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帝已經完全想明白炎奴雙生體機制的厲害。
這一刻他無比痛悔,痛悔於自己竟然想殺死炎奴。
“只要……只要我不起殺心,封印,封印是可以的!”
灰帝死死盯着兩大赤色的身影,想到這個機制,唯一可以針對的地方。
那就是讓妙寒保持被封印的狀態,如此炎奴被信息刪除後,她雖然會繼承適應。
可那也得解封一次,纔會適應該封印。
“我當時只要守住那塊白玉,不讓你被放出來……那這次元還是我的,我依舊可以坐穩我的帝皇之位,無數載!”
他的話令衆人暗想沒錯,炎奴被刪除後並沒有立刻回來,因爲妙寒處於封印狀態,等於復活點被堵了。
妙寒雖然繼承了適應,不會死,但也是大家的努力纔將其救出。
這期間,灰帝就是這世間最強,無人能敵。
剛纔的情況就是這樣,雖然只是短短一刻鐘,但理論上,只要灰帝把握住白玉,這個時間是能一直拉長的。
封印、放逐之類的手段,一直是絕對適應的短板,或者說不是特別抗拒的情況。
適應的底線是活着,而非活蹦亂跳,植物也是一種活法。
過去多少次,炎奴都被天道以各種方式封印,最後靠的是他意識清醒能行動,或者靠別人從外面搭救,才脫困的。
理論上,‘絕對適應者’是可以被封印很長時間的,因爲那屬於一種安逸的環境。
妙寒頷首道:“的確,只要我停止思考,你確實可以封印我很長時間。”
“但這個時間,不會是永恆的。”
“我也有原初本我,你讓我思維沉寂的唯一方法,只有沉睡。”
“而‘沉睡’的定義就是存在‘甦醒’。即便沒有外在的刺激,我也會突然有一天,自己醒來。”
“只要我醒來,炎奴就必然迴歸。”
灰帝冷聲道:“那也可以是幾萬年,幾億年……安逸的環境,就是對付適應者最好的路數。”
“炎奴這傢伙,之前轉生成蛋,就沉睡了好幾天,打都打不醒。”
“這……這也總比他現在就復活要好。”
他說的全是馬後炮,他從始至終都對炎奴強調‘我的世界沒有伱’。
灰帝的殺心可謂無比熾烈,如今意識到炎奴根本不可被殺死,才又來說這些。
妙寒笑了:“你都知道,安逸的環境是對付適應者最好的路數,可你知道什麼是安逸嗎?”
“或者說,什麼,定義了這個環境。”
灰帝一怔,難道說,不是什麼安逸環境都可以的?
他呢喃道:“是原初本我的追求……”
妙寒凝聲道:“沒錯,原初本我,有着絕對的心靈堅壁,而它環繞的,就是‘夢想’。”
“唯一能讓他失去意識的,也只有‘夢想’。”
“明白嗎?即在不阻撓實現夢想的情況下,想睡覺,當然就可以睡一睡覺。”
“如果他能一直睡,豈不是違背了原初本我的核心追求?”
“以炎奴爲例,他當初可以沉睡,是因爲我在穩步推動太平軍和蟲族,收服無數星空文明,太平秩序的版圖穩步擴大。”
“他可以一直睡到我推進不動,或遭到重大挫折爲止。”
“反之,如果當初你想趁奇蛋沉睡,立刻就降維對付我們,毀了我們的太平,炎奴也會立刻驚醒的。”
灰帝面色僵硬,他其實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只是對於沉睡和甦醒的機制沒這麼清晰。
他當初,就是希望用放棄低維的方式,給自己爭取時間。
當時他不想跟炎奴打,無意間促成了一個很好的局面。
即,只要太平秩序持續推進,保持一種雖然緩慢,但也很順利的局面……炎奴其實還能睡得久點。
妙寒繼續說道:“想讓他永恆沉睡,理論上,或許只有一切都永恆太平了,纔可能。”
“你想封印我們無數億年,可以啊,你得代替我們去努力實現我們想要的太平,這樣的話,我確實可能多睡一會兒……”
“畢竟只要能睡覺,就實現夢想,那何樂而不爲呢?這並不違反原初本我。”
“等你推進不動了,秩序遭到巨大破壞了,或者你自己厭煩了,破壞了太平……”
“那這事件,這行爲,就等同於,在喚醒致力於開創太平的原初本我。”
說着,她看向那羣澤塔人,以及宇宙中漂浮的慘烈屍骸。
聲音冷冽道:“拜你的族人所賜,其實我在太平軍大量死去時,就已經醒了,否則我也不會從典當機裡一出來,就是清醒的。”
“哪怕羅閻他們沒有把我救出來,我也照樣可以思考想念炎奴。”
“如果所有澤塔人,都像庫斯一樣選擇,而你也不再對毫無威脅的衆人下手的話,你確實還可以掌握這個次元很長時間。”
“但可惜,庫斯只有一個,你無數族人的行爲,將我喚醒了。”所有人都慨然,雖然這個原初本我的機制,在當初奇蛋事件後,大家就探討過,但都沒有現在這麼清晰。
妙寒在他們救之前就已經醒了,只是他們救得太快,緊接着就出來了。
毫無疑問,灰帝是絕不可能維護他們的太平的。
他沒有親自動手,也是故意給族人來報這個仇。
這一點從澤塔人們各個帶有超級特性,就能看得出來,這其實也是灰帝的意思。
“呵呵呵……”
灰帝身體微晃,呢喃道:“維護太平?我想要坐穩至強,也得爲你們打工?”
“要不然,就只能面對你們……可你們又打不死,越戰越強……只能封印……”
“可封印環境,又必須爲你們打工……我不要太平,就只能擋你們……可擋你們,你們又打不死……”
他瘋狂碎碎念,彷彿陷入了死循環。
“好無力……世上怎麼會有這種怪物!”
見他這副模樣,在場的飛昇體們,都有些同情他了。
只見炎奴大笑道:“沒錯,不要命地來擋我!小灰,你還打嗎?”
“……”灰帝死死盯着他,心態可謂非常炸裂,絕對適應,實在是太完美了。
究極機制怪!從來沒有過,這麼驚人的奇物。
“你還要負隅頑抗嗎?炎帝已經是……最好的絕對適應者了。”羅閻朗聲說道。
灰帝呢喃:“最好的絕對適應者……”
眼下只有他要面對炎奴這種可怕的存在,其他人不用,因爲所有人都站在太平那邊,只有這樣,纔不用面對那種死循環。
接受這份太平就好了,打破死循環的唯一解,就是‘不擋他’。
仔細想想……這又不是什麼無法接受的秩序,相反,這是要讓所有人幸福。
如此強大、無解的絕對適應者,願意爲了全世界人打工,夫復何求?
羅閻喊道:“這已然是最完美的情況了。你能想象……炎奴的夢想不是‘太平’,而是其他的情況嗎?”
所有人都在想這個問題,越是瞭解‘絕對適應’,越是意識到,炎奴那赤子之心的可貴。
如果,他的夢想,是奴役衆生、肆意殺戮,或者其他某種黑暗側的追求呢?
都不需要特別殘酷,隨便一種正常的慾望,哪怕只是‘進食’這種簡單的欲求。
也都會在原初本我的機制發揮下,走向一種永恆進食的極端,堪稱無解災難。
這種事,光是想想,衆人就不寒而慄。
不死不滅,越戰越強,堅決執行那個‘黑暗念頭’,永不動搖。
只能封印,讓他沉睡。
但即便他被封印了,一直沉睡,世人也無法解脫,必須緩慢推進那個‘黑暗念頭’所決定的安逸環境,來維持封印,否則這個怪物,就會甦醒,脫困而出。
一時間,衆人想了很多畫面。
冷汗直流,細思恐極。
可以說,將此刻炎帝的機制和所作所爲的目的,全部換成其他什麼追求,都是恐怖到極點的事!
無論是‘乾飯炎帝’、‘主宰炎帝’還是某些娛樂自己的追求,都是一種魔性炎奴。
甚至哪怕不是黑暗念頭,而是一種光明念頭,比如‘除掉所有犯罪者’。
那他毫無疑問,會把世界殺戮一空!
因爲不同的文明有不同的罪行,在不同的人眼裡,誰都不會有無罪,所以炎奴最後就會殺光所有人。
甚至可能包括世界本身,只要覺得‘現實存在本身就是一種原罪’,那麼結局就是一切終焉。
又比如‘讓所有人都善良’,這樣他一定會心靈扭曲所有人。
而且什麼是善良?亙古族的善良就是褻瀆……就是混亂。
到最後就是大多數文明得老老實實的,而奇葩文明可以肆意妄爲!還被炎奴所鼓勵!
諸如此類的可怕原初本我,太多太多。
可以說,無論想做什麼,最後都不會有多好,至少他們這些跟炎奴曾經作對過的人,都不會還活着。
太善,太惡,都不行!
驀然回首,也許‘太平’,還真是最好的追求。
人人幸福,世道太平,至少不會有任何人真正的死掉,他必然會挽回一切,到最後起碼都活着,而且活得很好。
哪怕是灰帝這樣從頭到尾都跟炎奴作對的人,最後的最後,也會幸福的活着。
他不管怎麼跟炎奴對抗,也只是讓自己受苦的時間,更長一些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