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千仞長喝一聲,九尺神烈忘情揮動,只需勢如風雷的一擊,便以千鈞之勢破了莫丞源源不斷襲來的氣劍,用劍身砰的一聲,只將莫丞由半空硬生生拍將下來,繼而他身子輕輕迴轉,帶動神烈寶劍輕巧迴轉,劃過幾個半圓時,早將莫丞腳筋手筋分別斬斷。
莫丞慘喝一聲,周身浴血,此時他身周軌跡,皆是噴濺而出的鮮血,鏗的一聲,他手上紅葉早握不住了,一把跌在地上,而其人搖搖欲墜,站不住的身子正在風中抖個不停。
他心中憤怒,眼神悽悽,看着厲千仞時,滿臉的不可置信,口中只是喃喃自語道:“我與你兄弟一場,爲何…….爲何要這樣對我……..”
七妙與淩水月見到莫丞這幅慘像,心頭也是頗遭觸動,那淩水月不由小臉慘白,脫口而出道:“厲千仞……你怎麼這麼狠毒,難道我姐姐喜歡的,竟是你這種人……..”
“莫丞……..”厲千仞忽然收去手上神烈寶劍,一把攙住這從小一起學藝長大的摯友身子,欠聲說道“無論如何,我不會殺你,若不這樣做,便不能讓你真正脫離兵盟……..”
這一語說過,莫丞不由瞪大了眼望過來,七妙那邊也是恍然大悟,原來魔主苦心,正是不願殺死這昔日好友,也不願他再回東崑崙與自己爲敵,迫不得已的情況下,其人只好出此下策,先一劍除去他的內力,再一劍廢了他的武功…….
“我那幾劍砍的不深……..”厲千仞輕聲向摯友致歉道“你雖然沒了武功,日後還是能提拿東西的……..”
原來他並沒有完全挑斷莫丞手筋腳筋,只是重重將它們砍傷罷了,莫丞苦笑着搖搖頭,忽然仰天長嘆一聲,繼而他一臉悽然,矮着身子,望着厲千仞關切過來的目光,無奈嘆道:“原來你做這一切,就是爲了讓我在後半生中,還能痛苦的活着……..”
“莫丞……..”厲千仞胸中千萬充塞,一時不能言語。
卻見莫丞掙扎着拾起紅葉寶劍,以劍撐地,佝僂着身子,再也不望過來這邊一眼,只是孤零零的向那樹林深處走去,他口中輕語,若呢喃般唱到:“白首相知猶按劍,一曲和別話離殤,莫丞莫丞,離者莫丞………”
“永別了……..離星劍莫丞……..”七妙看着這名黑衣劍客獨子一人,滿身落寞寂寥,踽踽步入樹林深處,漸漸消失的身影,不由也是百感交集,他與厲千仞一同站着,注視這曾經活躍一時的劍客消失,以注目的方式表達了最後的敬意。
半響之後,厲千仞閉了閉眼,忽的睜開時,竟像是忘了先前事一樣,只是細細打量那淩水月一番,微笑着對他說道:“水月妹子,你和你姐姐果然長得好像……..”
“你…….你就是厲千仞……..”淩水月身子一縮,竟微微向七妙身後躲去,也許先前一幕,讓她對厲千仞此人有那麼幾分的不解與困惑,厲千仞對其人此舉不以爲意,又笑着看了看七妙道:“七妙真人,你好些了沒?”
“好多了,多謝魔主關心。”這厲千仞尋常說話時,宛若春風拂面,又和先前武功大開大闔截然不同了,七妙心中拜服,想此人確實是魔教不世出的英傑,卻聽厲千仞略一沉吟,說道:“雖然七妙真人傷勢初愈,但我還有一不情之請…….”
“魔主但請吩咐……..”七妙說道。
“水月這孩子患有宿疾,眼下她姐姐正在尋她,我今日過來南疆乃是另有要事,還想請你把她送回其姐姐凌霜華身邊。”厲千仞緩緩道。
“喂!我姐姐就在這裡附近不遠,你不想見她,又何必尋如此藉口!”淩水月聽厲千仞這麼一說,當即怒聲喝道,她轉而一別腦袋,又瞪了七妙一眼道“我也不是什麼小孩子了,用不着別人來送!”
“哈哈,我確實還有事…….”厲千仞長笑一聲,對七妙眼神示意一下,再對那淩水月勸慰道“你姐姐很惦記你,莫在任性了,這邊都擺脫七妙真人,你要相信他…….”
然後她頓了頓,最後說道:“那就這樣,我急着趕路,先走了……..”
言罷魔主又回身望了一眼莫丞消失的方向,眼神掃過,心底不知涌出什麼情緒,忽然一別過頭去,就這樣大踏步的向前走去,只幾步遠,身影便不見了。
七妙望着厲千仞行走的方向,一時注目,心道:“魔主是偶然遇到了我們,還是特意來救這淩水月的,他這麼着急,來南疆究竟是爲了什麼?”
“喂喂,你不要管我哦,我自己能回道統去…….”淩水月忽然一眼瞅着七妙,身子向後一躍,又拉開了一段距離。
“這丫頭…….”七妙苦笑一聲,手中早起了一道青光,只見冰霜凝結,形成一條冰繩,早忽的一下將少女腿腳困住,讓她走不脫了。
“哎呦、哎呦!”淩水月扭了扭身子,不滿喚道“你這人怎麼拿這麼冷的東西凍住人家,還不敢快把我放開!”
“小丫頭不要騙人,我早看出你也是元功屬水,這點寒氣奈何不了你半分,只是困住你行動罷了……”七妙搖搖頭,一語道破,淩水月小臉噌的一下紅了半邊,這時七妙一招手,忽的一道光聚在淩水月身上,後者一驚怒道:“你又要幹什麼!”
“我還沒和你計較害我師弟遁出百十里距離之事,你的安慰乃是魔主重託,我可不能讓你再跑了。”七妙展顏,狡黠一笑,舉手間又是一道光芒匯聚,只見那淩水月在萬分震怒中大聲抗議,卻奈何不了自己的身子越縮越小,最後被他收進自己的懷中不見了。
七妙回想淩水月小臉上那一副怒容,最後揮拳抗議的樣子,不由搖了搖頭,又想到沈丹陽不知消失在了何方,不過依着淩水月所說,他性命應該是無憂,自己略一施法,在天空中留下些許爲不可查的光痕,那乃是逍遙宗特有傳遞訊號之法,那沈丹陽看了,自然回來尋找,當下也便放了放心,徑直向厲千仞傳音託付的,正南方而去。
他一路掠過,南疆土地廣袤無垠,綿延的丘陵連成一片片的,浮着青綠的顏色,遠處的雲裹着厚實臃腫的身子,團團聚在半空,一輪紅日掛在中天,豔光散漫,金光蕩蕩,雲層中透過金光,彷彿是佳人撩起蓋頭的玉手,輕輕一瞥,露出夏日裡無限的風情。
俯身打量時,豔陽的金光投在一汪湖水之中,剪出一片倒影,七妙飛身掠過,湖水上興起一絲波瀾,又迅速吹散了金光,一時見,水波粼粼,蓮荷盪漾,荷香飄散,七妙懷中忽然有個聲音響起道:“好香,好香……..”
這人正是因着怕她跑掉,那被七妙收入懷中的淩水月,她嘟囔聲音漸漸傳來:“這是哪了,怎的有一陣荷香傳來……..放我出去看看嘛……..”
見七妙不理她,這姑娘囉囉嗦嗦的和他搭話道:“我說…….你叫七妙是吧…….能不能請你放我出來啊,這裡悶悶熱熱,我快要憋悶死了……...”
七妙還是不理,漸漸往南方去時,隱隱聽得打鬥之聲,他不由悄然警戒,一凝術法,早將淩水月的聲音與外界隔絕了開來,自己更是架起青光,遁速倍增,向那聲音傳來之處衝了過去。
擡眼望時,只見兩個身影隨着距離的拉大越來越是清晰,七妙一見,心中一驚,原來對面一人正是與他失散過的苗疆於冰,只見其人兩手密密麻麻纏滿了毒蠍,正赤着上身,口中不知念些什麼,操着身前一團黑漆漆的東西,與另一人對敵。
復看另一人時,七妙竟也是認識,此人正是兵盟天樞星陳乃先,只見他一手用盡金剛摩羅劍法,無上劍意從指尖傾瀉而出,發出數道白光,正向於冰攻去。
原來這陳乃先到底放不下昔日仇恨,獨自一人離開袁重嶽身邊,來找於冰尋仇,他早先時留了一絲記號在於冰身畔,這便尋到了他與凌霜華,於冰見到陳乃先趕過來時,心道一聲天意,便請凌霜華退到另一邊,與這陳乃先展開一場決戰。
當下二人各顯神通,於冰爆喝聲起,赤着上身,經憑空召喚出兩隻花斑七彩,一兩尺長的毒蠍出現,這兩隻毒蠍分別盤上於冰左右兩條胳膊,兩隻敖爪橫過來一抱,蠍尾繞着於冰手臂一個環繞,撲的一聲,毒針深刺,一把將蠍毒注入於冰體內。
這邊於冰喝叫一聲,也不知是痛是恨,半響見,蠍毒遊走周身,他半身經脈虯結暴起,突出的一絲絲竟都是漆黑的顏色,這時於冰一聲召喚,白日晴空中頓時涌過來一團黑氣,這黑氣頗壯大,足可覆住一人,上下不斷蠕動,細看可辨,竟是千萬細碎毒蟲凝聚在一起,不斷翻滾噴吐毒霧,觀之甚是厲害。
這乃是於冰壓箱子底的招數,使用一次,自己本身除了耗費真元外,也要以損耗生命力的方式藉助兩條毒蠍加持法力,看來他這次卻有了斷舊日恩怨的覺悟了。
再管那邊陳乃先,風雷不動,手中劍氣卻是不斷高漲,胸中劍意充塞,雙眼所視,正是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