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三裡左右的地方,鋪天蓋地的妖獸正擠在一起,正咆哮嘶鳴,吼聲震天。數千種兇猛妖獸互相推擠,不時的兇性大發揮動利爪,帶起片片血光,造成一陣的慌亂。而每到這個時候,就會有一隻巨大的白背巨狼出現,將那騷亂壓制下去,所以雖然妖獸衆多,卻並未互相攻擊,亂成一團。
更讓甘平驚駭的是那妖獸的數量,在三裡左右開始,一直到甘平目光的盡頭,依舊是密密麻麻的妖獸兇獸,陣陣的細雨挾着狂風吹來,巨大的腥氣直撲面門,讓人慾嘔。
猙獰的獸頭攢動,目力極好的甘平已經在那獸羣中認出了數種兇名昭著的妖獸,而再往其後,更是無邊無際的妖獸海洋,此起彼伏吼聲震天。甘平甚至在其中看見了數只十階的妖獸在其中,白斑巨蟒,嗜血地熊,九頭烏啼鳥,鐵甲奎牛,而在在頭上肆虐的妖獸,甘平也已然看清,正是一隻品階高達十二階的幽冥血鷹!
那血鷹雙翅展開長達百餘丈,龐大的身軀宛若一片烏雲籠罩在遊天城上空,每一次的撲擊都會帶起大陣陣陣的顫動,而在其身後,則是數以百萬計的禽鳥正揮動翅膀發出鋪天蓋地的火球,電光,冰箭,各種法術,轟擊着遊天城的護城大陣。那密密麻麻的兇禽,簡直是遮天蔽日,將那頭頂的天空都遮擋的嚴嚴實實。
這就是妖獸襲城麼?甘平這才知道着這妖獸襲城中,自己是如何的微不足道,面對着這近千萬的妖獸大軍,哪怕是大乘修士,也不敢飛出遊天城的陣法去面對吧?畢竟那十二階的幽冥血鷹就已經堪比元神巔峰的修士,加之強橫的本體和本命神通,戰力比之一般的大乘修士也不遜色,更何況在這妖獸中還隱藏着一隻十四階的嘯月天狼呢?
看着城外這鋪天蓋地的妖獸,甘平和身後的衆人不禁齊齊吞了口口水,若是沒有這護城陣法的話,這仗也就不用打了。遊天城所有能上城牆戰鬥的軍士和修仙者,數量加起來也不過二十餘萬,面對這妖獸大軍,人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這些人。
世代與妖獸爭鬥經歷,帶給遊天城居民豐富的經驗,一隊隊的普通百姓壯丁們,將守城必備的滾木礌石以及弓矢箭只運上城牆,有條不紊的忙碌着。時間已經不多,用不了多久,這裡將會成爲一個極其慘烈血肉模糊的戰場,在這片戰場上,即便有護城大陣的幫助,也要有頂尖武者的修爲,身着利刃重甲,才能堅守,至於其他人,在這裡只能徒增麻煩而已。
望着城外無邊無際的妖獸大軍,再看看身後寂靜無聲,緊握巫器的遊天城軍民,甘平終於明白這豪俠之城名聲的由來,悍不畏死,保家衛國,遊俠本色。
此處戰火一起,不消數日,在天府大陸游歷的遊俠們將會手持利刃,呼嘯而至,慷慨悲歌,解城之危。縱有刀山火海,也萬死不辭,這裡就是天下游俠的家,天下游俠兒精神的寄託,馳援遊天城之圍,就宛若朝聖一般。
甘寧誠小時候給甘平講過的話語再次在他心頭響起,世間有大義,縱死不可辭!身爲遊俠兒,過的就是刀頭舔血的生活,烽煙一起,呼嘯而至,解救萬民於水火,扶大廈之將傾,事了拂身而去,留得一腔豪情壯志在天地渺渺間,正是男兒本色。
這一刻,甘平彷彿明悟了什麼一般,從前的過往經歷自眼前一一飄過,原本因爲父親致殘而萌生的戾氣登時煙消雲散。身爲人子,父辱子亡,這仇定然要報,但是卻不能被這仇恨和戾氣矇蔽了雙眼,世間自有大義,唯有眼界開闊,才能浩氣長存,神魂澄明一片,宛若無暇美玉。
眼角斜斜望了一眼神色緊張額呂逍遙,甘平心中古井無波,若是你能在這一戰中活下來,我定然要向你討還父親的公道。
隨着念頭的通達,甘平身上的氣勢竟然在一絲絲的上漲,原本已經到達極致的真元法力也飛快的運轉着,濃稠的真元法力宛若水流一般在身體內流轉不休,運行飛快。龐大的靈力自四面八方涌來,向着甘平匯聚,帶起陣陣的靈力漩渦。
那些修真者不禁面露訝色,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望着閉目不語的甘平,這小子實在是好運氣,竟然要結成金丹了。而那呂逍遙眼中驚異不定,死死的望着城牆邊的甘平也不知道在想着什麼。
而在他身後的那道巖卻眼中兇光閃爍,猛然間一步踏了出來,凜冽的殺機籠罩在甘平身上,三人之中,他的修爲最低,對這甘平也最爲忌憚,眼見甘平要進階金丹,已然是按捺不住了。
呂逍遙眉毛微微一皺,卻並未阻攔道巖的行動,只是愣愣的看着。那道巖見呂逍遙已然默許,登時嘿嘿冷笑,向着甘平逼近。
雖然衆人都看出了道巖的不軌心思,但是奈何這呂逍遙一方有三位金丹坐鎮當場,誰敢起阻攔的心思?衆人唯有不甘的看着那道巖向甘平慢慢走近,這道巖並非遊天城中人,自然也不知道遊俠道義爲何物,竟然要在這妖獸圍城的危急關頭,出手襲擊進階的甘平,卻不知這正犯了大忌。
甘平兀自沉浸在那奇妙的境界中,心神與真元正無限的攀升,宛若沒有頂點一般,殊不知危險已經悄然來臨。道巖已經走到離甘平舒適步遠的地方,掌心光芒閃耀,顯然已經按捺不住要出手了。
然而此時卻冷不防一股巨大的威壓自天際傳來,那正要出手的道巖被這威壓死死籠罩,簡直無法呼吸,心下不禁大駭,連忙擡頭望去,只見在那高臺之上,除了城主和三家的家主之外,不知何時悄然出現了幾個人影。其中一位身材魁梧,滿臉的長髯,目似銅鈴,正惡狠狠的盯着道巖,無盡的威壓正從他身上傾瀉而下,簡直要將道岩心神摧毀。
竟然是一位元嬰修士,衆人不禁駭然,但是旋即心中冷笑了起來,大敵當前,不思如何禦敵,竟然還勾心鬥角,自毀長城,也無怪這位元嬰前輩出手懲戒,若不是正值需要人手的時刻,這道巖定然會被狠狠處罰一番。
呂逍遙登時一驚,連忙,走上前去,向着那元嬰修士遙遙一拜,顯然是祈求其放過道巖。那人明顯也認出了這呂逍遙正是呂家的少主,在這妖獸圍城的時刻,倒也不好去了呂家的面子,眉頭微微一皺,便放開了對那道巖的壓制,冷哼了一聲,轉過頭去。
身上重如山嶽的壓力一去,那道巖登時長舒了一口氣,險些坐在地上。這元嬰修士果真強橫無比,自己怎麼說也是金丹中階的修爲,但是在這人面前,宛若待宰的羔羊一般,沒有半點抵抗之力,果真越是修行到後期,這階位的差距就越是明顯,半分含糊不得。
在衆人面前丟了這麼一個醜,那道巖自然不敢對那元嬰高手錶現出不滿來,登時將目光惡狠狠的瞪向甘平,若非這小子,自己豈會受到如此的侮辱?這筆爛賬顯然又算到了甘平嘔吐上,雙方的仇怨又加了一筆。
然而被呂逍遙半攙扶迴轉的道巖卻不知道,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甘平原本緊閉的雙眼微微張開,一道寒芒從眼底閃過,除了殺意還有着一絲淡淡的失望之色。沒有出手麼?算你撿了一條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