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籙、古法、西極……這幾個詞同時出現着實有些出乎意料。
夏凡首先想到的是安家。
“安家確實懂得古法制符,但六國裡亦有不少人知道。”千言搖頭道,“這種被淘汰的繪製技術並不是什麼秘密。”
“還有黑門教也算一個,”黎補充道,“他們畢竟是從永國延續至今的。”
“不知道指使斐唸的邪祟勢力和黑門教是不是一路人,如果不是的話,那他們也是嫌疑之一。”夏凡撓了撓腦袋,這麼算來,可能參與其中的勢力還真有點多。
“我認爲不應該一開始就把事情往復雜方面去構想,比如此事有外部方士參與其中。”千言冷靜道,“背井離鄉、襲擊西極教會?一般感氣者實在沒理由這麼做。”
“那你的想法是……”
“最簡單的推測,有商人買到了這批符籙,然後落到了行兇者手中。”
這個思路讓夏凡眼睛一亮。
從理論上來說,它確實是最容易實現的一種可能。樞密府早在幾十年前就有相應研究,認爲氣在世界上普遍存在,只是因爲各地認知的差異而被賦予了不同名字。例如西極的魔力,沙舟國的以太……本質上都是一種東西。不過由於認知的不同,它們在運用手法和實際效果上都產生了較大差異。
而經過相應的學習後,感氣者可以靠個人能力彌補這之間的鴻溝。
這套理論若是西極也進行過研究的話,肯定會有人掌握用魔力來激發符籙的方法。因此不排除兇手就是其中之一——對方刻意使用東方符籙來襲擊車隊,依靠截然不同的術法體系來擾亂預言術的追查,最終在蔚藍堡境內神不知鬼不覺的完成劫持,而克利夫蘭領主對此束手無策。
“但這只是推測,得有更切實的證據才行……”奧利娜眉頭緊皺道。
“看符籙本身好了。”千言拿起夏凡手中的靜音符,對着午後的太陽舉起,“你們有沒有想過,它爲什麼會被遺棄在樹林中?”
符籙和藥引一樣,一旦施術成功,就會立刻化爲虛無。
“它的符印被沖淡了……以至於成了一張廢符?”夏凡端詳片刻後猜道。
“確實。”黎點點頭,“筆路有流墨痕跡,已經破壞了它的整體結構。”
“是運送貨物時沾了水!”夏凡心裡猛然浮起一個想法,“如果是有方士參與其中,符籙應該是貼身攜帶的纔對。而它只是被裝在箱子裡漂洋過海,結果纔會因爲浸水而失效。”
行兇者最先使用的就是這張靜音符。
結果發現它已無法激活後,立刻換成了另一張。
但耽誤的這點時間讓襲擊窗口又縮短了幾分。
倉促之下,拋出去的廢符被遺棄在林中。行兇者得手後也忘記了此事,並沒有折返回來回收符紙。
聽完這番話,黎和奧利娜都表示出了贊同之意。
“不過這該怎麼查呢?”龍女提出新的問題道,“法師塔肯定不會告訴我們誰研究過東方術法。”
“要是方先道在這兒就好了。”狐妖不禁感嘆一聲,“此案不涉及夏凡,用的又正好是方術,他應該能輕鬆占卜出來。”
“算了吧,”千言撇撇嘴,“那小子坐個內河船都能吐得七暈八素,讓他來西極,等於要他的命。”
“把這消息告訴拉瑟因,讓他去查。”夏凡卻胸有成竹道,“此案涉及東西方貿易,先查明近期哪些船是去過東大陸的,我們再從這些船隻所屬的海商入手。有一點可以肯定,方術符籙絕不是什麼能擺上貨架公開銷售的日用品,它必然有着自己的交易渠道,或者更進一步……行兇者和海商相識也說不定。”
……
“大人,上午那幫人又來了。”
手下的報告讓正在糊牆的拉瑟因微微一抖,原本抹平的洞口上又多了一個指印。
見鬼,這名東方大使怎麼這麼麻煩?
他擦了擦手指上的泥灰,坐回到案桌前,“讓他們進來吧。”
也罷,自己正好還有一支金筆的債要討。
見到夏凡和奧利娜走進房間,拉瑟因決定先將主動權控制在自己手中,“怎麼,難道我上午說得還不夠清楚?蔚藍堡能提供的情報就這麼多,你們要是沒有頭緒的話,我也愛莫能助了——”
“我們已經找到了新的突破性線索。”
“噗!”拉瑟因剛喝到嘴裡的茶頓時噴了出來,“新、新線索?”
中午纔出發,下午四時就有了收穫,這傢伙是認真的嗎?
那可是領主大人動用全城騎士外加高階卷軸都毫無進展的謎案,結果一個外來大使四個小時就號稱找到了突破口,如此對比豈不是顯得騎士們格外無能?
“奧坎小姐,”他用手帕蓋住嘴角,“這可不容開玩笑。”
“夏大使說的是事實,我們在案發地點北面的樹林中發現了這個。”奧利娜將廢棄的符籙擺到防衛官面前,“目前有理由相信,行兇者在實施襲擊計劃前特意準備好了東方符籙,因此穿越無盡海的遠航商人都存在一定嫌疑。”
聽完龍女的闡述,拉瑟因心中翻起了巨浪。
此發現還真是突破性的線索!
至少它把案件從無處可查變成了有跡可循——海關辦公室裡有完整的船隻出入記錄,只要讓統計員查一查,就不難得知近期有幾艘船隻在從事遠東貿易。
總得來說,橫越無盡海的航線在所有貿易線僅佔極少數,兩地也沒有固定商隊往來,哪怕把日期前推到一年內,估計兩天左右也能查完。
當然話不能這麼說。
對方只是東方大使,又不是克利夫蘭伯爵,他表現得盡心盡力豈不是成了東方人的手下?
“我明白了。”拉瑟因沉吟道,“這一點確實值得深究,我會安排人調查這些海船和所屬商人的。”
“需要多久?”奧利娜追問。
他心裡不禁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這位奧坎家族的小姐着了什麼魔,居然如此幫襯一個異鄉人,“五天時間吧。”
“這麼久?”
“海港的人手就那麼多,五天已相當緊迫了。”拉瑟因聳聳肩,“你也知道去往遠東的基本都是私人海船,甚至是幹一票就解散的臨時商隊,我手下的人也得花時間來排查。總之,一旦得出結果,我會立刻叫侍衛送到你們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