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劍客點燃火把,插在牆上的一瞬,正趕上道人揮舞拂塵將白衣人手上寶劍捲走,他登時騰空躍起,左臂探如閃電,一把握住杯捲上半空的寶劍,繼而抖一抖手腕,舞出幾個劍花,須臾之間,便將道人手上拂塵攪斷。
這是電光石火之間發生的事,道人咦了一生,緊接着,左手上亮起那把鑲嵌夜明珠、更雕飾有各色寶石的寶劍來,正在火把微弱的映照下揮出一記七彩的流光來。
然而那劍客手上寶劍,卻沉的似水,一劍砸下,無風無波,卻現出一道更濃重的黑,斬破照淡了的夜,絞碎了七彩的劍意,一擊之下,異常沉重,竟擊的道人腳下趔趄,退了幾步。
道人心中浮現一股怒氣,一抖手中寶劍,舞出一片劍網,那劍光之間,流彩縈迴,本爲仙境畫意,卻更顯得劍意高漲,殺氣撼天,而他的對手,那名劍客手握寶劍,又與白衣人先前以此神兵時禦敵不同,只見他使劍時宛若閒庭信步,劍意隨心,更不必生死,迎着道人舞出的劍芒,斜裡從劍網中探出幾個輕刺,早迎着道人身上幾處要穴擊去,攻敵之必救,那道人無奈,值得生生的止住攻勢,硬把供出去的劍拐個彎來擋住敵人攻擊,轉眼幾個回合交手過去,他心中怒意更勝,只覺得對方用劍用的狡猾,自己便有通天的本領,也施展不出,功不過去。
忽然之間,他心中一動,竟覺一股靈氣自丹田生出,原本淤滯於氣海的真氣竟源源不斷的運行起來,道人面色一喜,早被那劍客看在眼裡,他心中猛地涌現一絲異樣,心靈所感,腳下早有反應,當即轉攻爲首,正要向後退去,卻聽那道人大喝一聲道:“小兒,想跑!”
他一劍揮出,這次竟帶上了無邊的劍氣,劍氣揮灑,夜如白晝,一時照亮整間水牢,更晃了無數人的眼,道人此次化出的劍網乃是無懈可擊,宛若七彩綾羅交織,對那劍客迎面砸去,後者心下一陣駭然,來不及多想,他猛地蹦起身子,腳步虛點在旁邊石壁上,只憑借生死關頭一瞬間的本能,竟以不可思議的刁鑽角度,後背貼着牆,前胸硬生生的從劍網與牆壁縫隙中擠了出去。
這時那道人嘻嘻冷笑一聲,右手袖袍一展,袖口中忽的又鑽出一柄燦金顏色,通體佛氣繚繞,五尺長度的寶劍來,這時他將兩柄劍一左一右分開斬來,寶劍中正是凝聚了生生不絕的劍氣與殺機。
這一下與之對敵的劍客到底擋不住了,他一柄寶劍使得再出神入化,也不低對方劍上真氣纏繞,每一擊碰觸,自己胸中都是一個激盪,直想噴出鮮血,然而這劍客彷彿不懼生死,揮劍頂在道人身前,任其雙劍並擊,竟是不退。
這時道人左邊一劍斬過,劍氣揮灑,右手一劍劈下,禪音高唱,對面劍客早沒了與之對公的能力,左支右拙,擋不住的劍氣盡力避過,避不開時,硬抗了其人幾記斬擊,五臟六腑彷彿顛倒的厲害,直想吐出血來。
他心中納悶道:“怎的一進入這水牢中,便法力全施了,難道其中佈置了什麼了不得的禁止?”
“死到臨頭,還敢想東想西?”道人冷笑一聲,兩劍輪番斬擊,劍劍迫人死命,不留空隙。
“秦兄…..”忽然他心中一個聲音想起了“跳到他身後去!”
“哈,我正納悶怎的只那道人恢復了功力,這下來的正好…….”一瞬間,劍客心如電閃,只聽他輕笑一聲,一手寶劍劍尖點在地上,身子正是倒翻,竟在道人兩劍招式使老的瞬間,迎着其人劍鋒,一跳躍過了他的頭頂。
道人兩劍使老,見那硬抗在自己前方的劍客終於跳開逃了,心中正以爲他終於膽怯,一得意間,正要回劍斬擊,卻忽的見身前亮起一道白光,這白光熠熠明亮,宛若雪中白蓮盛開,其中冰氣凝結,水寒四溢,道人心道不好,急回身時,卻驚覺背後現出一股涼意。
那是一道厚重入山,凝練如墨一般的劍氣,正直逼自己後心而來。
道人心中一驚,逼命時刻,猛地把左手佛氣繚繞的那柄寶劍一把別在身後,另一手如疾風一般刺出先前那柄雕飾精美的寶劍,只聽轟的一聲巨響,諾大水牢中真氣衝撞,登時激烈搖晃。
這時水牢中真氣充溢,閃亮一瞬,藉着忽然閃現的亮光,先前倒地的那些人中,有幾個正抱着傷口呼痛者,猛然看見三個人對峙一瞬的模樣。
只見一個長髯,藍布道袍,帶一柄道帽,疏長眉目的老道居中站着,側着身子,他右手彆着一柄寶相莊嚴,燦金色的寶劍,劍身上又抵着另一柄劍的劍尖,這抵過來的劍長約無寸,劍身破細,卻是通體盡墨,凌厲中更添厚重,此間握在一個年輕的劍客手上,那劍客穿着撲通,江湖人士打扮,卻顯得盈彩不凡,不流於俗。
而道士左手,又探出一柄明晃晃的寶劍,此劍劍身一水流光,燦若霞光,熠熠生輝,這柄劍卻又是抵着另一個人的手掌,那手掌上宛若寒冰凝聚,望一眼,這些普通人竟生出了刺心的寒涼感。
有幾個受傷重的,登時便不敢再擡眼了,另幾人一抹脖後冷汗,再打量時,原來這一掌擊出之人,乃是個白衣飄散的男子,他身上氣質,似仙似淡,眉目清冷,雙眼有神,正與那老道四目對視,卻是分毫不落下風。
這三人凝立一瞬,旁人卻覺得過了萬年,再看幾年,心神竟有受創之感,這時侯,突然那大地又嗡鳴顫動起來,四壁,連同水牢之頂,甚至有人心疑那水牢往上,地面上那座佔地恢弘的假山都在跟着一同搖晃。
轟鳴聲聲,地顫千尺齊聲爆響,倒在地上的那幾個普通人早就驚呼了起來:“又來了,大家快去屋裡面躲着!”
這些人早顧不上自己身上傷勢,一個個拼了命的掙扎起來,或左右攙扶,或連滾帶爬,直接衝向牆上僅留下的那四間屋子裡去。
他們一個個的,正像沒頭的蒼鷹,而先前望着的那三人,卻仍是對峙在一起,他們三個彷彿互相牢牢黏住了一般,一個手中劍,劍尖抵住了對方劍身,另一個卻是抵住身前人的手掌,任天搖地晃,三人不錯眼神,更是動也不動半分。
腳下石板忽然化作塊塊碎石,宛若被剝開的魚鱗,竟一片片的跌落虛空,那道人兩眼如電,向左右一瞥,開口悠悠,聲若飄雲飛絮,不染凡塵,然而語調中的矜高倨傲卻是難以抑制,只聽他對對身後劍客和身前白衣人同時說道:“兩位,若不想咱三個拖體同塵,只怕此刻我們只好分開分開了。”
那白衣人正是七妙,身後那個裝扮普通,卻是英氣逼人,不凡於色的正是西崑崙劍俠秦雪涵,兩人甫一進入水牢,陰差陽錯間與這道人惡鬥一場,現下雙方僵持,七妙眼見身下石板做瓦片剝落,水牢四壁更是在晃動中隱隱飄淡,似乎就要在一片塵土跌落中消失了。
七妙點點頭,笑聲出口,卻是口出譏諷道:“道長修行萬千,更是兼具佛法,不想卻也怕了這生死輪迴?”
此時此刻,他掌上水寒真氣分毫不散,而道人身後,那秦雪涵手腕更是抖也不抖,劍尖依舊抵着道人別在身後的那柄劍。
道人點點頭道:“佛且不語輕死,九華有用之軀,豈敢隨意葬送?”
原來站在這裡的這位道士,正是那逍遙宗及兵盟中人惡戰一天後的九華真人,只見他神情隨意,心裡卻是有些小小焦急,心道若這倆人真要拖我一起去死,只好拼了受其中一個一擊的代價,殺掉另一個後遁入旁邊那屋子裡。
眼看着,四面空間都化作一片光帶消散,彷彿就要消失在時空的盡頭,四周僅有一片虛妄無盡的茫茫空白,九華七妙與秦雪涵對峙這一刻,三人間散出的真氣倒是暫時穩定住了腳下空間,可是眼看着,能撐住的時間也不多了。
七妙眼角餘光早將一切收在心裡,他和秦雪涵乍遇如此情況,心中當然也不想糊里糊塗的死在這裡,但此時勝敗,完全在誰能堅持的更久一些,只聽七妙淡淡笑道:“道長不想死,我兩人也不想在撤離手上真氣後被你隨手擊殺掉,若左右都是死,不如拖道長一起上路掉好了。”
“原來如此!”九華一聲大笑笑“這個容易,我喊一二三,你我三人一起扯去手中真氣,如何?”
七妙心中一動,這道人定知道如何生離此處,只聽他試探道:“之後道長意欲何爲?”
“哈哈!到時就各自奔命去吧!”九華道人面色一緊,忽然一擺左右雙劍,各運起一道真氣,登時間佛道雙氣應運而生,正似疾風閃電,炸響一聲,分別向七妙與秦雪涵兩相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