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見小樂

當石一再一次醒來,已然有些不知自己是誰,不知道如今是何時候,自己又是在哪裡。種種疑問歸結起來,石一仔仔細細的看了又看自己的身子,這已然不是原本的自己。

“死了?”石一終於在迷迷糊糊中有了幾絲清醒,發現自己已然不是原本塵世中的自己,可是再一想,雖然身子已經模糊,連雙手也看不清晰,彷彿若有若無一般,但是思想卻依舊沒有偏離自己原先的軌道,如此說來,也還算不得是另外一個自己,至少靈魂還算是自己的。不過之前的那種強烈的靈魂被生生撕裂般的感覺又是從何而來?雖然持續的時間不長,不過當時似乎有非常強烈的感覺,但是現在……石一一想起原先的一幕,頓時頭腦有些發燙,有什麼東西極力阻止石一繼續思考,思路從此斷開,不管再來多少次都是一模一樣的結果。

正在茫然之間,卻是有一道身影喚醒了此時的石一。那身影再熟悉不過,不正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小樂。多時不見,再見面依舊不改當時的心情。也不管這兩個端點之間,兩個人獨自發生了什麼事情。更或者,中間的那段時間早已變得可有可無,其中的存在正是爲了下一端點的相見罷了。

“好像曾經同你認識,不過怎麼也想不起來。已然化塵的你我,是再度相見?”熟悉的聲音淡淡地從石一的耳邊響起,帶着模糊的疑問,還有莫名其妙的感傷。

“不會錯的,即使現在的自己再糊塗,都不可能會錯的,小樂!不過這番相見又是怎麼樣的一副情景。誰又能夠料得到再度相見的昔日好友,心慕之人,到如今卻是這番模樣。”但是無論如何感慨,無法改變的還是原原本本的心情,一種拋棄了所有的狹隘與偏見的心情,雖然有些淡淡的,但卻是那麼的真實。

“小樂!”石一也不知自己是否在微笑,但是肯定自己還能發出聲來,雖不知如今的自己在小樂面前是什麼個模樣,但是隻要小樂還在身邊,時間就還可以繼續流逝,憧憬的感覺就會一直不變。

“小樂,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裡聽過,可是,可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此時的小樂淡淡的,似乎在思考,一切都是那麼的緩慢卻又是那麼的自然而然,但始終沒有結果。原本的東西正在一點一點的從那個昔日令人愛惜的小樂身上流走,可是她什麼也不能發覺,只是會覺着自己的過去真的是逐漸遠去,直到有一天不再有過去……

“小樂!”石一再一次喊了一聲,再也忍不住伸出手去。自然而然的習慣卻成爲了一次不可避免的尷尬,模糊的手與模糊的手也不知有沒有相碰,沒有任何的感覺,猶如裊裊炊煙一般,終究翩然而去,不留下任何的痕跡。

淚水打溼了那堅強的男人的眼睛,看不清四周的場景,是在哪裡?白霧濛濛,逐漸看不見任何的東西,一切變得越來越淡,越來越淺,好像要將整個世界化爲白茫茫的一片。

“不!”石一呼喊着,卻發現自己也許根本就沒能夠流淚,可是那種感覺,爲何依舊不曾改變。看着前方,幸而小樂還在眼前。下一瞬,不再有任何的煩躁,更沒有過多的思考。一切都已然變得可有可無,不再重要,不知道時間將如何度過。但是此地的兩人,時間再長也將只能是一瞬。默默的注視着,開始連什麼話也不說,什麼事情也不做。

“你是誰?”小樂再一次淡淡地問道。

“我是誰不再重要,你是誰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你曾經認識過我,我也曾經認識過你。現在你我依舊不曾改變,還在一起。這便足夠了。”小樂一眼不眨的看着,似懂非懂。

但是石一身上正有絲絲星光閃現,跳走,離向遠方。原本便模糊的身子愈發的清淡,似乎隨時都會化作一縷青煙,在也不知道塵世之旅的下一站是什麼樣的景緻。

這麼快便要走了嘛!石一突然感覺到身體的不同尋常之處,不禁高聲呼喊起來:“給我的時間再長也只能是瞬息,卻爲何不能讓此刻成爲永恆!”心中的憤慨之情呼之欲出的是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卻令眼前的所有身影都變得不再清晰,但是自己依然未曾離開。已經辨別不清外界事物眼中只剩下茫然一片的石一緩緩地閉上了雙眼。聽不見任何聲響,看不見任何東西,聞不到更是觸碰不到任何的東西,彷彿置若虛空,只留下單純的思想。

可不知爲何,依然不知道是否自己便是在小樂的身邊,石一的心中居然逐漸有了一絲明朗,彷彿自己從未離開。過去的一幕幕逐漸從心海中躍出,化爲一幅幅沒有色彩的清晰圖案。從很小的男孩子開始,從很小的女孩子開始,那段只屬於自己的無憂無慮的少年時光。隨後時間在石一的心中逐漸推移,俗世的點點滴滴不可避免的映入心頭,潛移默化之間,自己也是隨之改變,越是後來,越是沒有了自己最初的單純。有埋怨這個世界,可是發現這何嘗又不是自己的過錯,自己生活在的本身就是自己的世界而已,再無自己世界意外的東西對自己有過干擾。而如此說來,這本身便是人類不可避免的遭遇罷了,誰也不比誰幸運得多……

思念與遐想之間,莫名其妙的感覺再次逐漸涌上心頭,似乎看見心中一個個亡靈正從自己的身體中脫離,是一似乎還能夠感覺到他們由衷的謝意,彷彿正在超越現在,前往他們想要的未來,只不過到那時候,他們已然不再是他們,過去就真的變成雲煙,消散於大地。只可能在某事某刻,在另外一個人的心中憶起,曾經還有這麼一個人。然而這終歸是短暫的,可是比起一個人的生命來,這卻有可能長上幾千年,甚至幾萬年。也算超越脆弱的生命本身,而彰顯其不凡了吧。

亡靈的遠去,誰也不知道前路的目的地。石一隻覺着有越來越多的力量留在了體內,卻不曾隨着亡靈遠去。

突然之間,一陣驚愕將石一敲醒,該不會小樂……遂迫不及待地開始同每一位亡靈致意,卻發現依然無法認清楚每一個人,連同那人與人之間產生的特殊的氣息也完全無法感知得到。一切都不得自己的控制,卻不可避免的讓自己作爲載體一般,悄然不息的發生在了自己的身上。此時想想,若真的有造物者,那也未必就比得上自己的幸運,起碼自己擁有的他未必都能夠擁有吧。

再後來,又彷彿陷於迷霧中一般,不過眼前有了濃霧的影響,不再茫然,有了着陸點。石一不斷的用模糊的雙手撥開心中的雲霧。也許,此時此刻的小樂依舊還在身邊,不斷的前進,彷彿這層濃霧永遠也沒有盡頭,而自己依舊費盡心力的前行,因爲實在沒有理由停下。

霧氣總算是愈發的稀薄,前面有個黑影已然愈發清晰,不過並非窈窕模樣。是誰在遠處等待着自己。高大的身軀,魁梧的身材,最後一瞬,連同繁茂的黑鬚一同露出,不正是那閻王!

“你居然偷喝了我的鬼靈酒,雖說你如今還惶惶然不知所措,但是註定要與我一斗。你們人的諸多感情我是無法理解的,也難得你這般有逸緻去體會不同的感覺,不過我倒要看看,今日之命數是助你還是滅你!”說罷,閻王的臉頓時變得威武無比,身軀也是逐漸變大起來,鬼氣聚身,無形的壓力撲面而來,卻彷彿清風拂面,頓時消去了石一的所有倦意,思路只停留在了此刻。

戰鬥一觸即發。也不知從何處,石一的體內開始涌出巨大的力量,有鬼氣有靈氣,還有一種莫名的似乎來自內心最深處一直潛藏着的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