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無心之語,被他這麼鄭而重之地提醒,小喬不免也過意不去,覺得對不住孩子,伸手摸摸肚子:“我就隨口說說而已,他在睡覺呢,聽不到!”
又好笑地看着趙瑜:“肚子裡的寶寶也是有靈性的,這話好像是我給你說的吧?什麼你的屬下?男人們懂什麼!”
趙瑜笑:“怎麼不懂?真是他們這樣說的——李都統、田參領都各有一雙兒女,議事之餘與他們一起喝茶吃飯,我問一句,他們能給我說出幾十條育兒經……也說初時很貪睡,四五個月後才動了,高興起來拳打腳踢,不合他心意就一動不動,和太醫們說的沒有差別!”
小喬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個朝代的男人們也會對妻子的孕事感興趣?如此細心,倒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一大一小兩隻手交疊着愛撫肚子裡的寶貝,小喬說:“留太子監國,皇上可以盡興去狩獵,早盼着這一天呢,敬王他們都去,連滎陽公主也得到邀請,你若不去,皇上會不高興的!誰相信你只是爲了陪妻兒啊?弄不好太子會以爲你對他不放心,留在京中防他什麼呢!再說莊王妃、仁王妃也有孕,還比我月份大,莊王、仁王都不陪着,我憑什麼就比她們多嬌貴?”
夫妻倆正坐在厚院小木樓前廊曬着暖暖冬陽,趙瑜見小喬眯起眼,便擡手覆在她額上,擋住一縷陽光,笑道:“我和太子之間沒有任何罅隙……你這小腦瓜怎麼轉的?就愛胡思亂想!父皇騎術嫺熟,身手矯健,射箭極有準頭,少人能及,他素愛狩獵,此次去的是西山,西山往南有溫泉池,秦澄早安排好了。狩獵之後泡溫泉,這一去總得要十天半月才能回來,我怎能離開你這麼久?只想陪着你,沒空閒和他們東玩西玩,也無趣得很!”
小喬瞪大眼:“要去這麼久?還以爲最多三五天呢!我不想你去,可做爲兒子,不陪皇上總是不好,你小時候多跟着皇上。騎術、箭術是皇上親自教導,他也有許多年沒和你一起打獵了吧?必定想看看你的長進!唉!你若不去,他會失望的!”
趙瑜把她摟得更緊些,卻不再說什麼。
夫妻心意相通,他所想的,小喬總能揣摸得到。
沉默了一會,小喬說:“阿瑜,你陪皇上去狩獵,等他們往溫泉池去玩樂的時候,我讓侍衛給你傳信。只說身子不適,你就可以回來了!”
趙瑜點點頭:“若非得去。也只是陪皇上狩獵,溫泉池那裡就不去了!”
又苦笑道:“能不能想點別的法子?說你身子不適,只怕那時聽着,先就嚇我一跳!”
“別的……實在沒有哪一件夠份量,能把你從皇上身邊拉回來!”
“小喬,我真的陪皇上外出,你可一定要保重。就像現在這樣,乖乖在家待着,不出門。不去孃家,聽不聽我的話?”
“夫君的話怎能不聽!可爲什麼不讓回孃家?”
“要見忠義侯夫人或是誰,讓侍衛們去接來,侯府就不必去了!我原先不讓你知道老太太鬧事是不想你煩心,沒料到忠義侯對老太太順從到那步田地,不聲不響就納了豐氏……你若去侯府只怕會生氣,現在卻不是生氣的時候!”
小喬嘆了口氣:“看見他們確實會鬱悶,父親令人失望,娘讓人心疼,又恨其不爭,她怎麼就這麼扶不起啊?她的女婿、女兒站在她身後,大哥二哥和弟妹們也只會支持她,有什麼好怕的?我真是不懂!那天若不是顧及寶寶,我真想把侯府鬧翻了!”
趙瑜安撫她:“每個人都會有所顧及,你顧着寶寶,岳母何償不是顧着忠義侯的臉面和感受?只是岳母大可不必受這份委屈,她可以給我們報個訊,這個……也怪我,是我怕你心思受干擾,有意阻了侯府的消息。”
小喬白他一眼:“瞧你乾的好事!”
趙瑜忍不住笑:“也不能全怪我,我提醒過文正,誰知他獨善其身,結果倒讓岳父……哎啊,只想到文義、文正身上,不會老太太一開始就看準忠義侯了吧?”
“誰知道!”
小喬伸手抓旁邊小矮桌上八寶攢盒裡的葡萄乾吃,往趙瑜嘴裡塞了幾粒,趙瑜還沒嚼就皺眉:“酸!會倒牙的,你吃點甜的吧!”
小喬又塞給他一顆紅棗,說道:“早該想到老太太看準了父親——那個豐玉容年紀小,輩份可大着呢,她不是我們的表姐妹,是表姑啊!你怎麼只想到文義和文正?”
她吃着紅棗,心思轉動,忽然笑起來,吞嚥中被嗆得咳了幾聲。
青梅送上一杯熱熱的白開水,趙瑜拿起喝了一口,覺着不燙,便遞給小喬喝,不滿地看着她:“又偷笑,什麼事快說!”
小喬笑道:“我想明白一件事:你們皇家娶媳婦好像不論輩份的,想要誰就娶誰,所以你也以爲老太太會把豐玉容給我大哥、二哥!”
趙瑜怔了一下,他還真沒想到這層!
皇宮裡確實曾有過輩份混亂、姑侄成親之事,但那多是擁有至尊皇權的人弄出來的,皇帝看上的美人,管她是誰?他的祖父就曾把親姨母封爲貴妃,只不過未曾生有子嗣。
趙瑜不禁臉紅,沒想到小喬會知道這些,誰告訴她的?
人倫輩份他豈會不懂?是他就做不出這種荒唐事,只是不想理會別人罷了。
看看站得遠遠的侍女們,他俯下頭含吮小喬圓潤的耳垂,笑道:
“困不困?抱你回房睡午覺去,省得讓婢僕們聽見你胡說八道!”
小喬忙推開他:“不困!現在什麼時辰?還沒吃午飯呢,我餓了!”
趙瑜纏着她:“沒到時辰,不給吃!”
“那就不吃了!”
小喬摸摸肚子:“寶寶乖哦,咱們也夠胖了,剛好可以減減,沒什麼大不了的,咱們還有果子吃呢!”
趙瑜哭笑不得,喚過青梅,吩咐提前開午飯。
午後趙瑜進了書房,小喬讓青山在旁伺候,把綠水喚到上房,協助青梅、海棠替趙瑜準備外出狩獵所需的服裝和各樣物品,
而滎陽公主的府邸,此時卻是熱鬧非凡,幾位公主和好些個宗親媳婦們正在討論不休,往年多是秋季狩獵,大家誰沒有幾套那時節的獵裝?今年卻是冬季狩獵,該穿些什麼樣的衣裳,各人意見不統一,便來找滎陽,滎陽是個愛好穿着打扮的,這方面有見識,聽聽她的主意。
女眷能參加狩獵,也是多虧了滎陽公主,滎陽自小得父皇教習過騎術,因而每年狩獵她都能隨皇駕外出,狩獵中捕獲得到的各種上好皮毛多數歸她所有,其他的公主們見了大爲眼紅,也紛紛學會騎馬,並要求跟去,到後來使得整個皇室宗親的女眷都動了心,皇帝也願意看到女子們多運動,有利於身體健康,便下了一道旨意:凡是被允許參加狩獵的宗親或官員,都可以帶一名家眷同行,只是女眷們要量力而行,自己多注意安全!
滎陽公主正和貴婦們商討裝束,貼身的嬤嬤走來小聲稟道:“明州蒙家的玉屏小姐,說是奉了她孃的命,帶些土儀來拜謝公主!老奴因說公主正忙着,她便欲留下禮品,說改天再來,想着她也無非是要見公主一面,就讓她等等,來報給公主知道!”
滎陽公主心情正好着,便笑道:“那女孩生得清秀討喜,是個可人心的,果然小時得着母后憐惜過的都不同——把她帶過來吧!”
蒙玉屏進了公主府,被滎陽公主帶着見過衆位貴婦,一說是明州蒙家的小姐,大家都知道那是名門望族,清貴人家,對她親切友好,有的以爲她也是要去參加狩獵的,見她身上衣裝樣式精巧不俗,便拉着問着裝的事,蒙玉屏會騎術,多少也懂得騎馬時該穿什麼衣裳,盡着自己的所知建言幾句,滎陽公主聽了,深以爲然,那天午後敲定獵裝,公主府宴客,蒙玉屏成爲座上客,滎陽公主得知她也會騎術、射箭,大喜,當即邀請她一同出狩,到時就跟在自己身邊。
既然是公主邀請,那麼一應行頭都不需要她操心,滎陽公主交待她明晚來府裡住下,後日清早隨大隊出發。
蒙玉屏喜不自勝,誠心誠意謝過滎陽公主,即告辭回家做準備。
成功走進公主府,攀上了滎陽公主這棵大樹,那麼離端王府,還會遠嗎?
端王驕傲俊逸,卻不是風流好色之人,見了兩次面,他都是和顏悅色,明朗坦蕩,看不出有什麼曖昧之意,可是她能感覺得到,他喜歡她!人說端王冷麪無情,可她每次都看到他的笑容,溫暖如春,一聽她說及弟弟蒙玉涵想進文華書院,幾乎都不用她們姐弟倆等上一天半天,立即就辦了下來……太后說,端王只有喜歡那個女人,纔會看重她的家人!
蒙玉屏無法抑止內心的激動,在馬車裡雙掌合十,閉目暗自祈禱。
小喬猜得一點不錯,皇帝此次狩獵怎會漏掉趙瑜?未出發之前就讓張童三番兩次來找趙瑜,總有交待不完的事兒,趙瑜每次看見張童就鬱悶,不是怨皇帝多事,而是年輕太監那張純淨俊秀的笑臉,小喬居然說,喜歡看他那對酒窩!
男人家,臉上長什麼不好,偏長出一對酒窩!
抱怨過後又默然:張童他不算男人了啊,可……到底也不是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