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死氣沉沉的忝村內,毫無燈燭火光,只有祠堂內點着一盞昏暗的油燈。
河六四和六個八字至陰的村民,在祠堂裡圍成一個圈坐在陽陣當中。
以陽陣的威力,足以保護這六個八字至陰的村民,能在惡鬼來臨時,不收其衝體或誅滅。
祠堂外一片寂靜,所有村民早早回家,按照河六四的囑咐緊閉門窗,不再外出。
河六四閉目入定,氣定神閒,而那六個八字至陰的村民,雖是沒有驚慌失措,卻還是緊張不已。
子時一到,原本風平浪靜的忝村,忽然掛起了一陣冷風,黑壓壓的烏雲遮住了月光,將整個忝村籠罩在黑暗當中。
河六四睜開雙眼,說了聲:“來了!”
六個村民齊齊握緊拳頭,緊張的大汗淋漓。
“諸位莫慌,無論聽到什麼看到什麼,絕不可走出陽陣陣圈,記住了嗎?”河六四問道。
六個人重重的一點頭。
“好!在它完全進入祠堂之前,我會先躲起來,若是看到我在,此鬼定然不肯甘心就範!諸位放心,我不會讓大家出事的!”河六四柔聲安撫道。
幾個人聽河六四如此說,心中都覺得踏實了幾分,對降住那隻惡鬼也充滿了信心。
隨即,河六四隱進了黑暗之中,藏匿了自己的氣息。
偌大的祠堂內,就只有坐在中央的六個村民嚴陣以待。
一陣陰風吹開了祠堂的大門,帶着冰寒的涼意涌進祠堂內。六個村民不由得相互挨的更加緊湊,想要獲得勇氣。
陰風吹了祠堂之後,那隻惡鬼並沒有直接現身,這陣陰風先是在祠堂內到處席捲,似乎是在尋找着什麼。
而此時的河六四正端坐在高高的房樑上,身上貼着一道符文怪異的黃符,靜靜的注視着祠堂內的一切。
河六四身上的這道黃符叫做隱符,並非尋常之物。它沒有任何攻擊效用,相反,這道符是用在活人身上的。一旦人身上貼上一道隱符,人身上的陰陽氣息便會被隔絕隱藏,所以隱符對於鬼煞來說,就相當於隱身符。
陰風在祠堂內轉了許久,終於認定了河六四不在這裡,隨後一瞬間,惡鬼顯出了醜陋的人形。
六個人齊聲發出驚叫,蜷縮在一起,無法壓抑的驚懼再次充斥了內心。
“別,別怕!道爺說,只要不出圈,就沒事!”一個年長一些的男子哆哆嗦嗦的說道。
幾個人點了點頭,相互拉住彼此的手,無聲的爲對方打氣。
惡鬼現身之後,見衆人並未逃竄,似乎也有些疑惑。但也沒有多想,下半身忽地化作風霧,撲向衆人。 ⊙ttκá n⊙CΟ
就在惡鬼尖銳的手指快要觸碰到一個村民的時候,惡鬼整個身體全部進入了陽陣當中,隱藏在不遠處的河六四隨即甩出一枚銅錢,精準的打在了陽陣的陣眼上,激活了陣法。
沖天的陽氣陡然迸發,處在大陣當中的惡鬼猛地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發瘋一般想要向外逃竄。
然而龐大的陽氣沖天而起,惡鬼身處其中,被瘋狂升騰的陽氣困住全身,半分都動彈不得。
六個村民早在陽氣迸發的時候,便被氣浪推出了陣圈,正傻呆呆的看着陣中的惡鬼。
“逃!”
一聲怒喝,河六四提劍趕到,揮手從腰中拔出一柄舊跡斑斑的匕首,遞給了方纔說話的那個上了年紀的男人。
“將此刀插在門外!”
說完,提劍衝向了惡鬼。
“插在哪兒?”
“一看便知!”河六四頭也不回的喊道。
幾個村民倉惶逃出祠堂,年老男子拿着匕首在地上焦急的尋找着,河六四說一看便知,說明是有着明顯的標記,年老男子仔仔細細的看地上找着,連同剩下的五個村民,也在幫着一同尋找。
“在這!”忽然一人叫道。
衆人圍上前去,只見地上用三塊石頭擺成了一個三角,正中間還放着一枚銅錢。
年老男子見狀,絲毫不敢猶疑,使出吃奶的氣力來,狠狠的將匕首插了下去。
匕首刀尖正中銅錢錢眼,村裡人幹農活的力氣不可小覷,這一插之下,刀尖連帶着銅錢,竟是齊根沒入了地中。
隨着匕首被插進地理,匕首上忽然射出一道幽光,直衝夜空,而圍在刺痛的周圍,也在不斷的出現幽光,射向天空。
這些光線在半空中彙集成爲一點,然後瀑布般的垂下光芒,竟是形成一個倒碗形的光幕,將祠堂扣住。
縛魂陣開啓了。
而在祠堂內,河六四來到陽陣旁邊,拿出了一大把香燭,點燃了一一插在了用來布陽陣的銅錢錢眼裡。
香燭被插成一圈,陽陣的威力隨即增強,陣圈內的惡鬼渾身變得模糊不已,連慘叫的聲音都沒了。
可是河六四知道,區區陽陣是不能制服這隻惡鬼的。
因爲,它有着化風的能力。
果不其然,在被陽陣龐大的陽氣困住之後,惡鬼本就變得模糊不可的身體,忽地化成了一團灰霧,緊接着便被升騰的陽氣吹出了陣圈。
河六四急忙祭出一道黃符,揮向霧氣,手中一掐指決,黃符悶聲炸裂。
爆炸的衝擊力,讓灰色的霧氣更加稀薄,河六四暗暗啐了一口,心道這粗製的法器威力果然差強人意。
但河六四並沒有就此停手,而是不斷的擲出黃符,質量不足,那就用數量去填補。
灰色的霧氣被炸的滿屋都是,可還是有跡可循的在緩緩匯聚。
見黃符的效果並不理想,河六四索性任由霧氣凝聚,想要等到它變作實體再出手。
沒有了黃符的爆炸衝擊,灰色霧氣眨眼間便匯聚成爲一團,惡鬼再一次顯出了人形。
醜陋的面容一出現,就對着河六四猙獰尖叫,聲音怨毒無比。
河六四揮劍而上,舞的寒光閃閃,化出數個劍身幻影,角度極爲刁鑽的刺向惡鬼。
然而惡鬼看到利劍刺來,卻是躲都不躲,擡起雙手抓向河六四。
鋒利的劍刃砍到惡鬼的身上,惡鬼中劍的部位隨即‘噗’地一聲化成灰霧,青炎劍竟是傷不到它。
乾枯的雙手抓向胸膛,河六四急忙暴退而去,終於明白這隻惡鬼爲何對自己的青炎劍視而不見,原來它根本就不在乎這種實體的攻擊。
惡鬼見河六四退避,更加張狂,再一次撲向河六四。
不過河六四也並未覺得棘手,不懼刀劍,那便用法術罷了。
於是,河六四收起長劍站定在原地,見惡鬼撲到近前,雙手掐訣,祠堂內瞬間閃起了一道刺眼的強光。
惡鬼尖叫着停下身子,擡手擋着強光照射。就在這時,河六四飛快的衝了過來,霹靂一掌,印在了惡鬼的額頭上。
一道黃符,被貼在了惡鬼的額頭上。
惡鬼悶叫了一聲,不再動彈了,只不過身體還在微微發抖,像是要衝破黃符的禁錮。
方纔那陣強光,是天罡教的顯聖法,雖然沒有什麼實質性的攻擊效用,但出其不意使出來,還是會有很大的收穫的。
見惡鬼被鎮住,河六四看了看祠堂外面,縛魂陣已經開啓了。
拿出兩炷引魂香點燃,走到了惡鬼面前。貼在惡鬼臉上的鎮魂符,也是河六四這一次粗製出來的,此時正冒氣陣陣白煙,馬上就要被惡鬼衝破了。
河六四摘下鎮魂符,惡鬼驟然暴怒,卻被河六四伸手將一炷引魂香,活生生插在了惡鬼的嘴裡。
惡鬼再一次沉默了下去,河六四隨即拿出三清法鈴,不斷的搖晃。然後將剩下的那一炷引魂香插在了地上,自己也盤坐在地。
隨着悅耳的鈴聲響動,惡鬼的喉嚨中不斷髮出野獸般的低吼,渾身乾枯的皮膚也冒氣絲絲灰煙。
“天地昭昭,陰陽循環,四方魂魄,來我靈壇,引魂引魂,急令歸還!”
河六四低聲念着,隨着最後一個字唸完,惡鬼的身體猛地一頓,直挺挺的跪在了河六四面前。
引魂香的白煙不斷的飄進惡鬼的鼻息之中,河六四手中的法鈴越搖越盛,最後猛地一掐指決,法鈴被狠狠的扣在了地上。
“現!”
一聲怒喝,惡鬼的身子猛地一抖,發出了冗長而又刺耳的尖叫。
尖叫聲中,夾雜着無盡的哀怨和憤恨,甚至帶起了陣陣微風,在祠堂中緩緩浮動。
“你是哪裡人士,何時殞身,何地被害?”河六四一連串的問道。
惡鬼恐怖的面容上,雖是看不出一絲表情,但還是讓人感覺到了一陣兇狠。
“老夫乃天谷派傳功長老,谷天熾!宵小,還不跪下!”
河六四聞聽,這惡鬼生前似乎還是個很有身份的人物,不過聽他話中的意思,好像根本就意識到,自己已經變成了一隻惡鬼,而且被河六四降服住了。
“何時殞身,何地被害?”河六四淡淡的問道。
谷天熾聞聽,不答反問:“你是何人?”
對於一隻惡鬼,而且還是一隻被自己降住的惡鬼,河六四並不打算隱瞞自己的身份。
“天罡教,河六四!”河六四說道。
“天,天罡教?”谷天熾一怔。
“正是!”河六四點了點頭,隨後又是如同審問犯人一般,問道:“何時殞身,何地被害?”
然而,在聽聞了河六四的身份之後,谷天熾似乎受到了極強的刺激,乾枯的眼窩直勾勾的盯着河六四。
河六四一愣,對谷天熾的反應十分疑惑,他肯說出自己是天罡教的人,其實也是想要震懾惡鬼。天罡教的名頭,可不是隨意拿出來說說的,谷天熾既然是教派中人,那麼對天罡教定然有所瞭解。
只是沒想到,谷天熾竟會是這樣的反應。
忽然,谷天熾像是忍無可忍的怒吼道:“無恥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