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滾滾,從不大的囚室中涌出,悽號撼天,異樣的氣氛陡然升起,沈府衆家丁嚇破了膽,爭着向水牢來路而去。
“誰敢跑!”九華道人厲喝一聲,拂塵一手揮過,一記道門正氣登時打在水牢門口,忽的濺起一道火花,租住了僕役們逃亡之路。
“這…….”此時沈威也止不住這夥嚇壞了的下人們逃跑,但九華道人殺人立威,前後幾次出手,視人命如草芥,深深震懾住了衆人,倒是令他們一時不敢向後衝了。
這時九華一揚手,一張黃紙金符嗖的一下,應聲貼在水牢門前,他冷哼一聲道:“若無法力,擅撕我此符着必死無疑,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煙後他輕蔑掃了一眼由不可思議那間屋子散出來的黑煙,一揮左手,霍的化出一柄明晃晃的寶劍,此劍劍色明亮,聖光繚繞,其上寶石鑲嵌,七彩斑斕,倒是難得的一柄道家神兵,名喚經天。
只見九華道人右手舞着拂塵,左手揮過今天,二話不說,身子化作一道彩霞,瞬間突進那股黑煙之中。
餘下衆人你看我、我看你,倒是誰也沒有膽子去掀那張符紙,甚至連話都不敢說出一聲。
“我兒!”倒是那安樂侯慘呼一聲喚道,他心中惦記,乃是王啓勝的安危,早將自己生死置之度外,可是此時那邊黑煙瀰漫,道氣又是混雜其中,其勢之大,尋常人就連靠近一步都不能,又哪有能力撲進去救援呢。
“沈忠,求你帶人去救救我兒吧!”安樂侯沈威一步也邁不動,無法,只好向自己心腹,喚作沈忠的一名下人求助。
“這…….”沈忠面露難色、懼色,看了看其他人,爲難道“侯爺,小人怎能抵過那道士妖法,小人…….小人不敢啊…….”
他直說不敢,尋常人誰也不想去做那找死的事,枉送自己性命,故而沈威求了數聲,聲淚俱下,這些平素橫行古庸城的下人僕役們卻是誰也不敢應聲。
“你們!你們這夥狗奴才!”沈威怒急攻心,痛呼罵道“平時你們吃我的喝我的,沈威帶你們可有半分不好?如今我家出事了,你們一個個就這麼待在這而看着!你們…….”
他氣血攻心,今天連罵人的話都說不利索了,沈忠還算有點良心,跑過來一把將沈威扶住,他不敢直視侯爺雙眼,臉上又多了一層愧色。
別人都是低頭聽着,心道我們也不想在此袖手旁觀,要是身後有條出路,俺們早就跑了,誰還留着這裡聽您老聲嘶力竭的叫罵。
這時黑煙滾滾,突然沖天席捲,衆人一驚,望去時只見其中一道流光斬過,其聲如劈鋼鐵,噹噹噹,幾記流光便是幾劍揮過,衆人看得眼花繚亂,而黑煙四溢,卻是衝不出這叫不可思議的屋子多遠,想是九華不知用了什麼方法,將施放黑煙之人緊緊困住其中。
忽見間,只聽得九華道人一聲厲喝,登時間聖光於濃濃黑氣中高漲狂閃一陣,一道至潔至聖的道氣直衝霄際,引得水牢中震動連連,衆人站立不穩,連滾帶爬的跌在地上,眼瞅着,那黑煙鬼氣也是一陣暴漲,卻砰的一聲,彷彿被這道氣當中衝擊過,一下子炸烈四散,揮灑四邊。
安樂侯倒在地上,擡起頭時,猛地心神揪緊,血氣上涌,兩眼瞪視的就要撕裂開眼皮一般,原來他竟看到了最不想見的一幕,九華道人高高躍起,一手擎着經天神劍,其上無上道氣繚繞,正要斬向一身血色,跌坐地上,兩眼驚懼的王啓勝。
“我兒!”安樂侯沈威一聲喊,眼瞅着九華道人那柄劍,就要劈在王啓勝的頭上了。
忽然之間,地面劇烈震動一瞬,空氣中一道真力波盪,雖是無形無聲,卻有別樣感覺,衆人直覺得自己身上什麼東西彷彿被帶走了似的,尋常家丁和這沈威倒是還好,那九華受此影響尤其強烈,竟撲通一聲跌在了地上。
王啓勝也是一聲喊,抱着頭,半蹲在地上,待他再擡起頭時,沈威赫然看見,自己這老來獲得、又起死回生的兒子,那眼神早看不見瞳仁了,反而瀰漫了一股異樣的黑。
這黑黢黢的瞳子嗖的一聲,探過一道目光,頗爲幽暗深邃的目光飽含凜冽的殺氣,這“王啓勝”噌的一下半蹲起來,大張其口,竟彷彿那被逼急了的牲口一樣咆哮一聲:“誰敢殺我!”
“恩?先前關他是,我分明佈置了咒法,要煉化他身上鬼力,滌淨其上附身冤魂,怎的這一會而功夫不見,這少年人身上鬼氣不散反聚了?”九華道人跌在地上,一手撐住石磚,也是嗖的一下,站了起來。
他心中納悶,乃是不曉得王啓勝借屍還魂,其中倒是十分曲折,最大功勞者說白了是那逍遙宗天沐道士,其人引來千百鬼魂,用陣法覆滅其魂,借引鬼力重鑄沈威獨子屍身,使其可以與鬼魂相互融合。
藉此,王啓勝身上積累了千萬鬼力,九華咒法所化,乃按尋常厲鬼污穢進犯人身而應對,卻不曉得這千百鬼力皆是滿含了羣鬼怨氣,王啓勝爲主導時,正是對他們牢牢的一種壓制,現在其人被九華咒法折磨的鬼魂力量衰退,這羣鬼覆滅時的鬼力與怨氣皆壓制不住了,一股腦的發作了起來。
王啓勝被道家咒力與羣鬼怨力早折磨的不成人形,在地上打了個滾,竟發出了動物一般的嘶吼,他內心越是恐懼,便越是憤怒,越是不甘就死,便反抗的越是激烈。
這時九華喝上一聲,揮舞經天神劍,一劍向王啓勝掃來,只聽噹的一聲,這寶劍劈在其身之上,竟彷彿斬在磐石之上,只激盪的九華真人一個不穩,身子倒飛了出去。
九華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一摸胸口,只覺得五臟六腑都亂了套,被震的七葷八素,他勉力間想要一提真氣,使出法力禦敵,然而就這麼一提,應聲而起的,卻是空空如也,九華一驚,內省丹田氣海,居然發現氣門緊縮,一絲真力與修爲也無法調動了。
“原來這水牢中竟有這等乾坤…….”九華眯其鳳眼,露出一條縫隙,點點頭,看這那王啓勝道。
王啓勝冷冷笑了幾聲,陰區區的笑道:“老道士,你沒了法力…….這下,還能拿什麼制住我?”
此時的王啓勝,雖然也是無法釋放鬼道修爲,但其人乃是有萬千鬼力澆築在屍身之上,修成的身軀,乃是力大無窮,行動敏捷,不似常人。
只見他一下子繞着九華真人跑起來,形似鬼魅,整個身形化作一道黑色的流光,飛速的繞在這間水牢之中,那衆家丁一時看花了眼,只能聽見嗖嗖的風聲,卻哪裡見得這少主人奔跑的樣子。
“吾兒,你要小心!”安樂侯沈威此時仍執迷與王啓勝是他的兒子,便是成了如此一個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他也不願放棄。
九華聽安樂侯口出關心王啓勝之言,冷冷掃了他一眼,沈威此時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也惡狠狠的回瞪出去。
就在這個岔口,忽然間,九華真人身後左邊半空之中,忽然跳出一個身影,那王啓勝舞着兩手,凝成爪形,一躍而出,彷彿就要一下子將這身前老道撕成兩半,如此,纔可泄其心頭只恨。
這時卻見一道白光,啪的一下,狠狠斬在王啓勝雙手之上,竟以四兩撥千鈞之力,將這一對勢可捏碎金石的手掌撥到了一旁。
這一擊,才昭示了,原來這九華道人,除了修爲高超外,還是一位絕代的劍客,雖然其人法力盡失,跟不上形如鬼魅的王啓勝的動作,但後者跳出一瞬間,他竟能捕捉到對方殺氣,以一劍將其退開,緊接着,只見他佛塵一掃,捲住了王啓勝的身子,又是閃電一般,嗖的一下,經天劍頓時驚天,化作一道光,噗的一聲,刺入了王啓勝的左眼。
“哎呀!”王啓勝痛呼一聲,一把手捏住經天寶劍,阻住其再次刺入腦中之勢,他痛的極了,兩手用力,本想掰折了這柄神兵,卻不料道家至寶自有奧妙,這佈滿鬼力的雙手一沾上神兵劍身,登時便被一道似火似電的白茫擊中,燒痛了他的手。
“啊!”王啓勝詭異一擊,那九華不動聲色,一發退敵,再一劍傷敵,九華真人心中嘆一口氣道:“到底自己失了功力,不敵對方鬼力加深,身子堅實如鐵,又力大無窮,自己先前一劍本擬刺進其左眼,攪亂其腦海,登時令其斃命,卻因着氣力不夠,被他逃了,這才功虧一簣。”
此乃一嘆,他二嘆,經天劍乃道家神兵,似乎對這鬼魅妖邪都有剋制之力,自己若是先前能將那柄斬露也一同喚出,此時要敗王啓勝,也是容易。
“可惜,先前思忖殺雞莫用牛刀,沒有將斬露一併喚出,現在沒了法力,要召喚卻也難了……..”九華搖搖頭,無奈自語道。
“我兒!”安樂侯沈威此時見親子眼睛受傷,早是不管不顧了,竟一把撲向了那沈威跌倒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