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速而遁的飛揚內心的震駭實是無與倫比,剛剛電光火石般的兩次交手雖然短暫之極,但其中的風險卻是飛揚極少遇到的,就算是與歐陽天生死相搏時,也沒有剛纔的那種迫在眉捷的感受。對手那一拳盡然無聲無息,破石如穿豆腐,更爲難得的是的有的力量完全指向一點,毫無絲毫分散,第二拳自背後襲來,力量大了數分,但飛揚有一種強烈的感受,好像對手並沒有全力施展,那種凝力的技巧,飛揚自問遠遠不及。通過這一次的交手,飛揚已是知道對手是何人,這個老者與賈劍濤和賈怒濤二人必然有脫不開的關係,三人的內力如出一轍,一接觸到對手,都是如同驚濤駭浪一般,一波接着一波的攻擊,看來必定是此二人師門的長者。飛揚暗自嘆了一口氣,天下之大,能人之多,實是自己不能所能窺見的。當初自己已是認爲像歐陽天這種身手已是世所罕見,哪知後來的笑傲天,方未水,六王爺一個個更是了得。這個人,這種身手,這種內力的特徵,飛揚隱約還記得師父曾經交待過,可是到底如何,自己卻已是記不得了。看來這人身手之高,也只有方未水和六王爺方能抵敵了,自己目前萬萬不是對手的。
一想到這裡,心裡不由有些沮喪,在紫泥湖盤旋幾圈,計較半晌,目前先只有在紫泥湖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等到飄飄來之後,想個法子救了飄飄立時就走,到傲嘯城找到林鈺後然後返回中原。
計較一定,飛揚立時返回,但立時就發現了一個問題,這紫泥湖原本就是一個大軍營,除了軍營,就只有一些飯館,但飯館是不管住住宿的,哪就只有一個地方好去了,那就是這裡的青樓。躊躇半晌,飛揚一咬牙,悄悄向看起來最大的一家青樓摸去,這種地方越大,人就越多,也最容易藏身。伸手在懷裡掏摸一下,幸虧自己懷裡銀子夠多,不然自己還真只能摸出紫泥湖,到大漠中去露宿了。
剛剛一走進大門,一個看似拉客的龜公立時迎了上來,一把拉住飛揚,熱情地道:“公子來啦,早就得到信說公子要來,可等了這麼久纔到,可把你姑媽給急壞了!快,快進去。”一邊熱情地將飛揚向裡面拉去。
飛揚心中大奇,莫非對方認錯了人麼,自己在這紫泥湖又有什麼姑媽啦,要說是仇人,倒還真有一大把。正想開口否認,一眼就看見大廳裡熙熙攘攘的全是軍官,不由得立時將嘴裡的話嚥了下去,認錯了也好,正好幫自己矇混過關。
一進門,那人已是開口大叫起來:“三娘,三娘,你的侄子來啦!”他這一亮嗓子,廳裡的軍官不由得都轉過頭來,看着飛揚,飛揚心中暗自叫苦,這三娘一來,西洋鏡還不立時戳穿,低下頭去,混遠神功已是遍佈全身,手臂肌肉一緊,弒神已是緊緊地貼到了手臂上,隨時準備殺出去。
“好俊的小白臉!”廳中一些軍官不由喝起彩來,一些人更是起起鬨來:“哈哈哈,看看這三孃的侄子,竟然害起羞來了,哈哈,三娘,你這侄子沒出過門吧!路上竟然沒有被女賊拐走,倒真是奇事了!”
說着話時,樓上一個風情萬種的女子已是一搖三擺地走了下來,手帕一揮,已是喊了起來:“哎喲,我的侄子啊,你可來了,可把我急壞了!”急步下樓,一把挽住飛揚,就向樓上走去:“快上樓去,讓姑媽好好看看你,咱可有好些年沒有見面了啊!”飛揚心中驚疑不定,跟着這個濃裝豔抹,滿臉風騷的中年女子,向樓上走去。
一走進門,砰的一聲,三娘已是將門緊緊關上,輕笑道:“雲幫主,你的膽子好大啊,竟然跑到這裡來了!在這裡,就算你有通天本事,可也沒法子施展的喲!”
飛揚心中一震,這女子認識我。手臂一擡,弒神閃電般射出,停在三孃的頭上,飛揚壓低嗓音:“你是誰,怎麼認識我?”
三娘媚笑着坐下來,道:“雲幫主,弒神可是鋒利得很,別一個失手,傷了好人喲!”好整以暇地倒了一杯茶,推到另一邊,道:“坐下喝一杯茶吧!今天奔走了大半夜,也累壞了吧!”
飛揚不由默然,這三娘要是對自己有惡意,剛纔在樓下叫上一嗓子,自己就絕對跑不了,又何必多此一舉。手一招,弒神飛回到手中,飛揚慢慢地坐在了三孃的對面,直視着對方的面龐:“你是什麼人?”
三娘嬌笑一聲,伸手沾了一點茶水,在桌上輕輕地寫了一個六字,飛揚不由恍然,原來竟是六王爺的人,心中不由暗驚,看來六王爺存心要對付裴立志,竟是早有謀劃,在這紫泥湖中早就伏了暗樁。點點頭,飛揚端起茶水,一飲而盡。
“雲幫主怎麼會到這裡來了?”三娘此時的臉上早已沒有了先前的媚態,正色地問道。
“飄飄落到了他們手裡,我是一路上追過來的!”飛揚恨道。
“什麼?小郡主?”三娘不同大吃一驚。
飛揚點點頭,將經過詳細地說了一遍。三娘臉色凝重,道:“這賈劍濤和賈怒濤二人來頭可不小,他們的師父是多年前就退出了江湖的高手唐維仁,這唐維仁當年的聲名可不在方未水等人之下,一向在南海稱王稱霸,這次不知爲了什麼,竟然讓裴立志給請了過來,如果飄飄落到他們手中,想要救可就真得難了!”
飛揚點頭道:“不錯,我與這老兒交過手,的確武功驚人!”忽地目光門外,三娘臉色一變,竟然大聲地哭了起來:“我苦命的侄兒啊,你受苦了,到了姑媽這兒,你就放心地住下吧!”飛揚看着對方說變就變的臉,不由一陣錯鄂,這三娘還真是一個天才。就在此時,門外響起一個粗魯的聲音:“三娘,侄子來了就來了,是喜事麼,嚎個什麼勁,還不快些下來,給爺們將姑娘們喚下來!”
三娘膩聲道:“好了,來了來了!”
聽着對方下樓,三娘道:“雲幫主先在這裡住下,我先來打探消息,找準了地方,希望能一擊湊效,不過這幾天你就不要出門了。”
飛揚點點頭:“那就有勞三娘了!”三娘款款地站了起來,扭動着腰肢向門邊走去,忽地轉過頭來,臉上習慣性地露出職業性的微笑:“雲幫主要不要個姑娘,我這裡的姑娘可都是經過特殊訓練的喲?”
飛揚不由雙手亂搖,一迭聲地道:“不要,不要,多謝三娘美意!”
三娘不由卟哧一笑,轉過身,輕聲道:“還真和傳說中一個樣,是個癡情種子呢!”
看着三娘出門而去,飛揚不由心中哧然,這六王爺勢力竟然如此龐大,悄無聲息地就將情報網絡廷伸到了對方的鼻子下,這三娘也真是個人才,翻手爲雲,覆手爲雨,看來六王爺手下還真是人才濟濟。
林鈺和龍狂驚訝地對視片刻,龍狂忽地放聲大笑起來:“原來姑娘就是大名鼎鼎的白衣修羅,當初可真是失敬了!”
林鈺鼻子裡冷冷地哼了一聲:“好一個北方世家公子,竟是滿嘴胡話!”龍狂摸摸鼻子,尷尬地一笑,將手一擺,道:“林小姐請!”林鈺也不客氣,雙腿一夾馬腹,率先向城內走去。龍狂微微一笑,緊趕幾步,湊到林鈺跟前,神神密密地道:“林小姐,到了傲嘯城,你說不定還會遇到一位故人呢!”林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自己與傲嘯城素昧平生,又有什麼故人在這裡了。
林一楓奇怪地看了一眼二人,他們二人倒像是早就認識似的。
半日功夫後,一行人已是到了傲嘯城,林鈺看着眼前雄偉的城池,不由驚歎起來,一座比先前到過的前哨城池不知大了幾倍的巨大的城池聳立在自己的面前,高達四五丈的城牆全是由巨大的花崗岩砌成,真不知是如何在這個滿天黃沙的地方建立起如此雄偉的城池的。
龍狂笑着道:“林小姐,這就是傲嘯城了,其實這裡原先的名字叫燈籠河,是這塊大漠中僅有的兩塊綠洲之一,另外一塊綠洲就是現在西域大營的駐地紫泥湖了。不過自己傲嘯城在此建立之後,原先的名字燈籠河知道的反而少了!”
一邊向城內走去,一邊向城內走去。
“歡迎,歡迎各位光臨我傲嘯城!”龍王站在大廳的正中,看着林鈺等一行人踏進大廳,一襲黑色袍服的傲嘯城之主龍王滿臉笑容,衆人都是不由自主地看向這一傳奇人物,滿臉的絡腮鬍子,一頭斑白的頭髮高高聳立,顯得倔強無比,臉上如刀刻般的溝壑顯示着他所經歷的風霜,自然垂於兩側的雙手青筋畢露,骨節嶙峋,似在在向人顯示着其中蘊藏的強大力量。站立於廳中的他,竟是有一種天下捨我其誰的霸氣。目視着這天下一代奇人,馬洪剛,毛國強等人都是手腳有些痠軟,滿臉通紅,竟是不知說些什麼纔好。
林一楓更是激動萬分,幾個大步向前,雙膝着地,抱拳道:“傲嘯城暗影屬下林一楓奉命回城!”雙手自發間一摸,已是掏出一個蠟丸,雙手獻上。龍王微微一笑,伸手接過蠟丸,握在手中,卻是不急着去看,袍袖一拂,道:“自家兄弟,何必如此多禮,這不是讓客人看笑話麼?”這一拂看似毫不見力,林一楓卻是身不由己地站了直來,林鈺一直目不轉睛地注視着這傲視天下的龍王,直到此時,纔有些驚異起來,這一拂舉重若輕,真正顯示了龍王的高深功力,不由得林鈺不佩服。
龍王擡手道:“各位請坐!奉茶!”衆人紛紛告罪坐下,龍王微笑道:“林女俠大駕光臨傲嘯城,倒真是出乎老夫意外,多有怠慢,還請林女俠不要見怪,不知令師現在還好嗎?”他不問林鈺師傅是誰,自是早已知道。
林鈺微一欠身:“多謝前輩,家師一切安好!”龍王點頭微笑道:“好,故人無恙,天下開心之事,莫過於此!”
林鈺心中奇對,看來這龍王和師傅早就認識,卻爲何從未聽師傅提起過呢?疑惑的目光看向龍王,他卻早已看向了龐德。
“龐老闆真是膽識過人,世人都道我傲嘯城是土匪,龐老闆卻仍然敢帶着大批貨物來這裡,可見真非常人也!”
此時的龐德已是抱着既來之,則安之的態度,笑道:“世人所傳,多有不實,今日我龐德才算見識了真正的傲嘯城!”
龍王大笑起來:“龐老闆此言,深慰我心,請龐老闆放心,我傲嘯城斷然是不會虧了好朋友的。”龐德一聽此言,這才真正地放下心來。
言過三昧,賓主盡歡,衆人紛紛在衛兵的引導下向外走去,林鈺正待起身,龍王忽地擡手道:“林小姐請留步!”林鈺微微一鄂,停了下來,看向龍王。
龍王待衆人都走出大廳,這才道:“林小姐請恕我直言!”
林鈺微微欠身道:“前輩既然是家師舊識,哪就是林鈺的長輩,有什麼吩咐儘管直言!”
龍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道:“你是不是練功出了什麼問題?怎麼會是如今這般模樣?”林鈺一聽,立時明白自己的狀況已被這位高手看破,一提到這個問題,不由想起傷心往事,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飛揚的音容笑邈,心中一酸,眼眶不由紅了。
龍王嘆一口氣,腦海中不由想起另外一個絕色容顏,“想不到你們師徒二人,竟是這般相似!”林鈺心中一震,龍王這話讓她聽得莫名其妙,自己和師傅又有什麼地方相似了,正待相問,卻見龍王一揮手,已是扣住了自己的右腕,心中不由大驚,體內寂滅心經自然而然地產生反應,一絲絲針尖一樣的寒氣立時反擊過去。
“不要運功抵抗!”龍王溫和的聲音傳入到了林鈺的耳內,與此同時,林鈺也感受到對方的內力暖洋洋的另自己受用無比,心中明白對方是想自己療傷,當下撤去寂滅心經的反擊,任由着對方的真氣沿着自己的脈穴一路前行。
半晌,啪的一聲,龍王的手忽地被彈開,龍王滿臉驚訝,不敢置信地看着林鈺:“你,你竟然將寂滅心經練到了這樣的程度,這,這可如何是好?”
林鈺已是感受到了對方的真氣行至自己的胸腹間時,寂滅心經已是不受自己的控制反擊過去,看着龍王的神色,林鈺自是知道結果,不由黯然道:“生死由命,富貴在天!生生死死我已是沒有放在心上了!”
龍王臉色發白,心中暗道:“又是這句話!”
看着林鈺的臉色,龍王道:“你也不必如此絕望,天無絕人之路。但是你已走得太遠,以我的功力,實是無能爲力,不過在一年之內,你已是無虞,我也只能替你做到這一點了,解鈴還須繫鈴人,你這樣的心結也只有心藥來醫了。如果實在沒辦法,你還可以回到你師傅身邊,當年她能挺過來,想必一定有法子讓你也過了這一關!”
林鈺心中實是奇怪之極,聽這龍王的口氣,與自己的師傅當年必然是極熟之人,但爲何師傅卻從未對自己說起過這樣一個人呢?唉,解鈴還須繫鈴人,飛揚現在在何方呢?
揣着一肚子的疑問走出大廳,卻見龍狂正微笑着站在廳外,“林小姐,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隨着龍狂穿堂過巷,不多時,來到一幢精緻的小舍外,龍狂一指一個正在爲花澆水的嬌俏背影對林鈺道:“林小姐,這位就是你的故人了,不過去見見嗎?”
林鈺滿心疑惑地瞪了龍狂一眼,緩緩地走了過去。似乎是感應到有人走進,那人慢慢地轉過身來,林鈺一下子張大了嘴,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李蓉,怎麼是你?”
飛揚待在這銷魂窟中已是整整一天了,這一天來,三娘卻是沒有露面,只有一個小丫頭模樣的人按時送來一日三餐,整日價地聽着些豔語淫詞,飛揚不由煩躁不已,現在到底怎麼樣了呢?飄飄到底到了何方呢?
直到華燈初上,三娘才姍姍來遲。飛揚迫不及待地問道:“怎麼樣,有消息了麼?”
三娘臉色沉重,道:“不知爲了什麼?飄飄竟然被那唐維仁帶走了,還有他那兩個弟子也回來了,飄飄就是被他們帶回來的!”
飛揚心一沉,飄飄在唐維仁手裡,哪可就糟了。在房中轉了幾圈,猛地擡起頭來,問道:“這唐維仁住在哪裡?”
三娘一驚:“你想去虎口拔牙嗎?”
飛揚點點頭,“不管怎樣,我總要去試試,唐維仁總不會一天寸步不離地跟着飄飄吧!”
三娘緩緩道:“唐維仁住在紫泥湖的東頭,這老頭愛清靜,不願住在這邊,沿着紫泥湖上行五里,有一幢大房子,與別處明顯不同,哪就是他的住所了。”
“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去冒險,咱們從長計較,慢慢地想個法子!好在飄飄的身份特殊,就算落在他們手中,也不會有什麼生命危險。最多成爲他們手中的人質。”
飛揚道:“你不知道,這唐維仁帶走飄飄,就是想引我過去,否則以他的身份,挾持一個小姑娘算什麼,大概他已從兩個弟子哪裡知道飄飄與我的關係,既然他張網以待,我若不去,說不定他惱羞成怒,讓飄飄受點苦也說不定。”
三娘不由默然,半晌才道:“好吧,但你也不要急,等我打探明白了,你再行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