噹的一聲,寒水劍掉在地上,靜流先生蹭一下扒住七妙的身子,一口咬在她脖子上,便是大口大口的吮起血來。
七妙全身一個激靈,她只覺得周身生命力隨着汩汩血液飛速流逝,並且體內陰寒真氣被靜流先生迅速吸去,這一瞬間,竟讓人如同墜入冰窖,身上冷得無以復加,並且身子一陣發軟,啪的一聲,她竟不由自主的跪到了地上。
靜流蒼白的臉上,竟多出了一抹詭異血色,他一副獰笑的表情,隨着吸吮七妙身上的鮮血,一股陰寒真氣迅速被吸納進靜流體內,他運起元功,將之與體內虛寒之氣不斷融合,並一點一點導入丹田。
此消彼長之下,那原本異常蓬勃,在體內佔據主導地位的木氣卻慢慢變得平順下來。
“水能生木,亦能養木”靜流突然想到這句話,他心頭大喜,更加賣力的吸其血來。
她腦海中一片茫然,伸手去抓跌在地上的寒水劍,手卻不聽使喚,眼皮微微擡起,天上那朦朧昏黃的月,竟變得更加模糊,這時地上那把寒水劍上藍茫不斷閃耀,寶劍錚鳴示警,再過了一會兒,她竟連那刺骨的寒冷都感覺不到了……
靜流先生兀自吸着血,眼下體內強木克弱水之勢已破,性命已是無虞,如此,本是可以將那七妙放開了,但是來自她體內的真氣異常純淨,至陰致寒,靜流猛地發現自己內力真氣都隨之迅速增長着,他又捨不得停下來了。
“正好一舉兩得了。”靜流心中陰陰笑着。
然而不多時,靜流只覺自己周身慢慢變冷,七妙體內真氣竟如此龐大,若說剛一吸納,靜流體內像是納取百川大大海,他可以順利將匯聚自身的內力真氣導引歸位,那麼慢慢的,他的身體又像是掀起了驚濤駭浪,甚至變成了那喧囂紛亂的古戰場。
這一股本來還算聽話的真氣,現在竟便得霸道無匹,在他體內若波濤洶涌,肆意奔走,席捲着周身經脈,真氣橫衝直撞之餘,竟要逼得自己走火入魔,靜流先生心頭大駭,他這時想放開七妙,卻發現自己此時受一股力道所持,竟被粘在她身上了,一股又一股霸道的水寒之氣衝擊着他他的身子,源源不斷,絡繹不絕,竟擺脫不掉,靜流心中猛然叫道:“苦也!”
七妙的身子越來越沉,意識越加渾濁,朦朦朧朧中,竟又看到了昔日曾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那隻蔥翠玉鐲,這時她忽然聽得靜流先生大吼一聲,而自己身子一鬆,想來是身後那人竟跌下去了。
繼而,突然一大股真氣忽的涌入她的身體,七妙猛地大叫一聲,這一瞬間,她腦海一陣清明,若說方長再靜流先生抽取下,真氣外泄如同大江決堤一般,此刻一股更加龐大的真氣竟在順間涌回到自己的身體來,又彷彿海水倒灌,全身經脈暴漲幾分,周身上下一陣劇痛。
幸虧她早先吸納沈侯爺重寶之時,曾吸納過一股龐大的真氣,又因對凌縱雲動了惻隱之心,助其療傷,體內真氣曾經導入導出,有了諸多經驗,這才臨危不亂,他當即平復內心,盤坐調息,以陰柔元功引導涌入體內的真氣緩緩流動,將他們各自安穩於七經八脈。
奇怪的是,這次除了先前那股至陰致寒之氣涌進來外,體內竟多了一股蘊含着勃勃生機的木氣,而且竟能使喚隨心,運行自如,如此算是因禍得福,不由得令人驚喜。
她斜眼瞧去,那靜流先生跌在地上,他半個身子竟裹着一片白霜,便一動不動了,卻不知爲何故。
“他先前取你體內陰柔真氣,試圖以水養木,不料你體內真氣如此霸道,以靜流先生之修行乃是無法控制,竟至被這股真氣反制,捲了他體內大半木氣回來,如此,其體內真氣紊亂,註定是形神俱滅的下場了。”
七妙定睛望去,卻是凌縱雲從那雅園大門緩緩走出來,他看了看這邊,不由嘆了口氣。
“靜流先生這一生,也是個苦人…..”七妙看了着躺在地上的靜流先生,只見他一頭秀髮散在鵝卵石上,額上佩着的粉色琉璃石隱隱閃動,半邊臉上粉面柔美,眉眼如畫,那隻眼睛緊閉着,宛若睡去,是如此的飄逸出塵,然而另外半身裹在薄薄的冰壁裡,另一隻眼睛瞪得渾圓,臉上又寫滿了不可思議。
七妙看着他,心底竟覺得有一絲悲哀。
凌縱雲也是搖搖頭,卻說道:“其實,他不是靜流…..”
“什麼?”七妙聞言大驚“若不是靜流,那他是誰?”
“你隨我來……”凌縱雲領着七妙,又進入到那間雅園之中,他招手燃起一道符,濃濃夜色中,一道火光竄上來,竟照的屋內一時閃亮。
凌縱雲指了指先前坐着的那張椅子下面,七妙順其手指望去,竟見那椅子之下躺着一個身材幹癟瘦小,鬚髮盡白的老人,他兩頰深陷,張着嘴,也是圓睜着凹進去的兩眼,縮在一件大袍子裡。
“難道這個人是……”七妙奇道。
“不錯,這個人才是靜流先生,我不經意間發現他,查看時,竟已死去多時了。”凌縱雲腦海中不經意浮現多年來與靜流先生把酒言歡的一些往事,他心底劃過一絲悲傷,卻沒有過多表露,只是低聲道“我們便出去吧…..”
二人走出雅園,七妙又看了看跌在地上的那個“靜流先生”,他不由奇道:“那麼他又是誰,凌道長,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唉….他便是那塊寄靈神木了。”凌縱雲帶着幾分惋惜說道“靜流本來所想,大概是要與這寄靈神木同化,然而以他的道行,這本是千難萬難的一件事,想來是他自覺大限已至,便豁命一試,卻不料終於還是失敗了。”
“想靜流先生本是心思機敏之人,兼之年紀威望,本也是正道推崇的前輩高人,卻不料這若干年來,他殷殷切切盼望的,便就是功力大增,一舉消滅魔教,重振他與靜流居在正道之中的聲威,然而他執着昔年恨事,修行境界早已停滯不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