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又有人對你夫君圖謀不軌了。”付景淵轉頭看着走到自己身邊的素衣翩然的身影,雅人深致的眉梢挑起,聲音淺淡地說道。
季雲舒自然可以感受到身後熾熱的目光,清淡一笑看着付景淵:“夫君好像很是引以爲豪?”
付景淵從容地搖搖頭,鳳眸眯起,眸瞳像是兩顆極潤極澈的黑色琉璃,裡面倒映着季雲舒淺笑從容的清麗容顏:“我是怕夫人煩憂。”
“我會慢慢習慣。”習慣着這人逐漸給她誘開一株一株的桃花,然後她好辣手摧花。
“爲夫於心不忍!”付景淵伸手環住季雲舒瘦削的肩膀,清潤的響聲像是一首極爲悅耳的絃樂一般,撞進了季雲舒心裡。
季雲舒水眸一漾,笑意漸甚,霧色更濃:“那就麻煩夫君以後自剪桃花了。”
付景淵點頭,從善如流地答道:“好!”
季雲舒滿意地笑,映襯着灑下的陽光,細如凝脂的臉龐更加生動了幾分,面容清麗,水眸明明,朱脣櫻櫻,在付景淵看來蓋過時間萬千顏色。
二人旁若無人地對視半晌,寂靜無人,滿心滿眼都有對方,許久,季雲舒收回了自己的視線,看着面前深不見底的深淵。
看着季雲舒脖頸處有一處不正常的紅,付景淵勾脣輕笑,這麼久夫妻了還能這麼輕易地被蠱惑。
“這個你們可是能過去?”季雲舒纖指指着面前的深淵,轉過頭問着身後站着的幾人。
“可以。”夕月眯着眸估量了片刻,當先回答。
“可以。”原莫也點頭,肯定地回答。
“你能不能過去?”原滄皺着峰眉,看着身邊的一臉隨意的文蘭,低聲問道。
“當然能了!我都不知道過了多少次了!”文蘭一揮手,十分驕傲地回答道。
對虧了小姐之前讓她着重練習輕功,她的輕功雖然和季雲舒不能比,但是比之一般人來可是高了許多檔次,這個原滄自然也是知道的,所以每次文蘭跑的時候他從來沒有追上過。
妧薇妧霞也點點頭,他們是付景淵身邊的得力助手,自然不會差了,不過是一個幾十仗寬的深淵,還是不成問題的。
隨後幾人足尖輕點,飄向了對岸,雖說妧薇和妧霞吃力了一點,但是總歸是到了對岸。
“師兄師姐的人就是不一樣!”阮霞走過來拍手稱讚着,“第一次過着天塹就可以這般從容自如,真是讓師妹佩服。”
“師妹佩服就好!”季雲舒瞥了一眼阮霞,淺笑着應了一句。
看着順着杆子往上爬的季雲舒,阮霞忍不住輕嗤了一口,真是說什麼都敢應承。
“師妹收到了皇姐傳信,聽說師姐和師兄去看皇姐的登基大典了?”幾人正在林間走着,阮霞忽然開口問道。
付景淵就是賢王二公子就是逍遙子的關門弟子在祁門內部已經不是秘密,所以阮霞一開始便知道了面前這名男子便是天乾那位極富爭議性的賢王二公子。
“去了!”季雲舒點頭,“真是史無前例的精彩!”
既然阮霞知道了這件事,便證明阮琴來了信,肯定也說明了他們給她下套子的事情,所以她也沒有什麼好遮掩的。
“師兄師姐真是好籌謀!那麼一份大禮,當真是不念一點兒同門之誼!”阮霞冷眼看着季雲舒,極其諷刺地說道。
“我原本以爲師妹和阮琴師姐的關係不怎麼樣,現在看來,是我想錯了。”季雲舒不看阮霞,答非所問地說了一句。
“師姐自然是想錯了,我和皇姐同爲臨風皇室宗女,又是同門之誼,關係自然是好得很,怎會不和諧。”阮霞笑得十分燦爛地說着。
季雲舒隨意哼了一聲不說話,阮琴和阮霞的關係不怎麼樣自然不是她憑空猜測。兩人同爲臨風先皇的女兒,但是阮琴比之阮霞可是大了許多歲,再加上阮琴來祁門的時間較長,和阮霞還是較爲生疏的,以往在祁門的時候兩人不對盤已經不是什麼秘密的事情。
尤其是阮琴回國繼承皇位,阮霞更是心有不甘,但是她自知本事不比阮琴,憤恨之餘也只得咬牙忍了。
季雲舒和付景淵給阮琴的可是奇恥大辱,從大面上來說更是對整個臨風國的不敬,想必是阮琴給阮霞來信,開出了什麼條件,又是一番好言好語,這兩人才決定合縱連橫,畢竟他們兩個向來看季雲舒不順眼,不如一致對外。
很簡單的道理,季雲舒一想便知。
“聽說師兄和師姐從天乾逃了出來,這是無家可歸所以回祁門了麼?”見到季雲舒久久不說話,阮霞換了一個話題,繼續嘲諷着季雲舒。
“師妹的消息果真靈通!”季雲舒讚賞地看了阮霞一眼,“不過是一點小矛盾罷了,我和夫君自小在祁門長大,祁門似家,何來無家可歸之說?”
季雲舒暗自說了自己來祁門的時間,果真見阮霞的臉上一變,隨後恢復如常:“師姐所言極是,倒是師妹不敬了。”
“師妹聽說師兄爲了師姐,寧可抗旨也不娶那位明楚國的小姐,這段伉儷情深的佳話,當真是讓師妹羨慕得緊呢!”阮霞想到了自己聽到的傳言,忽然換了一副極爲羨慕的語氣,一雙眸子也滿是敬佩地看着付景淵。
季雲舒不知道她這個平時高冷的師妹怎麼今天這麼多話,一路上嘰嘰喳喳說來說去的真的不煩麼?
“這種感情的得來可是要本事的,要是沒有本事每天只知道東家長西家短的話,自然會平白地惹人不快。與其想着別人怎麼樣,不如多花點時間好好完善一下自身,說不定哪天也就得別人青睞了,師妹你說是不是?”
聽到季雲舒意有所指的話,阮霞像是沒有聽出季雲舒的弦外之音一般,點點頭說道:“師姐說的是,不過剛剛師姐說的那類人不過是隨便說說罷了,但是總比一些人巴巴地跑到別人的地盤幹一些惹人不快的事要好的多,師姐覺得如何?”
付景淵終於睜眼看着阮霞一眼,阮霞看着付景淵的目光正好接觸到他看來的眸光,一雙極爲好看的狹長鳳目中盡是濃重的冰寒,阮霞忍不住心神一稟,但是面色未變,依舊是剛剛那副嬌美從容的模樣。
“有仇自然是要報仇,不然師妹覺得誰會去看那些不招人待見的人,還得累心累身地設計,又不是閒的沒事做。”季雲舒的一雙水眸盯着阮霞,後者毫不避諱地和她對視着,兩雙眸子都是迷霧濛濛,對方看不清的神色。
“師姐說得對!”阮霞點頭,應承了季雲舒的話。
隨後幾人沒有說話,慢慢走着,也到了祁門之前,這次婉容沒有用青笛傳聲,但是遠遠地就看到了院門口有幾人站着,大叫着:“師姐回來了,師姐回來了 ̄”
季雲舒笑着摸摸幾位小師弟小師妹的頭,動作極其輕柔,隨後朝着院內走去。
入眼出是一個極大的院子,後邊是一處林子,旁邊有着圍牆圍起,上面有一個小小的角門,從角門進去纔會進入到祁門的後院,就是各位祁門弟子居住的院落。
穿過角門,便見到了廊腰縵回、檐牙高啄的景象。角門旁邊有一個極爲澄澈的湖泊,級清極翠,像是一塊靜止不動的綠色瑪瑙一般中心有一個湖心島,島上露天設着幾張桌椅,一個葛衣的男子正坐在一個椅子上,手執着一卷書文看着。
幾人立於岸邊,垂首不語,只是神色恭敬地等着湖中心那人開口說話。
不時地有鳥啼聲傳來,合着隱隱約約的嬉笑的聲音,給這一方靜謐增添了不少靈動的顏色,妧薇等人本來有些緊張的心情也被着這些充滿生氣的鳥鳴聲驅散了不少,緊繃的心絃逐漸斷裂,心情歸於平淡無波。
過了半晌,葛衣男子放下手中的書文,隨意站起身來,緩步朝着岸上邁來。他隨意揹着手信步走着,並沒有平常輕功的那般飛身而起,而是直接由湖面之上踏波而來,看似步履從容,但是卻是速度極快,轉眼間便到了幾人跟前,翠綠的湖面與先前別無二致,並未生起半分波瀾。
若不是湖心島上的那一卷文書因爲微風拂過而逐漸翻動着,幾人幾乎要以爲剛纔踏波而來的似是仙人一般的男子是他們的錯覺。
這等高絕的輕功,當真是令人咋舌。
“師傅,弟子奉師命接了師兄和師姐!”阮霞屈膝,朝着逍遙子恭聲說道。
逍遙子頷首,並沒有出聲。
阮琴站直了身子恭敬地退了下去。
夕月等人給逍遙子見禮,逍遙子頷首受了,目光一直停留在季雲舒臉上。
幾人偷偷打量着逍遙子,之前有傳言說逍遙子極爲年輕,不像是花甲之人,現在一看,果真是這樣,烏髮沒有一絲雜色,面上沒有一分皺紋,有的只是比平常人看起來更多的成熟氣韻,是歷經了事實之後積澱而下的古樸厚重的韻味。
“瘦了!”逍遙子打量了季雲舒半晌,吐出這麼一句話,聲音像是晨曦鳳鳴,煞是好聽。
“勞師傅掛心!”季雲舒躬身一禮,十分內疚地說道。
“過來!”逍遙子轉身,當先朝着一邊走去。
季雲舒和付景淵舉步跟上,千媚和婉容帶了夕月幾人前去安頓。
逍遙子並沒有帶二人去上次的墓室,而是直接將二人帶到了自己的院子裡面。
這間院子儘管房間極多,但是極爲簡單,季雲舒和付景淵都知道,房子十有八九里面都是藏書,包羅萬象,應有盡有,不比各國皇宮的藏書閣差了半分,祁門之徒的文采大多都是由此而來。
“你們這是不對打算會天乾了?”推門走進一間屋子,逍遙子在上首的位置坐下,問着二人。
“大局定下之日再回不遲。”付景淵垂首,畢恭畢敬地回答道。
“大局定下?”逍遙子揚聲反問了一句。
“是。”
“雲舒也是這麼認爲?”逍遙子看着季雲舒,眸光深沉地問道。
“是。”季雲舒也垂首,沉吟半晌,給出回答。
“你不怕因此事相府受牽連?”逍遙子沉默片刻,復又問道,“儘管你揚言與相府脫離了關係,但是明眼人一想便知,你不怕因此相府招來禍端?”
“瑜師兄會保相府無虞。”逍遙子說道的問題季雲舒不是沒有想過,但是在京城樂正瑜的勢力不小,再說現在不是樂正華輕舉妄動的時候,短時間內相府必然安然無虞。
“我給你父親去了修書,讓他辭官回祁城暫避。”
逍遙子話落,季雲舒擡頭,有些不可置信,但是看着逍遙子沉穩的面容,又垂首,清聲言是。
“瑜兒君臨天下之後,必定會再重用你父親,倘若你父親還有意爲官的話,再次返京不成問題。”
季雲舒聞言一喜,知道師傅這意思是不反對他們助瑜師兄稱帝了。
付景淵自然也聽出了逍遙子的弦外之意,轉頭看着季雲舒,露出一抹心照不宣的笑容。
祁門向來對各個國家的皇位之爭置身事外,即使有祁門之徒要稱帝,同門也應袖手旁觀,秉持中立態度,所以他們之前想着相助樂正瑜的話,還是會顧忌到祁門門規,現在看來,儘管可以放手大幹了。
“你們和阮琴之事我也有所耳聞。”過了片刻,逍遙子再次開口,指尖輕輕點着手下的楠木桌,一雙深沉的瞳眸看着下邊恭身而立的兩人,“可會就此收手?”
“不會。”季雲舒看着逍遙子,抿脣答道。
“適可而止。”
“另有隱情。”
“說。”
於是季雲舒將阮琴與江南姚家的假貢品事件細細地說了,逍遙子聽着,點着桌子的頻率逐漸放緩,最後指尖一屈,收了手。
“剛纔那個着黃衣的丫頭就是你們口中的姚家後人吧?”
季雲舒對於逍遙子的目力沒有絲毫以外,點頭稱是。
“確有天資。”逍遙子點頭,給出這麼一個評論。
季雲舒一喜,但是想到入祁門之人不得長於十歲,於是也收回了問逍遙子能否收夕月爲徒的話。
“你們覺得阮霞如何?”不得不說逍遙子的話題極具跳躍性,短短的時間內話題一個一個地轉來轉去。
“論年齡尚淺,但心機更甚阮琴。”季雲舒思量片刻,給出自己的看法。
“若非年幼,許是女帝之材。”付景淵也給出了自己的說法,與季雲舒相差無幾。
“小心提防。”
“是!”
“你們可知阮霞最擅長的是什麼?”
付景淵鳳眸一凝,仔細思量,片刻搖頭。
季雲舒秀眉皺起,語氣無奈:“雲舒不知。”
“都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你們現在連人家最擅長的是什麼都不知,到時候一敗塗地該如何?”逍遙子說着,聲音有着幾分凌厲。
付景淵和季雲舒低頭受了,此事確實是他們疏忽了。
“之前阮霞卻是低調,你們忽略實乃正常,這也是我讓她前去迎你們的緣由。”逍遙子頓了片刻,接着說道,“她有一點不及你們,便是心性,她太過心浮氣躁,所以就註定了今天去迎你們的時候必定會說出些什麼。”
季雲舒頷首,想着要不是和阮霞的那一番對話,她絕對不會注意到阮霞這個角色。
“莫要隨意輕視別人。”逍遙子片刻擺手,“你們回院吧。”
二人欠身一禮,走之前季雲舒再次開口:“不知外公可否告知,阮霞最擅長的是什麼?”
逍遙子沉吟,片刻擡頭看着二人,吐出兩個字:“兵法。”
季雲舒心思一震,有些不可置信,轉頭看着付景淵,同樣從他臉上看到了一分凝重。
二人怔楞片刻隨後回過神來,轉身離開了逍遙子的院子。
逍遙子站在窗前看着相攜離去的二人,面色有着一分擔憂。
列國紛爭,亂世當前,當真是不願他們攪進這趟渾水之中,但是又知他們兩個不是安分的性子,也只得隨意一笑,由着他們去了。
付景淵把季雲舒帶到了自己的院子裡面,季雲舒之前從未來過,四下打量着這院子:“不愧是師傅的關門弟子,這院子就是不一樣。”
付景淵一笑:“和你的沒什麼兩樣。”
季雲舒撇撇嘴,忽然問道:“之前我經常來師傅這裡,怎麼沒發現離得這麼近有這麼一出院子?”
“之前布了陣法隱了這院子。”付景淵摸着季雲舒的髮髻,溫聲解答道,“前不久我的身份公諸於衆,師傅纔將這陣法解了開。”
原來如此!季雲舒瞭然地點點頭,擡步朝着屋內走去,隨後驚呼出聲:“這……這怎麼和你在賢王府的屋子一樣?”
季雲舒睜大一雙水眸打量着屋內,桌子,牀榻,案几,甚至還有她陪嫁的妝臺,無論是東西還是佈局,都與賢王府的一模一樣。季雲舒差點兒以爲自己一進院子就回了賢王府。
“這樣住上纔有親切感不是?”付景淵笑的清淺,面色如玉,像是一抹徐徐綻開的白蓮,雅緻不可方物。
季雲舒瞥了付景淵一眼,覺得這當真是神奇了,但是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感覺真是好得很!
“對於剛剛師傅的說法你可是有什麼看法?”付景淵扶着季雲舒坐下,鳳眸微微眯起,清聲問道。
季雲舒透過窗戶盯着院子搖曳的花枝,聲音清冷如泉:“你已告訴過阮深不出一月明楚會興兵臨風,屆時阮琴必定會召阮霞回去,那時明楚破臨風想必不易。”
看着付景淵淡淡頷首,季雲舒接着道:“雖說糧草是行軍重中之重,但倘若三五天即可退敵,到時隨軍攜帶的糧草完全不成問題,那時候阮琴斷純州糧草之舉也便沒有了意義。”
話落,季雲舒又加了一句:“師傅都言阮霞最擅長的是兵法,我可以說,我對明楚舉兵臨風,一點兒勝算的信心都沒有。”
付景淵擡頭看着季雲舒凝重的清麗面容,接口說道:“不錯,千算萬算,獨獨沒有想到,半路殺出個阮琴。倘若到時真沒辦法,我親自前去坐鎮。”
季雲舒被付景淵握着的手一緊,蹙眉看着付景淵不像是開玩笑的面容:“你去?指揮明楚的軍隊?你以什麼身份去?”
要是說付景淵前去坐鎮的話,勝算就會大大提升,但是他依舊是天乾賢王府的二公子,去明楚的軍隊裡面指揮,怎麼都不叫事兒啊。
“身份這東西,還不是信手拈來麼?”付景淵清淡一笑,“明楚舉兵之時,必定是鎮國將軍府出兵馬,到時我打着易公子同門的名號前去,如何?”
季雲舒思量片刻,忽然想到一個問題:“明楚臨風已經相安無事數百年,豈是說舉兵就舉兵的?”
“我什麼時候說過妄言?”付景淵眉梢一挑,看着季雲舒,“我是得到了明楚會興兵臨風的消息之後才找的阮深,不然你覺得我會打無準備的仗?”
“我本以爲明楚朝野錯綜複雜,勢力紛爭不比天乾平緩半分,自顧不暇自然不會興兵,但是沒有想到,終究是不安寂寞了。”季雲舒撇撇嘴,想着果真開疆擴土是每個朝代任何時候都不會放棄的使命啊。
“明楚的權利分割比較嚴重,鎮國將軍府、永平侯府與皇權勢均力敵,尤其是鎮國將軍府,百年大家不說,還手握兵權,比之天乾的賢王府要更甚一籌。但是有一點好處,便是明楚的皇位傳承較爲安生,太子文武雙全,顯然是明君的不二人選,明楚皇帝子嗣單薄,其餘幾個兒子也都是碌碌之輩,並無奪嫡之心。”
“你到底是天乾人還是明楚人?怎麼把人家的朝堂看的這麼透徹?”季雲舒轉頭看着說得頭頭是道的某人,忍不住質疑問道。
“我是哪裡人夫人還不明白?”付景淵挑眉,將問題拋回給了季雲舒。
季雲舒撇嘴,片刻再次開口:“你好像說漏了一個。”
“哪個?”付景淵饒有興趣地接口問道。
“明楚祁王府。”
“祁王府?”付景淵皺眉,隨後恍然,笑道,“祁王府和賢王府一般都是異姓王,但是祁王府比賢王府要低調得多,而且沒有什麼實權,不過就是平白地受明楚國民敬畏一些罷了。”
“據說是一位叫祁楚的男子偶然救了外出時狩獵受傷的太子殿下,並將太子悉心照料直至康復送回太子府,明楚國主爲了感激這位叫祁楚的男子對太子的救命之恩,特娶其姓封異姓王,以示感激。”季雲舒將自己聽來的故事說了一遍。
“你可知那位叫祁楚的男子是作何的?”付景淵問道。
季雲舒搖頭,她還真不知道。
“他是一個樵夫。”付景淵輕笑着爲季雲舒解惑。
“樵夫?砍柴的?”
付景淵點頭:“確實,而且我後來還見過那位叫祁楚的男子,而立之年,五大三粗,確實是樵夫無疑。由此可見,不過是一個踩了狗屎運的人得以封侯拜相,一個樵夫而已,自然不能入朝爲官,也就註定了祁王府不過是虛有其表罷了。”
“但是祁王府很受明楚國民敬畏。”
“是明楚那位太子殿下言祁王府於儲君有着救命之恩,是天降貴人,保佑明楚國運,是以有了你聽到的言論。”
“那位叫祁楚的男人真是祖上冒青煙了。”季雲舒不得不感嘆着一些人的運氣,真是好的沒話說。
付景淵點頭:“確實,基本知道祁王府由來的人都有這樣的想法。”
“就算沒有實權,對於一個樵夫來說,一輩子榮華富貴也夠了。”
“所以你玉女晚顏行俠仗義,指不定哪天也就救了一個雛鳳然後封侯拜相了呢?”付景淵一雙鳳目中滿是戲謔,隨意淡然地出聲打趣着季雲舒。
“得了吧!”季雲舒無奈地翻了個白眼,“我覺得我這一輩子的好運氣都用來遇見你了。”
付景淵一下子笑開,如清風曉月破霧而出,極爲明豔,整個人瞬間散發出一種鋪天蓋地的光華,彷彿是因爲季雲舒的那一句話,整個人都燃起來了一般,豔豔灼灼,奕奕生輝。
季雲舒捂住眼不看面前這隻妖孽,但是卻感到妖孽的清雅如蓮的氣息撲面而來,覆在面上的手被一雙如玉的手輕輕拉下,緊接着溫熱的觸感便從脣上顫慄開來,傳遍全身。
季雲舒一怔,伸手環住付景淵修長的脖頸,加深這個吻。
夕陽餘暉自房中退出,將滿室的靜謐留給這一對擁吻的璧人,萬籟俱寂,世間只剩彼此,再無其它。
夜幕降臨之時付景淵牽着季雲舒前往她的院落用膳,季雲舒院中適合居住的屋子較多,所以夕月等人也就安頓在了那裡。
“下午的時候我們去後山玩了,真是比之前山有過之而無不及!”見到兩人過來,妧霞趕緊開口,嬉笑着說道。
“喜歡這裡?”付景淵挑眉,看着一臉興致盎然的幾人問道。
幾人連連點頭,實在是比京城那方寸之地好上太多了。
“那邊安穩住下吧,我們要在這裡呆許久。”付景淵話落,惹來一陣歡呼聲。
付景淵一撩衣襬坐在桌前,看着滿桌的佳餚,極有興趣地開口問道:“誰做的?”
“我們一起!”妧薇指了指幾人,淺笑着回答道。
“是手藝見長還是食材優越?”季雲舒也聞到了撲鼻的香味,水眸盈盈含笑,菱脣微微勾起,打量着在座的幾人。
“都有吧!”妧霞仔細想了想,圓臉上滿是笑意地回答道。
付景淵拿起筷子給季雲舒夾着菜,滿桌的人都開始動了起來,你夾我搶,嬉笑打鬧,吃得其樂融融。
“婉容有時間給文韜文崢傳信,讓他二人回來一趟!”飯後,翠竹飄香的庭院裡,季雲舒懶懶地窩在付景淵懷裡,看着正在編花環的阮霞,懶聲吩咐道。
順着季雲舒的眸光看去,婉容便明白了季雲舒是在想些什麼,於是笑着應了。
文蘭和原滄早就不知道去哪裡花前月下了,看來過去的一個月裡,兩人在相府呆了許久,感情是極速升溫,快地讓他們有些咋舌。婉容和原莫切磋着棋藝,不時地看到原莫一向沒有什麼表情的俊朗面容不時地露出一抹窘迫和沉思之色,隨後在千媚的提示後變爲面紅耳赤。妧薇似乎是對花花草草特別感興趣,低着頭神色極爲專注地一株株研究着,不時地和身邊的夕月交談上幾句。
“真不知道這般和樂的景象可以持續到什麼時候。”季雲舒仰頭,看着付景淵棱刀刻斧雕的臉部線條,水眸眨了眨,清聲開口。
付景淵鳳目微眯,幽深的瞳孔像是吸盡了天上的月華一般,璨璨生輝,白如潤玉的臉龐比之頭上的白玉簪更多了幾分潤澤的光,清雅玉潤,薄脣勾起一抹溫柔的弧度,清淺開口:“只要他們在祁山一日,這和樂便會持續一日。”
“但只怕時間不久。”
“非也!”付景淵摟着季雲舒,晃了晃腦袋,“日後確實是有用得着他們的地方,但是現在各國尚且安生,他們自然也可以悠閒度日。”
“不得不說祁門是一塊戰火無論如何都波及不到的淨土,希望我們不要將戰火燃到這裡。”季雲舒擡頭看着明朗的夜空,繁星點點,平靜祥和,是平時在京城那等喧囂雲集的地方看不到的。
“我自當傾盡全力護得這一方淨土,祁門清淨百年自然不是浪得虛名,我倒是想知道有沒有人那麼沒有自知之明將戰火延續到這裡。”付景淵說着,脣角勾起一抹涼薄的弧度,墨發在夜空中飛揚,極爲張狂,顯出一抹睥睨天下的氣勢。
“公子,京城來信!”原滄從外邊進了來,手裡拿着一紙信箋遞給了付景淵。
付景淵接過,眸光輕掃,隨後薄脣緊抿,面上顯露出一抹凝重之色,片刻歸於無形。
“何事?”季雲舒清聲問道,付景淵的表情,證明了不是什麼小事。
“香伶院被查封了。”付景淵如玉的面上沒有太大的波瀾,說出的話雲淡風輕好似不是什麼大事一般。
季雲舒心思一震,香伶院意味着什麼她自然明白。雖然表面上香伶院看起來是一個妓院,但是卻是付景淵的一個據點。妓院往往是各種高官雲集的地方,也是各種黨派交談爭鋒之地,這麼些年來付景淵對於朝堂之事瞭如指掌,香伶院可謂功不可沒,但是如今卻是要被查封,不得不說是幕後之人察覺了什麼。
“爲何查封?何人查封?”
“兩日前兩人在香伶院發生爭執,一死一傷,兩人都是朝中重臣,皇上由此緣由下了旨查封香伶院,院內一衆名伶全部打入天牢。”付景淵想着剛剛從信上看到的消息,薄脣微微抿起,聲音涼薄如水。
“發生爭執的是何人?”季雲舒凝眉,想着各個高官前去妓院不是什麼光彩的事,豈會那麼高調還發生爭執?
“京兆伊之子莫威和刑部尚書之子邢天澤,因爲一個名妓發生了口角,邢天澤失手殺死了莫威。”
“邢天澤既然是刑部尚書之子,自然對天乾律法極爲熟知,怎會明知故犯,殺了莫威?”季雲舒凝眉,“這二人可是有黨派之爭?”
“邢天澤一向和樂正華交好,但是京兆伊這個官職,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莫威向來在京城貴圈並不是十分招人待見,這才京城流連於花街柳巷之中。”
“叛徒!”夕月不知什麼時候走到了兩人身邊,聽到了付景淵之話,美豔的面容陰雲密佈,陰沉着臉吐出這麼一句。
“誰?”季雲舒對於夕月沒頭沒腦的這麼一句很是疑惑。
夕月坐在季雲舒身邊,一拍石桌:“凌清那個叛徒。”
“你知凌清?”付景淵挑眉看着夕月,“信中說的正是一個叫凌清的名伶引發的二人爭執。”
夕月點頭:“先前樂正華去香伶院找我的時候,我就發現凌清看樂正華的眼神不對勁,當時我就想清理門戶,但是凌清苦苦哀求,說只不過是一場誤會,後來確實沒有見二人再有交集,念你多件姐妹之情也便沒有追究,誰知今天竟然發生這樣的事情。”
“如果這樣說的話,這次的時間就是樂正華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就是爲了查封香伶院?”季雲舒猜測道。
“確實是這般,因爲士兵趕到香伶院之後,凌清已經不知所蹤。”付景淵沉聲說着,臉上陰雲密佈,真是想不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居然也可以出叛徒。
“我看凌清八成是被樂正華給救了,不然怎麼逃出生天?”夕月冷哼一聲,“我回京城!”
“你回?”付景淵皺眉看着夕月,“皇宮給你下了通緝令,你這麼回去不就是自投羅網?”
夕月一怔,隨即冷笑,聲音清冷如九天寒冰:“我是香伶院主,自然是要通緝我,再加上姚家之事,樂正華此次必定揪着此事大做文章,我不如回去成全他!”
“你成全他?”季雲舒有些哭笑不得,“你怎麼成全他?”
“他送我一份大禮,我自然要回贈!再者說來,香伶院衆位姐妹還處於天牢之中,我自然不能見死不救。”
季雲舒自然知道夕月掌管香伶院數年,自然感情極爲深厚,要是眼睜睜地看着她們死,自然於心不忍,將心比心,如若是她,她也會回京。
“我可以找人處理,不用你親自回去。”付景淵開口否決着夕月的提議,“京城龍潭虎穴,現在你我都是朝廷的通緝犯,豈有自投羅網之理?”
“通緝犯?”夕月凝眉,片刻露出一抹曉雲出月的笑意,“就是通緝犯我纔要回去,這趟水我非得給它攪渾了不可,樂正華這次佔了這麼個便宜必定沾沾自喜,我豈能讓她如願?”
付景淵沉思片刻,想着夕月的話:“既然你想去玩,那就去吧。”
季雲舒也擺擺手:“現在天色已晚,明天再回不遲,皇上短時間內不會動香伶院的人。”
夕月一喜,笑的極爲燦爛,重重點頭。
“我會派人去京城助你,你就去攪局吧,反正有人給你收拾爛攤子。”季雲舒極爲好爽地拍拍付景淵的胸膛,笑眯眯地說道。
付景淵成了收拾爛攤子的人,也眉開眼笑:“要是你這麼不甘寂寞不如去做點別的事情,省的你天天給我找麻煩。”
說罷不管在場之人如何想,死死賺着季雲舒的手腕將她連拉帶脫弄出了院子。
夕月擡頭看了看天上的繁星,水眸眨眨,說不定下次來祁門的時候她就要當姑姑了。
想罷笑得極爲開心地回房去準備了。
第二日一大早夕月並沒有打招呼,等到日上三竿季雲舒起牀之後,才知道夕月已經離開許久。
“婉容傳信給文韜文崢,先去京城助夕月,隨後再回祁門。”京城龍潭虎穴,再加上現在香伶院出了事,夕月一個女子回去,她是真不放心。
“想不到這麼快樂正華就出了手,我以爲他得等到時機再成熟一些的時候。”季雲舒側頭看着付景淵,想着收到的消息,抿脣說道。
“老皇帝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當然着急,再加上最近日子朝堂動盪,季丞相已經辭官,新上位的丞相是二皇子黨的人,他當然忍不住了。”付景淵如玉的臉上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依舊是與生俱來的從容的淡然,“既然他對香伶院出手,自然是那天再宮中認出了夕月,就算對我和夕月的關係知道的不是極爲透徹,但是也能猜出不同尋常。”
“樂正華從小在京城浸淫各種權謀之術,自然不是什麼善茬,手段也是果敢凌厲,倒是讓人大開眼界。”季雲舒想着三皇子一直一副極爲陰沉的面容,淡笑着說道。
“估計此事和付景蕭脫不了干係。”付景淵想了想,再次出聲猜測。
“他?”季雲舒凝眉,想着那個自戀的人,既然被世人如此尊崇,自然也是有幾分本事的,“他知道你的算計?”
“應該是有所感覺,他也不是傻子,就算這麼些年來我再如何隱藏,總是會不可避免地露出一些馬腳,他也不是吃乾飯的,自然是察覺一二。”付景淵想着之前這人懲治自己的事情,冷然一笑,“不然你覺得這麼些年來他爲何從來不停止對付我?他不是沒想過殺了我,他是殺不了我。”
看着付景淵隱於陽光之下有些沉駭的面容,季雲舒清麗的面容笑意暖暖,似乎是要以此溫暖付景淵冷然的面容,柔聲說道:“付景蕭自視甚高,而且早已到了娶妻的年紀,顧昕之也是自命清高,二人當時門當戶對的一對兒!”
付景淵沉駭的面容逐漸破碎龜裂,薄脣勾出一抹笑意,看着季雲舒:“想做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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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怪當初起名字的時候沒有弄明白,導致現在有時候一個不留神就妧霞阮霞傻傻分不清楚==
做媒做媒,渣渣配賤人,嘎嘎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