讀記憶猶如硬闖山門,對方的心智便是那道門,修爲低下之人,心智並不堅定,我只需一念便能衝碎!可心智的高低,取決於其修爲。修爲越高,心智越難攻破!如若硬闖,需以碾壓之勢相沖。可是這樣做,或許會將對方的記憶和神智全部沖毀,到時候就別想再觀讀其記憶了!修爲低下之人,無需太多神識,只要一念之力便能將其破開!而如雷朔這般強手,需要極爲龐大的元神之力!我怕我掌握不好深淺,毀了他的記憶和神智!”
聽完河六四所擔憂的事情,櫻芙卻有些不以爲然。
“此人看上去也並非善類,毀便毀了,有何可惜?”櫻芙說道。
見櫻芙如此態度,河六四嘆了口氣,終於還是道出了自己的心事:“天揚懷疑河垚子與雷宗勾結,而這雷朔,便是證明河垚子清白的最後一點希望!如果我不慎毀去,那就再也不能替河垚子正名了!而你們又是我親近之人,屆時無論河垚子是黑是白,我都會與你們站在一邊!這便是我躊躇猶豫的原因!”
見心上人對自己說出了心裡話,櫻芙一陣欣喜,柔美的一笑,說道:“你只需依循本心,我們絕不會爲難你!倘若那河垚是個十惡不赦之人,而你卻要保他,我們也會與你站在一邊!”
河六四聽聞,心中也是舒服了許多。人生在世,最爲暢快的事情,便是有人理解自己。
痛快了些許之後,河六四站起身來,說道:“罷了!反正也找不到河垚子前輩,我且先去會會那個雷朔!”
說完,邁步便向沙丘上面走去。
櫻芙見此,急忙叫住了河六四:“等等!”
河六四漫不經心的回過頭來,問道:“何事?”
櫻芙絕美的臉上又添起一抹羞紅,低聲說道:“小心些!”
河六四鄭重的點了點頭,縱身一躍,跳到了半空之中。
而此時,雷朔剛剛將第十個河六四誅殺。這時候的雷朔已是滿面的猙獰,暴怒非常!
從一開始自己摧枯拉朽的擊敗了第一個河六四的分身,雷朔得意至極,心道這天罡教也是個徒有虛名的門宗。然而第二個河六四分身的出現,讓雷朔驚懼萬分!與之交手也是小心翼翼,生怕河六四藏有什麼殺招。
然而打了許久,雷朔發現第二個河六四與第一個也沒有什麼分別。於是,雷朔的信心再次暴漲,勢如破竹般誅殺了三個河六四分身。
漸漸的,雷朔發現無論自己用多麼高絕的功法誅殺河六四,還是讓河六四死前經受什麼樣的痛苦,只要眼前的河六四消散,下一個河六四便會如期而至。
雷朔又開始怕了。
他怕自己是中了什麼陣法,被困在一片幻境當中,裡面有數不盡的河六四在等他,可事實上那全都是夢幻泡影,目的是將他徹底拖垮。
於是,雷朔開始施展大範圍的雷電功法,將周圍方圓百丈之內的沙土,劈的一片狼藉焦黑。
但是,不管雷朔如何努力,河六四還是源源不斷的出現。
雷朔已經發覺自己的靈力消耗過半,再這樣下去,遲早會因爲靈力枯竭而死。雷朔有心尋找河六四不斷出現的玄機,可想破了頭皮,瞪瞎了雙眼,雷朔也沒找到什麼蛛絲馬跡。
終於,雷朔到達了崩潰的邊緣,最終徹底爆發了。
河六四在半空中看着腳下的情形,不由的挑了挑眉。
這還是他第一次用分身對付修爲與自己相差不多的高手,而且還收穫了奇效!此時的雷朔暴跳如雷,渾身上下都是破綻,河六四甚至有信心能一擊致命!
而雷朔滅掉了河六四分身之後,開始狂怒地咆哮:“出來!還有沒有!都給本宗主出來!本宗主會將你們這些障眼法全部殺光!!”
可是這一次,河六四的分身卻並沒有如期而至。
雷朔一愣,正當他疑惑之際,河六四如天神下凡一般,落在了雷朔的眼前。
“引頸受死!”雷朔一聲暴吼,撲身抓向了河六四的喉嚨。
雷朔打了十個分身,此時見到河六四本尊,竟還以爲是分身。
閃爍着電光的大手抓來,河六四雙眼中精光一閃,伸出右掌,與雷朔抓來的手對了一掌。
這一掌,雷朔只覺得渾身好似被大山撞上,整個人倒飛而出,口噴鮮血。
河六四威嚴的說道:“天罡教的道術,你領教到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