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教?”
“正是!”孫既直意氣風發,略帶得意的說道:“自古道門分三宗,法術!煉丹、修真。我天罡教便是修習法術的一宗,也是唯一修習法術的一宗!煉丹道人雖然也會鑽研一些法門,但最終奧義還是和修真一樣,希望能夠羽化成仙。唯有我天罡教,是以替天行道,斬妖除魔爲己任!”
“哇!”小武驚歎:“那以俠士稱讚你們,也不爲過啊!只不過,太遠了啊!”
說到最後,小武尷尬的一笑,還是對八千里這個距離耿耿於懷。
但孫既直卻未曾看過小武一言,始終炯炯有神地看着河六四,在剛剛自己說到降妖除魔的時候,孫既直分明從河六四眼中看到一絲閃光,雖然只是一瞬,但孫既直可以確定,河六四對於天罡教,還是有些嚮往的。
隨後,孫既直便帶着河六四與小武,在庫房大門的兩側插了整整一百八十炷引魂香,以及在每炷香上,都插了一道鎮屍符,最後還不忘加以說明。
“行屍雖是無魂無魄的軀殼,但身死七天之內,人的魂魄並不會投胎,所以這些引魂香,就是要把這些行屍的魂魄招來。這些行屍雖然沒有意識,但是魂魄歸來看到自己的身體,第一反應都是回竅!我們就是要在魂魄衝擊行屍體內陰煞之氣的時候,趁機將其體內的陰煞氣擊散,如此一來,行屍沒了陰煞之氣,就和普通的屍體沒什麼區別了!我們再將他們的魂魄超度,萬無一失。”
河六四與小武聽的似懂非懂,但看着孫既直信心十足的樣子,也只好點頭附和。
接着,孫既直又帶着河六四來到了老財家,幾個人費了大力,將角落裡一口滿是清水的水缸,搬到了屋子正中間,因爲海島上是沒有淡水的,郭府一直以來都是每隔三天,便用船從碼頭運水上島。
孫既直從木笈裡拿出赤砂,全都倒進了缸裡,一通攪拌之後,水缸裡已經是紅彤彤的了。孫既直又拿出一個鈴鐺掛在房樑上,還把老財家的菜刀也拿了出來,放在了桌子上,最後又放了幾枚銅錢和幾道黃符,與菜刀放在了一起,然後又加以說明。
“我早上已經屋子裡的惡鬼驅逐,但這裡供着它的牌位,到了晚上它還會回來!房樑上的鈴鐺叫做三清法鈴,遇陰邪便會搖動發響,所以惡鬼回來它就會響,屆時我便會施法鬥它,桌子上的東西都是法器,到時候你就知道是做什麼用的。最後如果它被我所傷,定會躲避,鬼喜陰,水亦屬陰,但混入赤砂之後,這水便成了滿是陽氣的陽水,這惡鬼只要一觸碰陽水,哼哼,到時我再開啓釘魂陣!大羅神仙也逃不掉!”
河六四聽着如此詳盡的解說,哪能不懂?此時一臉的敬佩,心中更是踏實無比。又看了看自己背來的木笈,一路上他沒少暗地抱怨此物沉重,但此時自己背來的這幾十斤東西全都是滅鬼伏屍的利器,瞬間便覺得這點辛苦不值一提。
隨後,幾個人便在老財家與庫房之間轉悠,看看還有什麼能夠完善的地方,而每做一番功夫,孫既直都要滔滔不絕的解釋一通,直到黃昏降臨,孫既直才恢復了上午謹小慎微,小心翼翼的樣子,又去查看了一遍所有的佈置。
而河六四與小武坐在一旁的空地上,看着忙碌的孫既直。
“你覺不覺得,孫大哥這一下午嘴皮子都說幹了,其實是想讓你入道啊?”小武忽然問道。
“有嗎?他這麼說,也是爲了晚上你我能幫上忙,要不然都不知道佈置那些東西是幹嘛用的,多誤事!”河六四不以爲然。
小武聞聽不再辯駁,而是與河六四聊起了別的事。小武素來機靈過人,說白了就是心眼多,對於孫既直的心思,他自然也看了個八九不離十。
但好在孫既直對河六四並沒有惡意,小武雖說心思縝密,城府深沉,可唯獨對河六四坦誠相待,孫既直對河六四沒惡意,他自然也不會放在心上。
天色漸晚,孫既直匆匆走了回來,帶着二人陰在庫房與老財家中間的一處草叢後,一臉凝重的看着天色。
二人看着孫既直如臨大敵的模樣,也覺得有些緊張。
終於,天完全黑了下來。
不遠處的樹林中忽然傳來一陣細響,一個個黑影低着頭弓着背,緩緩地走了出來,正是已經變成了行屍的工人。
孫既直從隨身的布袋中拿出兩張黃符塞給了二人,又拿出三炷香在地上插了個三角形點燃,將三人圈在其中。
“這兩張是身符,你們別在腰間,如果看到它冒煙,就趕緊跑!”孫既直低聲說道。
從樹林中走來的行屍越來越多,無一例外全都走向了庫房,但庫房大門早已被三人鎖死,屍羣聚在門口,無聲地向前走着,撞擊着庫房大門。
孫既直探頭仔細的數着,直到四十七個行屍全部聚在了庫房門口,孫既直回頭說道:“你們兩個留在這,這三炷香能阻斷你們身上的生氣,惡鬼行屍看不見你們,千萬別走出去!要是聽見鈴鐺響,就直接過去叫我!”
說完,拔出背後的鐵劍,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河六四隻覺得眼前一花,揉了揉再看去,孫既直已經衝出二十幾米,伸手拿出火折,所過之處齊齊冒氣了白煙,竟是直接將引魂香點燃。
點完一側的引魂香,孫既直調轉方向,飛快地跑到了另一側,眨眼間就點燃了所有的引魂香,而孫既直也直接跑到了庫房所在的土丘上。
只見孫既直又拿出了三炷引魂香插在了地上,右手舞了個劍花,將鐵劍負於後背,左手一掐劍訣,雙目緊閉,開始招魂。
河六四目不轉睛地看着孫既直,忽然就看到所有引魂香冒氣的白煙,竟然開始緩緩旋轉,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河六四知道孫既直這是在招魂,但他不知道招魂到底需要多久,但此時屍羣已經發現了庫房大門上方的孫既直。
屍羣頓時開始四下聳動,想要繞上土丘,可週圍盡是引魂香所化的漩渦,屍羣似是懼怕這些白煙,竟然只是低吼着亂竄。
但很快屍羣中就傳來了一聲聲野獸般的怒吼,行屍像是被漩渦逼急了,想要強行衝出來。
站在高處的孫既直此時也是焦急無比,招魂這種法術雖然費力,可這一百八十炷引魂香齊燃,就是爲了能儘快招來魂魄,此刻卻是毫無作用,孫既直只能拼盡全力招魂,一絲汗珠也自孫既直的額頭流下。
突然間,屍羣中間傳來一聲嘶嘯,一隻行屍猛地埋頭衝向煙霧。
只聽一聲炸響,那隻行屍頭頂被炸的裂開一道大口,綠色的濃水不住的流下,身體也被彈飛了出去。
這些引魂香是孫既直親自交代郭儒清請人制作的,當中混入了赤砂,所以這些煙霧當中蘊含了極大的陽氣,行屍體內盡是陰煞之氣,與煙霧觸碰,自然討不到好。
孫既直這樣的做法,也是爲招魂之後的行動加一重保險。若是這些行屍的魂魄被招回,見到如此龐大的陽氣,會更加急於躲避,而自己原本的肉身便是最佳的去處,從而增加魂魄回竅的機率,好趁魂魄衝擊行屍體內的陰煞氣,一舉將之擊散。
但見眼下羣屍涌動,如果這些行屍不顧傷害橫衝直撞,赤砂引魂香的陽氣根本阻擋不了屍羣太久,孫既直聽着一聲又一聲的炸響,腳下甚至傳來一絲絲的震動,當即便放棄了招魂,睜開了雙眼,持劍一躍,跳進了煙霧漩渦當中。
屍羣見孫既直落下,齊齊撲了上去,而孫既直手腕一抖,長劍凌空一刺,劍尖直接刺進了最前面的一隻行屍的嘴裡。
行屍當即咬住了鐵劍,孫既直一翻手腕,劍尖直接挑開了行屍的腮幫,緊接着擡腿一腳,將行屍踹向其身後撲來的屍羣。
被踹飛的行屍又撞到了數只行屍,但馬上又爬了起來,撲了上來。
孫既直冷哼一聲,從布兜子中掏出了一沓黃符,甩手一扔,黃符天女散花一般撒向羣屍。
剎那間,黃符落下,碰到行屍便會陡然炸裂,屍羣中猶如炮火連天,炸響不斷。孫既隨之衝進了屍羣。
長劍飛舞,披荊斬棘,孫既直所過之處,猶如狂風掠過,行屍的手腳不停地被削飛斬斷,綠色的濃水四下飛濺,孫既直卻一滴都不曾沾染。
行屍被斬斷手腳,卻依舊或站或爬,不斷地地撲向孫既直,孫既直站在屍羣當中,手中長劍婉若游龍,不斷地擊退行屍,可行屍似是不懼疼痛,根本就不在乎手腳被砍斷,只是一心撲向孫既直。
孫既直眼見手中鐵劍的威力根本就不及方纔撒的黃符,而且若是將這些行屍手腳全部斬斷,魂魄歸來見肉身如此,定是怨氣沖天,屆時纔會出大亂子。
此時屍羣趁孫既直停手,全都圍了上來,孫既直高高躍起,跳出屍羣的包圍。隨即又從布兜子裡拿出一沓黃符,猶豫了一下,又放進去一半,揮手一撒,黃符瞬間散落在屍羣當中,噼裡啪啦地開始爆炸。
屍羣痛苦哀嚎,更渾身是出現無數傷口,孫既直急忙數出十六道黃符、十六枚銅錢,十六炷赤砂香,圍着屍羣用香穿過銅錢錢眼,將黃符插在地上。
直到圍城一個圓,將行屍全部圈在其中,孫既直又是縱身一跳,高高飛起,落在了第一道被插在地上的黃符旁。
孫既直探手拿出一柄銅錢劍,一口咬破左手指尖,把鮮血抹在銅錢劍上。
然後高高舉起雙手,一聲暴喝,將手中的銅錢劍深深地插在了地裡。
與此同時,壓住黃符的十六枚銅錢猛地一抖,竟然開始套着赤砂香旋轉升起,而壓在最下面的黃符也開始憑空燃燒!
這些赤砂香與引魂香不同,引魂香的作用是安魂引魄,但赤砂香只是充滿陽氣的香而已。
銅錢旋過,四方的錢眼不斷磕碰摩擦赤砂香,直接將赤砂香磨成粉末,飄散在空中,下面燃燒的黃符火氣,瞬間將粉末點燃。
一股巨大的陽氣爆發出來,圈內的屍羣被這陽氣撲到身上,齊齊發出刺耳的嘶吼,渾身的傷口不斷噴出綠色濃水,最後全部癱軟在了地上。
隨即行屍身上的傷口裡飄出了一股股的灰色氣體,見到巨大陽氣與白色煙霧之後,灰氣開始四下亂竄,隱隱有飛天遁逃之勢。
孫既直見此趕忙從布兜子裡拿出一炷香,捏住尾部用力向上一搓,直接把香搓了粉末,隨後劈空一掌,竟是以掌風將粉末吹散,飄向灰氣。
緊接着左手一掐劍訣,右手握緊手腕,向前猛地一抖,幾滴鮮血飛出,直接撞進了飄在空中粉末裡。
粉末接觸到鮮血之後,瞬間如同被點燃的火藥一般,火星四布,劈啪作響。
而被捲進火星團當中的灰氣更是瘋狂的亂竄,其速度之快,甚至要把火星撲滅。
孫既直哪敢猶豫,大喝一聲,在前的右腳忽地跺地,左手隨之又是狠狠地一抖,又是數滴鮮血飛出,將快要熄滅的粉末徹底點燃。
河六四看着煙霧漩渦當中,不斷閃出火光,時不時還有炸響傳來,緊張地握緊了拳頭。
就在這時,耳邊似是傳來了一聲輕微的鈴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