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曳動,氣氛不同,魔教徒衆先前以寡敵衆,其心惶惶然,忽然魔主憑空躍出,且完好無損,這一夥人似有了主心骨,簇擁在厲千仞身周,凝聚似一把尖刀。
這一幕,倒令那紫衣道人鵬明擔心了,他強壓下心頭對七妙擊敗自己師弟的恨意,當下放聲問厲千仞道:“厲千仞,你既然沒死,那咱們的賭戰是否還要作數?還是說,堂堂魔教之主,竟要食言而肥!”
厲千仞尚未答話,魔教徒衆一人聞言憤憤不平道:“正道中人太過狡猾,先前一戰,居然用蠱咒暗害我主,現在還敢大言不慚在此約戰!”
魔教羣情激奮,厲千仞腳步輕點,飛至七妙所處的戰場中央,與其並列站住,他與七妙眼神相交半分,點了點頭,接着,便對這鵬明道人問道:“依你之言,先前我與那嶽先一戰,究竟誰勝誰敗?”
“哼哼,你重傷之下,被迫退回陣中,如此看來,分明是嶽前輩勝了!”鵬明冷笑道。
“胡說八道!”一旁於冰忽然走了過來,怒目看向那鵬明,喝道“嶽老兒中了我魔主一記斬擊,站不多時,便即倒地殞命,又如何敢言獲勝。”
“嶽前輩爲我正道大業,拼死一戰,勝過厲千仞小兒後重傷不治,卻是壯烈……..”鵬明避重就輕的答道。
“你!”於冰怒道,就要動手,厲千仞一把拉住他胳膊,他並不動怒,笑了笑,卻是對七妙說道:“七妙真人,先前我兩隊人馬碰上,那嶽老兒要與我教約戰,言明三局兩勝,魔教若敗則亡,而你們這幫人馬若敗,則所有人登時必須退隱江湖…….”
他頓了頓,繼續道:“我念那嶽老兒也算活了一把年紀,便欣然允諾,第一場當然是我與他各自代表雙方一場比拼,不料嶽先這廝早抱着拼死算計我的念頭,一上來便迎着我的刀鋒撞了過來,在我長刀沒體的瞬間,死死拽住我的胳膊,將預先藏在其體內的肉蠱打入我身上…….”
他說的輕描淡寫,七妙眼見過那黑衣王長老中蠱之後暴體詭異的情景,卻不難猜出,當時情勢危急,只餘片刻喘息之機。
但聽那厲千仞神色不變,自顧自講述道:“我錯愕之下,當機立斷,縱身跳回魔教隊伍之中,彭長老見機的快,早準備好了生死一息袋,我躍入其中,其後彭長老與王長老拼命施法相救,王長老更引得那肉蠱進入其身,待我而死…….”
七妙聽到這裡,早就知道,這幫正道人士既虛僞,又狡猾,打的主意根本不是要堂堂正正與魔教的約戰,而是一開始就要用此肉蠱來害厲千仞。
那邊於冰不由出言譏諷道:“信用這兩字,不知在你們這些人心目中究竟有幾分重量,依我主所說,你們出戰的對手分明已經死在當場,而我主僅是受傷迴避,其後有穩穩站在此處,怎可言敗?”
鵬明怒道:“他分明是不敵而逃,嶽先之後才傷重而死,你何以敢如此顛倒實情!”
七妙見雙方各執一詞,兩相分辨,各自不甘示弱,眼珠一轉,突然計上心來,只聽他輕聲說道:“既然魔主受傷,正道中人力戰身死,若硬要算的話,便算作平局吧!”
“胡說,我家嶽師傅賠上了性命,纔將厲千仞趕下戰場,分別是你嗎輸了!”正道人中有人可能是哪嶽先的門人,激動的說道。
“恩?”鵬明道人回瞪一眼,他該是此地自那嶽先後身份本領最高一人,那冒頭說話的弟子被其回身一瞪之下,竟喃喃幾聲縮回頭去。
只聽鵬明點點頭道:“一個重傷離場,一個戰死,我們不與魔教宵小之輩計較,便算平局也無妨…….”
這邊厲千仞看過來,七妙正對他眼神示意,厲千仞於是也跟着點點頭,以示答應。
只聽鵬明接着道:“那麼下一場既然有人攪局,便算你們魔教輸了!”
“話卻不能這麼說……”七妙似笑非笑,盯着鵬明的眼睛,大有深意的說。
“哼,你還想狡辯?”鵬明登時大怒,他心底本就對七妙打傷師弟一事耿耿於懷,恨不得手刃對方爲快,卻聽七妙不緊不慢的說道:
“先前我加入戰局,乃是不知其中賭戰之事,而是飛來徒衆,看到同屬魔教一脈的同袍有難,便出手相助,若異地相處,只怕你正道中人也該如此做,否則,豈不是見死不救,令人鄙視之徒……”
這番話說得堂皇,鵬明並身後那羣正道人士雖然隱約覺得不對,卻一時不知如何反駁,又見七妙笑了笑道:“而我出手之前,我魔教於兄和貴門之人並未分出勝負,此局也應是平局吧?”
“豈有此理!”鵬明大怒“我師弟那時已經抓住了於冰的本命法寶,登時便能將其制住,他兩人比鬥,場面一邊倒下,在場衆人皆砍在眼裡,你何敢說成是平局!”
“我有那麼不濟麼……”於冰斜眼看了看他,冷眼放出話來“諸位如此瞧不起於某,是不是需要見識一下我毒宗萬毒功的真本領?”
他放出這一番話來,不管先前戰局如何,正道那邊確實一片騷動,有些人想罵於冰無賴,卻突然說不出話來,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和那赫明缺一樣從裡到外練得一身銅鑄鐵打,即刀槍不入,又百毒不侵,而苗疆毒宗的名頭響徹天下,又豈是尋常人能去觸黴頭的。
鵬明一時語塞,見身後沒人肯去幫他,心中罵了一句膽小鬼,不過連他也不願輕易招惹於冰,只想着若拼殺起來,誰知這人身上哪裡又佔着劇毒?待會兒令那些小輩做炮灰打頭陣,再想辦法用法寶襲殺此人最好。
他不語躊躇,只覺事情超出自己控制,不知不覺進了七妙佈下的套中,這時七妙適時放聲道:“如此,兩場平局,第三局之爭,你可願與我一較高下?!”
這一語驚人,鵬明醒悟,心中頓時明瞭:“原來這廝打得是這般主意。”
他登時應道:“戰便戰了,休言我怕了你這廝,先前傷我師弟之仇,正好一併報了!”
“哎?”厲千仞突然搶錢一步,擺手道“七妙真人剛戰過一場,現在若要再戰,豈不是令對方正道笑我魔教無人,此賭戰既然是厲某人定下的,還當有我來完成。”
“魔主,你的身體…….”於冰緊張的要勸他,厲千仞卻是一揮手,說聲無妨,接着雙眼似電,盯住了那紫衣鵬明道人,後者一陣心虛,不免躊躇。
見他猶豫不決,厲千仞冷哼一聲,不屑說道:“聽說九華真人也是有幾分真本領的,就讓厲某來會會閣下如何?”
七妙沒想到,自己挺身而出,原本就是想替剛剛清除蠱毒的魔主擋下一場惡戰,卻不料厲千仞倒是豪氣了得,對面那紫衣鵬明道人同樣沒有想到厲千仞會親身邀戰,臉上紅白一陣,顯是心中猶豫。
身週一衆人等或竊竊私語,或靜靜看着,都在等鵬明做出決定,他眼角掃過衆人或期待、或狐疑以及擔憂的種種神情,終於心頭一怒,面色一紅,咬牙應道:“好,我就允你一戰…….”
這幾個字像是從鵬明牙縫裡蹦出來一般,只見他說過之後,面色一緊一鬆,彷彿得到了極大的解脫,緊接着這鵬明質問厲千仞道:“只是此戰成敗之後,又有何說法?”
厲千仞笑了笑,不緊不慢的應道:“先前兩戰,既然是兩場平局,那這一局你我決勝,賭注依舊和先前提出的一樣,魔教若敗則亡,你等衆人若敗了,必須放下修爲,歸隱而去。”
“好,記住你說過的話!”鵬明一聲應道,接着一展身勢,真氣暴漲,這邊厲千仞一個顏色,於冰與七妙雙雙御氣後退,歸入魔教衆人隊伍之中,七妙徐徐後退之刻,瞥見厲千仞面色沉着,招手喚過,一把九尺長劍呼嘯一聲,破空隱現,逐漸由虛轉實,現在其人面前。
七妙心中卻有疑惑,悄聲問身邊於冰道:“於兄,這幫正道人馬形同流寇,魔主何以要拿本教氣運與他們賭戰這一場?”
言下之意,鵬明道人之流,並配不上厲千仞親身犯險,於冰聞言苦笑一聲道:“七妙真人,你不曉得,此次來攻打三先天,與我教纏鬥至今主要有三方人馬,一是天下兵盟,還要正道兩派,便有這九華山佛道兩脈,而鵬明更是九華真人派來統領其道門的領袖人物…….”
“原來如此…….”七妙聞言點點頭,心道難怪這鵬明真人如此囂張,可惜他碰到的乃是厲千仞與自己…….
那邊鵬明道人心裡並不好受,他眼見厲千仞喚來這柄九尺長刃,卻不伸手去握,任由神兵立在身前,那劍身上濃黑似鐵,殊無光澤,卻又一股不同尋常的王者之意,令人既驚且懼,先前那嶽先被厲千仞一刀破胸劈過的場景浮現在其腦海之中,饒是其自負功法,也不由躊躇了……..
卻見厲千仞輕笑一聲,約戰道:“鵬明道人,你還等什麼,有什麼本事,便使出來讓厲某見識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