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慘呼一聲摔倒在地,他見機倒是頗快,忍着劇痛,迅速抽出一隻手,一把捏住那水蛇蛇口下一寸半之處,要知道,像黑衣人這種的,畢竟自小就在南疆打混,此地與中原不同,尋常便能見到毒蛇,便是那五歲的孩童都曉得別蛇一口咬住之時,莫要亂動,只捏蛇頭下一寸半的地方,那是蛇味覺最敏感之處,一旦被捏,便會張嘴乾嘔。
黑衣人如法炮製,果不其然,那青黑色的水蛇一被刺激到便吐了吐嘴,黑衣人趁機將其向遠處一丟,便要迅速的蹦起來,再向那高掛頭上的井水衝去。
不料他這一蹦躂,半個身子突然發麻,還沒來得及調整氣息,便又重重跌在地上。
這次他使得力大,跌的慘了,正撞花了自己半個臉龐,黑衣人心中驚駭,心道這蛇果然有毒,自己若不能馬上出去,必然要受制於人。
他一邊擔心,一邊打量四周環境,這時眼前忽然一物閃過,確實最先掉下來的那枚融進岩石裡的眼睛看到了一個東西。
黑衣人心中猛地一驚,使出他獨特的本領,在他臉上的那隻眼看着另一隻嵌進石頭中的眼睛,後者卻又打量着身週近前,在那一邊角落裡傳來一陣蛇吐信一般的絲絲聲,那青黑水蛇正鼓着兩隻眼,吐着殷紅的信子,扭擺着身子向這枚眼珠走來,黑衣人心中叫苦,急忙施法時,正要召回那枚眼珠。
只聽啪的一下,那角落裡的石頭突然綻出一片碎石亂屑迸發出的飛花,其中一枚人的眼球接着這股碎石掩護,正一躍而出,卻不料眼球前面一直瞪視着的那條水蛇更是好眼力,蛇身繃的筆直,一把躍了上來,張開蛇口,竟連嚼也不嚼,就那麼一下,將這枚眼珠子吞進了腹中。
這人慘叫一聲,左眼登時流出不少涎水,黏黏稠稠的,不知是何東西,他勃然大怒,當時恨不得就一口將這水蛇吞掉,卻礙於蛇毒侵體,動彈不得,正一籌莫展、無奈間,卻見一旁陰影裡有兩個人大笑着走了出來。
這人奮力別過頭去,用僅存的一隻眼查看,卻見正是七妙與於冰二人從這片陰影中漫步而出,這黑衣人心中驚駭,心中懊惱地,原來這兩人一直就隱身躲在此處,自己還自詡謹慎,先用一枚眼睛查看,原來卻是什麼也沒有看個清楚。
先前那陣笑聲,乃是來自於冰,另一邊七妙倒是驚奇的脫口而出道:“咦?這不是天鑑師兄麼,怎麼你會跟在我們身後?”
他皺皺眉,又說道:“先前那消失在巷子口中的,匆匆掠過的身影,可也是你呢?”
原來這黑衣人竟是七妙舊識,又被其喚作師兄,這人明喚天鑑,他恨恨不已的瞪視七妙道:“七妙……你這無知小輩,沒成想今天老子落在你手裡……”
“並非是‘我’手裡…….”七妙搖搖頭,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於冰道“天鑑師兄,你乃是中了這毒宗宗主於冰的術法,七妙並不敢奪此之美。”
“原來……原來你就是毒宗於冰……”天鑑只覺得那蛇毒在自己體內發作更甚,四肢百骸發冷一陣,他掙扎道“閣下本領,果然迥異尋常術法,倒是萬分奇妙……”
“過獎。”於冰沉聲應道“你眼耳通天之術大成,卻也算是有一套了。”
“哈哈,想不到,天鑑此前種種舉動,都落在了你眼中…….”聽到這裡,天鑑終於明白,原來自從二人進入這客棧的一瞬間,那天鑑尾隨至此後佈置術法,藏下眼睛與耳朵在那後院大叔之中,他自以爲神鬼難查,卻不知早被於冰發現,待七妙施法,竟將這井水四分而成一個諾大的口子,於冰將計就計,拋掉手中蛇皮水肺,便和七妙一同躍入井口。
他二人一落地,尚不及仔細打量這藏在水中的暗道,於冰使了個眼色,早就一把拉住七妙的手,帶着他隱入身後一片陰影之中,兩人靜靜等待,果然一炷香時間不到,那天鑑耐不住寂寞,果然縱身躍下,他雖然性子謹慎,又怎敵於冰術法高明,當即中計,被那蛇皮水肺變化出的青黑色水蛇一口咬住。
這時那條水蛇早扭扭擺擺的攀上於冰身子,於冰一手捏住水蛇尾巴,念幾聲咒語,甩了幾下手,竟將其有三尺多長的一條活蛇變成了一條蛇皮。
他將這蛇皮裝入口袋裡,再打量天鑑時,眼中竟是帶着頗有意味的目光。
天鑑被他瞅的頭皮一陣發麻,不由問道:“你,你究竟想幹什麼?”
於冰就等他這句話,點點頭道:“本來逍遙宗和毒宗在此南疆做鄰居很多年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大家又同屬魔教,我對你的主子天沐與現任宗主之間的纏鬥並不喜多理,但現在,情況卻是不同了…….”
他看了一眼七妙,接着說道:“一來你們竟然勾結了魔主的仇人天下兵盟,變成了魔教的敵人,此舉大讓於某不快,二來嘛,七妙真人是我的好友,他所面對的,於某當然不能坐視不管。”
聽他這麼說,七妙衝於冰點了點頭,心道:“苗人性子耿直,自己救過於冰一命,雖然之後於冰並未刻意報答,看來他卻是記在心裡了,朋友二字,當是最鄭重的承諾。”
“你……以爲我會說麼?”天鑑顫動着身子,眼中不減敵視之意,狠狠說道。
“……”於冰看了看他,兩雙眼睛冷漠異常,正像打量一個死人一般,只聽他輕吐幾個字道“如此,你便再沒有挽救的價值了。”
“你!”天鑑怒火中燒,心中卻是嚇的怕了,此時他身子寒,心神膽顫,想到傳言中毒宗種種對待敵人的方法,掙扎片刻,終於不甘道“至少先讓我曉得你究竟想知道些什麼……”
“我對逍遙宗並沒有興趣……”於冰眼中厲聲不變,只是口風一轉道“我想知道的,正是七妙真人想要知道的!”
“七妙……哈哈……”天鑑唸到七妙的名字,忽然慘笑一聲,半邊臉上殘存的那隻眼又像他這邊瞥來,那眼神中流露的,說不出是仇恨還是恐懼,其中情緒,倒是頗爲複雜。
七妙點點頭,走前一步,俯身下來,看了看天鑑,搖頭道:“天鑑師兄,你耳眼通天術本是一門特別的本領,若學的精深,不僅可將眼睛暫時移至體外,與其他物體重合,也應可捕捉周圍真氣、鬼力,甚至單獨施法,只可惜,你平素便是迷醉於權謀之中,卻不好好用功去鑽研此術,今日裡這一隻眼既然被那條水蛇吞了,可以說,你的功力已經大半廢了…….”
“這個…….用不着你說。”天鑑嫌惡的看了一眼七妙,拼着不多的力氣大聲道“但談出能讓我活命的條件吧!”
七妙聽他這麼講,點點頭後,也不願多說其他,便只是淡淡說道:“我要你將宗內情況一五一十的說出來,並告知現在的天沐師兄身邊究竟有哪些勢力?”
“呵呵…….”天鑑笑道“果然如我所料,你說天鑑好某權術,你七妙不是一樣想要攬上這逍遙宗大權,好,我可以告訴你…….”
七妙點點頭,並不辯駁,心中卻道:“我要做的乃是守護宗門,扶持丹陽與衆師弟,可惜你是不會懂得。”
那天鑑擡了擡眼皮,略作休息,之後似是得了一份力氣,便一股腦說道:“宗內親沈丹陽與你那一脈皆被我們抓了,有那麼幾人在爭鬥中被天沐師兄殺死,而沈丹陽那廝與其他人卻都被天沐師兄關了起來審問,此事據說和逍遙老祖留下來的一件寶物有關……”
“可知關在何地?”七妙聞聽此消息,沒想到這最不願去想的結果還是發生了,他嘆了口氣,臉上沒有太多的驚訝震動,只是如平常一般問道。
天鑑搖搖頭,七妙知他這種身份,也確實不可能知道,便沒有進一步逼迫,只聽天鑑又道:“現在宗內大小事務皆有天沐師兄與兵盟另一人一同打理,另外聽說兵盟這段時間內還要再增派人手過來。”
“可知除兵盟外還有其他勢力支持天沐麼?”
“我只是在外面跑腿的命,這等事,又如何能夠得知,不過嘛,我倒是知道沈府有一件攸關你那幫師兄弟的大事,只要你能擔保留下我的性命…….”天鑑苦笑一聲,正要說時,他聳聳鼻子,竟像是聞到一股誰家燒飯時散出的炊煙一般,雙眼一閉,竟陶醉道:“好香……好香…….”
“不好,此人身上還中了別的術法!”七妙見他的樣子,吃了一驚,一手探出,湛藍水汽化作一個水泡,矇住了天鑑的頭臉,這水汽一如一團肥皂泡一樣,其上色彩夢幻斑斕,映着天鑑半迷離、半癡狂的眼神。
於冰見狀,一搭他脈搏,登時奇道:“我下的蛇毒發作不會如此之快,也非這樣的症狀,這人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爲什麼身上出現瞭如此情況……”
“這正是天沐身邊一人所修煉的逍遙宗豔識術…….”七妙一邊說,一邊加註水寒真氣進入蒙在天鑑臉上的那水泡之中。
他心中只念道:“天沐,你好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