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六四聞言,哼笑道:“還不知道是誰死!”
耳秋面無表情的說道:“雖然我不是你師父的對手,可僅憑一魂一魄,我還是不怕的!你師父一魂一魄能輕而易舉誅殺我教護法,而你卻被逼的要與之同歸於盡。你覺得,我們誰會死?”
河六四冷聲說道:“如此說來,其實你一直在此處暗中觀察,對嗎?”
耳秋扭頭望了望已經消失的通道的方向,說道:“不錯!”
河六四冷笑道:“眼見下屬陷入苦戰,卻不出手相救,邪教就是邪教!”
耳秋平和的說道:“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河六四微怒,“既然你們是爲神兵而來,同伴將死卻又不肯出手相救!若是你一早便出現,想必我根本就沒機會召我師父,神兵豈不是唾手可得?”
耳秋淡淡的說道:“他身爲教中護法,這些事本就份屬應當,何來法王相救下屬之理?再者說,即便我一早現身,你同樣有機會佈陣求救,祭血做法何其簡單?既然我何時出現都不能阻止你,那我出現的時機便沒什麼重要的了!”
“沒什麼重要的?”河六四不怒反笑,“若是你能早些出現,即算我召來了師父,可他或許就不用落得灰飛煙滅的下場!你們這些邪教中人,只知道擺架子誇海口,明明在毒害百姓,卻自詡普度衆生!簡直可笑!”
河六四指着地上的灰燼怒喝道,那是藍護法的屍體燒盡之後所留下的。河六四如此憤怒,倒不是爲藍護法鳴不平,而是他打心底接受不了大日聖佛教的所作所爲。明明可以共同進退,卻一定要人喪命,甚至不惜自相殘殺。這在河六四看來,簡直和野獸沒什麼區別。
面對河六四的怒斥,耳秋的情緒沒有一絲波瀾,淡淡的說道:“道家修仙,講求遵循天道,而你們克敵所用的道法,卻是逆天而爲修來的,你有什麼資格嘲笑別人?”
“你錯了!”河六四一揮手,“天罡教從來就不是爲了白日飛昇,逆天而爲修來的道法,也只是爲了對付你們這些禍害!”
耳秋聞聽,先是細細的品味了一下河六四的話,而後搖了搖頭,說道:“那之後呢?”
河六四一愣:“什麼之後?”
耳秋解釋道:“除盡妖魔邪祟之後呢?你們這足以通天的道法,將作何用之?”
河六四大笑道:“我下山半年,幾次險些喪命,皆是拜你們大日聖佛教所賜!我殺了一個又一個掌陰令,卻又來了個藍護法,在藍護法之後,又出現了一個你!在你之後,還不知有多少強敵!大日聖佛教號稱教衆二十萬!我一天殺十個,尚且要殺五十多年!更何況加上天下妖魔何止二十萬?我這餘生,都要與你們鬥到底!”
耳秋擺了擺手,說道:“你悟錯了我的意思,我是問你,若天下妖魔盡掃平,你們天罡教,當如何自處?”
河六四一皺眉,問道:“你什麼意思?”
耳秋說道:“邪教之名,乃是你們所賜,所謂禍害,也是你們定下的。逆天而行,修得道法,說是爲了誅克邪魔,實則都是爲一己私慾!邪魔之力爲外道,你們極力打壓,可在你們之上,卻沒有任何人能夠制約你們!若有朝一日,真被你們蕩平了時間妖魔,這世上,豈不是都由你們說了算?”
河六四一直冷冷的看着耳秋,待他說完,冷哼道:“世間自有朝廷法度,我天罡教只知正邪對立!其它的,一概不理!”
耳秋難得一笑,可笑容中卻是充滿了嘲諷,說道:“什麼是正,什麼是邪?還不都是你們所定?千年之前是如此,今日亦是如此!朝廷法度,呵,世間之亂你早已知曉,朝廷有何作爲?天罡教鎮壓千萬妖魔幾千年,世間仍有妖魔橫行,那你們這千年來的所作所爲,又有什麼意義?這世上已然天翻地覆,何不直接洗刷乾淨,重新建立一個人人得福的淨土?比起你們一個一個的誅滅妖魔,我教所做的大事,纔是正道!”
河六四不怒反笑,說道:“這些話我已經聽了數遍了!你告訴我,你們要創造一片淨土,那如今塵世上的黎民蒼生,他們又何罪之有?”
耳秋平淡的說道:“爲建淨土,有些代價不可避免。更何況在這亂世,每一個都是髒污之人,死,並不冤枉!”
河六四搖頭髮笑,怒道:“按照你們的意思,是要將這世間的一切完全抹去,那麼之後你們所謂的淨土,還會有百姓嗎?若是你們留下一部分人,進入淨土繁衍後代,那不還是從你們一心想要抹去的亂世中,選出來的髒污之人嗎?”
耳秋像是被問的啞口無言,與河六四對視了片刻之後,才說道:“你也知道我教收集魂魄一事,爲的就是日後在淨土之中,再育黎民。”
聽着這牽強無比的解釋,河六四嗤笑道:“這麼說,等你們事成之日,大日聖佛教一樣要從這世上被抹去,對嗎?”
耳秋面色依舊平靜,卻平添了一絲陰冷,說道:“功德圓滿何其不易,此時言說,爲時尚早!”
河六四放聲大笑,說道:“方纔你的話,滿是對道家的怨懟,認爲我們修得這一身道法,無人制約!實則是怨憤我天罡教從中作梗,卻又無能爲力!哈哈哈哈哈!無恥!這些話,你怎麼不敢當着我師父的面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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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秋被河六四說的有些無言以對,冷冷的說道:“將去之人,無益多言!”
“那你爲何與我說這麼多?”河六四反問道。
耳秋眼神中猛然透出一陣殺氣,說道:“你不同,你是將死之人,同你說什麼都無所謂!”
說完,耳秋揮手一招,洞穴中的空氣忽然變冷。
河六四眼中精光乍現,腳下化餘經天步用到極致,飛速的在馬歸厄留下的天星肅陣上飛奔了起來。
洞穴中開始結起陣陣白霜,將廢墟般的洞穴冰凍成爲了一片晶瑩剔透的冰雪世界。
河六四急速狂奔着,這是他第一次使用化餘經天步,一枚枚銅錢被精準的丟在了馬歸厄射出的孔洞上。隨後,河六四猛然停住腳步,祭起一道黃符,身軀一震,黃符陡然炸裂。
地上那一枚枚銅錢開始憑空顫抖,河六四急忙拿出三炷香插在了地上,然後又拿出一面銅鏡,倒扣在了地面上。
做完這些之後,黑絲深呼了一口氣,站在天星肅陣之外,雙指掐住劍訣,靈力長劍猛然探出,河六四隨之合上了雙眼。
耳秋站在不遠處,淡淡的看着河六四,目光中寫滿了不屑,說道:“天罡教奇門大陣,我早有耳聞。只是我如今根本不在陣圈當中,你佈陣又有何用?”
聽着耳秋的話,河六四毫無反應,像是沒有聽到一般,只是緊閉着雙眼,如同一尊石像。
可仔細看去,河六四脖子上青筋暴露,一看便是在瘋狂的調集靈力,注入到天星肅陣當中。
耳秋見河六四不言不語,也不打算再與他多言,掌心中緩緩出現一顆明後的珠子,飄浮到耳秋的面前。洞穴結冰的速度陡然加快,像是被那珠子吸引,冰霜如同海浪一般蔓延而來。
就在這時,耳秋腳下的地面忽然鑽出一根土柱,頂起了耳秋的右腿,力道之大,將他整個人都頂飛了起來。
耳秋臉上毫無波瀾,只是在半空中輕盈的一轉,便又輕飄飄的落在了地上,可離天星肅陣的陣圈,卻近了許多。
腳下被突然襲擊之後,耳秋也開始注意起了腳下的動靜。
河六四知道,以耳秋的修爲,自己任何的靈力波動,都逃不過他的雙眼。方纔之所以能夠將他頂起來,也是因爲耳秋在於自己爭奪時間,想要敢在對方前面施法成功。
忽然,又一根土柱出現,只不過這一次是從耳秋背後的洞壁上突然彈出,徑直撞向耳秋的後背。
在師父到來之後,河六四也並非是坐享其成,而是仔細的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元神之強悍。他發現,炁刃千年所修而成的元神之力,不僅僅能夠幫自己調集陰陽五行之力,只要是在陰陽五行之中的一切事物,他都能隨意的調配!
換句話說,只要河六四能想到,就沒有他不能控制的東西。在這世上,又有什麼是超出陰陽之外,不在五行之中的呢?
通過這種新奇的能力,河六四直接以元神之力將土壤凝固,化成粗壯的柱子,想要將耳秋頂進天星肅陣的陣圈當中。
然而耳秋絕非是等閒之輩,大日聖佛教的法王,其修爲是河六四難以相信的。
果不其然,有了第一次的經歷之後,耳秋對土柱的襲來早已有所準備。頭都沒回,只是輕輕一握拳,背後瞬間出現一面透着淡淡黑氣的護盾,將撞過來的推住擋碎。
一擊不成,河六四緊閉的雙眼微微一皺眉,洞穴中忽然捲起一陣猛烈的罡風,洶涌的灌向耳秋。
但耳秋周身那透着淡淡黑氣的護盾並未消失,順勢便擋住了罡風的席捲,站在狂風中不動如山!
耳秋輕鬆自如,可河六四就沒那麼好過了,洞穴中的結起的冰霜,已經蔓延到離他不足兩丈的地方。雲歌更是虛弱的跑到了他的身旁,躲避寒冰。
河六四狠狠一咬,猛的將所有元神之力全部送進了地下。
一瞬間,耳秋只覺得腳下一晃,低頭看去,竟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天星肅陣的陣圈當中!
原來,河六四之前的奇襲,都是爲了轉移耳秋的注意力而已。他知道自己和耳秋的差距,所以才選擇了偷襲。
河六四能夠直接調集在陰陽五行之中的物體,腳下的土地自然便是屬土的物體。河六四將所有的元神之力灌入地下,竟是硬生生的將天星肅陣範圍內的大地,直接與耳秋腳下的土地對調了一下。
說起來簡單,但河六四對元神之力的掌控還不夠純熟,將土地對調,竟是耗費了他大量的精力和元神。
耳秋淡淡的看着腳下的陣圈,擡起頭,發現以天星肅陣爲範圍,洞穴頂部開始發光,由藍到白,愈發強盛!
河六四猛地睜開雙眼,爆發出一聲怒吼,鼻血也跟着流了出來!
隨着他這一聲怒吼,棚頂的白光大圓忽然從天而降,如同圓柱形的瀑布一般將耳秋籠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