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章 心事眼波難定
劍靈煙幾人離開之後,慕容花城邀請千塵二人到慕容家做客。塵琴子知道慕容花城的小心思,即應允了。
千百媚自也跟着。
慕容花城將慕容都請到風生堂,說是出來活絡活絡筋骨。慕容都既知這幾個人回來後必有疑問,倒也配合,由慕容夫人扶着出來。
慕容花城開門見山道,“父親,我問你,你跟大宗師到底是何關係?他既出手相助,父親和他真的沒有照過面麼?”
慕容都道,“我也不妨告訴你罷。親自出面不是大宗師,是權座。”
“神九方?”慕容花城吃驚不小,“他當真的是權座喔?”
“有何不可麼?”
“無乎不可。”
慕容都一笑,轉跟塵琴子道,“你們準備什麼時候去找他?”
塵琴子回道,“我們先找水鏡先生。”
“哈。”慕容都一笑,道,“水鏡,你塵封二十年,終於還是要開封了。”
慕容花城道,“父親也認識水鏡先生?”
“何止認識。”慕容夫人笑道,“像我們這些上了年紀的人,誰不認識水鏡?他當年可是…”
慕容花城道,“中原第一智。”
“不錯。”慕容夫人遙想當年,嘆道,“北水鏡,南風流,一劍魔。他們三人是當年無與倫比的人物,但後來水鏡突然隱居波瀾臺不出,接着風流又在江湖上銷聲匿跡,只有劍魔獨孤仗劍而行。如今風流依舊不知所蹤,獨孤傳聞已戰死,只有水鏡先生孤落,懷想起來,令人扼腕。”
慕容花城見慕容夫人頗爲神傷,安慰道,“娘啊,何苦感懷世事,徒增哀傷呢?風流其實已有影蹤,正在無常樓裡。”
“是麼?”慕容夫人聞言一訝,隨即看着慕容都。
“果真是他麼?”
慕容花城道,“或全是大宗師陰謀,還未掌握。”
慕容都道,“若能輕易掌握,便不是大宗師了。他叫爹爹告訴你們一些線索,難道是無端的麼?”
慕容花城道,“果真是他應允的。”
慕容都道,“我的話到此爲止,剩餘的路,你們自己摸索着走。”
塵琴子忽道,“如果慕容先生跟師父皆是在大宗師默許下幫助我們,那麼上次名夫人所佈之局,難道也是受大宗師指使?”
慕容都笑道,“琴子多慮了。名臺跟大宗師的關係非同一般,大宗師不許任何人接近名域山莊,又有誰敢去傳信呢?”
塵琴子惑道,“名夫人竟敢破壞大宗師計劃?”
慕容都搖搖頭道,“名臺既恨大宗師,又爲大宗師辦事,原因不得而知。不過,名臺此舉看似破壞,其實反倒是幫了大宗師,因爲大宗師希望你們找到我。”
“哈!”慕容花城不惱反笑,“這句話聽起來真是挫折人。”
“不然。”慕容都搖搖手,笑道,“這也是大宗師的無奈,因爲你們若不入局,只在外面破壞遊戲,也是懊惱。不如一網打盡。”
慕容花城哈哈一笑,道,“父親,你不怕他會把皇兒一齊收拾了麼?”
慕容都風輕雲淡地回道,“還不夠。”
“管他呢!我們先走了。”慕容花城與千塵二人告辭出來,走到水方閣,慕容花城猶不服道,“如此一來,我們還真是在他眼皮底下行事,真夠邪門!”
塵琴子笑道,“大宗師耳目衆多。”又道,“但慕容先生也說了,大宗師也是個無奈之人,有其侷限。”
千百媚贊同,“正是。”
塵琴子看向千百媚,但見千百媚目光清澈,頓生憐憫,不知該如何做,心道,“百媚必有難言之苦…”
慕容花城有些喪氣,“先不談這些了,也該靜一靜,清醒清醒。”但畢竟想着慕容都那一句“還不夠”,忿忿然又道,“鳳皇絕不信邪。” ωωω☢ тtκan☢ ¢O
塵琴子和千百媚不覺齊笑,倏忽已是告辭時間。
慕容花城看着千塵二人人,忽然一笑,道,“記得初見琴子的時候,琴子還是很憤憤不平的,見到百媚大似愣頭青。不料轉眼間你們已是一對兒,哈哈。”
千百媚聞言笑道,“這有什麼好笑?”
慕容花城道,“我這是替你們高興。”
千百媚道,“那多謝了,你好好等。”
慕容花城脫口道,“等什麼?”
千百媚不答,挽着塵琴子,轉身走了。
慕容花城兀自一笑,心道,“也真是奇妙,應該是…不對不對…”千塵二人此時已然走遠,“你究竟給我灌了什麼迷魂湯?哈。”
慕容花城輕哈一聲,即又哈哈而笑。
回到風塵樓,千百媚知道塵琴子有話,便將塵琴子留在房裡,塵琴子也不遮掩,將門掩上,回身望着千百媚。
千百媚強忍着擠出一絲笑容,卻變成大滴眼淚淌下。
塵琴子笑道,“怎麼了,又不是生離死別。”
千百媚只是點點頭,眼淚卻止不住。
塵琴子伸手去擦拭,一面道,“你果是大宗師的人。”
千百媚點頭。
塵琴子又道,“你是欲花使麼?”
千百媚又點頭。
塵琴子先是微微一怔,即笑道,“這就好。”
千百媚低聲道,“你不問我爲什麼要幫大宗師麼?”
塵琴子道,“我知道你不會說的。”
千百媚道,“欲花使其實有三。我只是其中之一,而且還是比較不得力的。”
塵琴子聞言一奇,不覺問道,“另外兩個是誰?”
千百媚答道,“我知道其中一個,她比我活動範圍大,是個厲害角色,不僅負責調查傳信,威逼利誘的事情她也負責。”
塵琴子道,“這人是男是女?”
千百媚撲哧一笑道,“欲花使會是男的麼?”
塵琴子卻不覺得不可,“神九方猶是權座!”
千百媚笑道,“你可不要輕敵。九方叔叔可是一等一的高手和智者,藏而不露而已。你可知用‘高深莫測’四字來形容九方叔叔,一點不差。”
塵琴子猛然道,“有詐!我得去通知他們!”
千百媚攔道,“不行!大…大宗師見你們進展異乎尋常,定會想到是我背叛了。如此一來,師父不好過。”
塵琴子道,“又是這招!”
千百媚道,“這招用來對付善良最好不過。”又道,“你放心,大宗師這個人…其實很古怪。…倒是九方叔叔,爲人雖是正派,但手段多且稀奇古怪,令人防不勝防。”
塵琴子道,“什麼手段?劍子會不會中圈套?”
千百媚道,“這要看水鏡先生的能耐。齊先生叫你們先找水鏡先生,不可謂不明智,大宗師聽到水鏡先生這個名號,反應總是不同。”
塵琴子道,“百媚,你的師父又是誰?”
千百媚悽楚一笑道,“恩師一手將百媚帶大,百媚卻不知恩師姓甚名誰,甚至不知道恩師模樣。不過恩師必定是個大美人,足可傾倒衆生。”
塵琴子見一向溫婉的千百媚如此誇張地讚美自己的師父,雖覺有趣,也體會到千百媚師徒情深,笑道,“那我豈不是一定要見識見識。”
千百媚點點頭,笑道,“劍子大哥那天提到水鏡先生弄丟了夫人,我想極有可能就是我的師父。這樣的話,大宗師用師父其實同時控制住了兩個人。”
塵琴子道,“大宗師不屑於無恥手段,但這招何其無恥!如之奈何?”
千百媚卻搖搖頭,道,“大…大宗師對我很好,非常好,不比師父差,我的一身武功修爲大部分是拜他所賜,還有琴藝…”忽又改口道,“但無論如何,我不會說感謝。”
誠然。
塵琴子點點頭,又問道,“你剛纔說的另一個欲花使,你們互相認識麼?”
千百媚道,“你們見過,但她戴着面具。”
“是鮫鈴!”
千百媚點頭道,“她認得我,那日她帶上那個面具,是故意將身份暴露,希望我適時協助她。”
塵琴子細細回想,道,“你幫過她。”
千百媚笑道,“當然了。”卻又道,“但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她現在也不會再以鮫鈴的身份出來。”
塵琴子追問道,“她真名叫什麼?”
千百媚搖頭道,“她一直用假名。”
“她竟是如此重要的一員。”塵琴子搖頭一笑,又道,“她對大宗師的態度?”
千百媚道,“據我所知,她對大宗師幾乎沒有感激,但也說不上怨恨。
“她渴望自由之心更爲強烈,不像我這般中規中矩。她會主動去交友,很隱秘的,像飛絮和小猗。
“她以前回來會找我分享喜悅。她笑得很開朗,很純淨,給人一種無憂無慮的感覺,像個小孩。不得不說,她在這方面,真是天性如此。
“不過她很多時候很憂鬱,上無常嶺時,你應該也感受得到。”
塵琴子握住千百媚雙手,溫柔道,“在我眼中,你也一樣像個小孩,渴望掙脫。你們是同道中人,若不然她怎會找你分享快樂?”
千百媚倒入塵琴子懷裡。
塵琴子又道,“也許她的際遇或更艱辛。比如,她極有可能是由大宗師親手帶大培育出來欲花使,如此她渴望自由而不能,漸漸生出厭倦。
“大宗師雖一手利用她,卻又愛護她。”
“你見過大宗師麼?”
千百媚搖搖頭。輕輕又道,“琴子,今晚你陪我,好不好?”
塵琴子沒有拒絕。
翌日。
慕容花城來訪,塵琴子放心不下,又不能暴露,婉轉道,“鳳皇,我想了一夜,還是覺得不妥。依你之見,神九方貴爲權座,真的如此不堪一擊?”
慕容花城道,“確實令人匪夷所思。”
塵琴子順勢道,“不如這樣,你和百媚留下,我去客棧,通知劍子務必小心神九方,你看如何?”
慕容花城當即擺手道,“不行!”
“爲何?”
慕容花城道,“我可管不住百媚,還是我去吧。何況飛絮下山,先去波瀾臺,我一時忘了,我去那裡等她…們。”
“也好。但要快,莫使互相錯過了。”
慕容花城答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