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妙縱身高飛,一路掠過居雲軒所處山脈海域,似一道電光閃耀,來到先去困住幾人去處的遼東大地。
俯身時,他眼見身下一座恢宏建築,佔地偌大,掩映在羣山環抱之下,七妙細細辨過,看門前匾額,此應是鐵劍門總壇所在,只見山影籠在這幾件大屋之上,竟令其顯出了一股不一般的落寞。
那鐵劍門主風行真與門下衆弟子都在化身靜流先生的寄靈神木擊殺下死傷殆盡,如今的鐵劍門,彷彿如同緊緊扒在樹上的蟬蛻一樣,鐵劍門總壇沉寂在山色之間,雄風不在。
七妙搖搖頭,縱身掠過鐵劍門總壇,這時一道和煦的陽光打在他身上,照射着此人身影隱沒在一片樹叢之中,樹影斑斕。
若干天前,那鐵劍門便是在這片樹林裡設下了禁止御空飛行的法陣,開啓了滅亡的前幕,七妙飛過此處,此時正是別有心緒。
穿過這片樹林,眼前景緻,依舊是遼東蒼廣茫茫的天與地,此時據七妙出南疆之日不足一月,中原各地仍屬中夏之時,黃昏的珠水卻早已凝結在映山紅上,更有甚者,更是早早的披上了霜花。
七妙遁速一如電光,停也不停,撲向茫茫前路,在其身前,一條長河漫無邊際,所視不知盡頭,正掀起澎湃的浪頭,滾滾逝水,蜿蜒向北流去,彷彿這滂湃闊大的江水江面,正是北國巍峨聳立的長城,那宛若輕紗的水汽籠着江面,映着朦朧的碧影,任七妙飛過,拖曳出一水波瀾,這時一道兵鐵相擊之聲,正遠遠穿了過來,驚擾了七妙限於深思中的情緒。
他身形稍定,眺望過去,遠遠的江面之上,正舉着不知多少修仙之士,各自御使着法寶飛在半空中,分作兩邊,冷目對視。
七妙既以至此,這些人中也不乏道行高深者,早已瞅見,只不過此時聚在此地之人,有一邊中上百號人馬中的,本都是各門各派先後過來,自發聚集,對遠遠又來一名同道中人,並不以爲意。
另一邊中,有一部分是穿着黑衣,袖上涌藍色絲邊織着詭異圖案,做魔教打扮的一衆人等,這批黑衣人又簇擁着幾人,各自神情倨傲,靠攏在一起,這些人相比與之對峙的那些人要少得多,看神情卻是個個渾然不懼,並不落下風,對他們來說,七妙若是敵人,再多來一個卻也是不多了。
這兩部分人馬相互對峙,中間卻是隔了不小的距離,此刻一個灰衣斗笠的人影正與一赤裸着上身,肌肉虯結的壯漢站在一起,只見那壯漢手上拿一把烈焰閃耀的鋼刀,手上做風雷揮動,一邊哇哇大叫。
那穿斗笠之人卻是頗爲敏捷機警,左右跳動,身形靈便,他手臂上纏着一隻通體透明,潔白如玉的小蛇,小蛇不過三寸左右,卻是一邊吐着鮮紅的信子,一邊鼓着眼珠,衝那壯漢不住示威。
斗笠男子另外手持一把短小的匕首,跳躍之餘,竟能出其不意的刺向壯漢,只見其左右忽閃,身形靈活,不住涌短匕斬在那壯漢腰身之上,然而那壯漢身子,似是如金石鑄就,竟是斬之不破,只聽壯漢張狂大笑道:“毒宗於冰,任你使毒的手段如何高明,只要破不了赫某這金鐘罩,也是無用!”
七妙聞言,心緒涌動,忽然想到,這於冰乃是赫赫有名的魔教毒宗宗主,此人比之天毒門慣用音毒的孫德宗來說,手段更是要殘忍激烈這些,毒宗長期居於苗疆之內,按說與逍遙宗距離不遠,但逍遙老祖在時,爲避面爭鬥,一直很少和他們接觸。
此時那於冰聽大漢張狂叫囂後,也不答話,只是嘻嘻冷笑兩聲,只見他手中行功,緊握的匕首上一陣濃黑涎液無有流淌出來,他身形忽若脫兔,幾個竄動,正躲過大漢鋼刀怒砍,於冰更窺得時機,猛的揮動幾記短幣,狠狠斬在壯漢後背之上。
“哈哈哈哈”大漢一刀使老,卻是回身一拳,於冰左臉正中其上,被其一拳轟去,正摔過十數丈的距離。
這赫姓大漢更加得意,洋洋大吼道:“於冰小子,你以爲我不知道你那點手段,尋常人便是被這聞見這黑絕涎腥臭的味道便要暈厥,只要滴到半分,登時也要蝕骨穿肉,乃至喪命,但赫某修練的乃是內息修爲,加之已閉卻無感,你何能傷我!”
這兩邊對峙人馬,聽到赫姓大漢解說於冰所用之毒,聽到此毒連聞到味道都要昏厥之時,不由一陣騷動,那邊人多的一方,有三兩個膽小的更是迅速退到了後邊,而魔教這邊卻乃是見了大漢逞威,於冰被其擊倒,不由蹙眉擔心,有那麼幾人更想衝到前面來救於冰。
只見魔教對面那羣人中登時有人不屑出聲道:“無知魔宵,難道要壞了一對一約戰的規矩麼?”
七妙望去這人,只見他一身紫色長衫,道家打扮,正抱着佛塵,懶洋洋的站着,魔教這方有人聞言憤恨道:“若要說破了規矩,也是你們這羣虛僞的正道中人使詐傷了我魔主在先!”
七妙聽至此處,心下明瞭,原來一如當日秦逸所述,在七妙進入三先天后,厲千仞親率魔教徒衆,爲其在偌大的遼東平原上僅僅糾纏住欲上的三先天來的各方人馬,想來關外土地何止千里,魔教四萬教衆定是分作數隊,要牢牢守住這方圓每一處所在,卻正巧被自己見到厲千仞親率這一夥教衆與正道中人拼殺搏鬥,七妙打定主意,不可袖手旁觀。
只見那大漢橫眉怒目一瞬,瞪視魔教徒衆中蠢蠢欲動,想要來救於冰之人,只見其全身殺氣凜然一瞬,往前衝的那三四個魔教之人冷不丁被其怒視,心頭各自驚懼,竟停下了前衝的腳步。
大漢見自己震懾住魔教中人,哈哈大笑數聲,提起手中鋼刀,便朝着那倒在地上的身形走去,只見他低喝一聲,那鋼刀嗡鳴一聲,其上流竄的火焰刷的一下,自上而下徐徐熄滅,其人將鋼刀一拋,半蹲着於冰身邊,一掌將其身子翻了過來,只聽大漢得意洋洋的喝罵道:“於冰小子,捱了你赫爺爺一拳,便想要裝死混過去嗎!”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於冰借大漢一掌翻轉自己身子,這一翻之力,一抖胳膊,他左手壁上那條白色小蛇在着電閃一瞬,宛若一匹白練,驀然間,便衝大漢口中竄去。
“哎呀!”大漢哀叫一聲,向後跌倒,於冰一個鯉魚打挺,翻過身子,此時他頭上斗笠也被拋在一旁,露出一副黝黑、左眼留疤的剛毅面龐,他緊緊握住手上短幣,乃是要適時伺機在大漢身上補上幾刀。
先前這一幕,來的分爲突然,兩邊正魔中人皆屏息以視,便要看那大漢是否吃了於冰這一招偷襲,亦或另有轉機。
那大漢哼哧哼哧怪叫幾聲,右手捂住嘴臉,左手在身上一通撓抓,哀叫道:“好痛,好痛,痛死我啦!”
衆人看他在地上打滾的樣子,似乎有千萬條小蟲同時噬咬其身,令其痛苦莫名,有幾個膽量不大的,心底無不倒抽一口冷氣,這時於冰冷哼一聲,眼中閃過一道寒光,正不屑道:“讓你大言不慚,今日中了我這玉糜蛇吻一記,不知是否受用。”
他三兩步走過,正要再說什麼,身上卻在一瞬間彷彿過電一般,猛的抽搐一下,這一記吃痛的突然莫名,於冰叫過一聲,身子一弓一曲,竟突的向上彈起,這時那赫姓大漢忽然嘯叫一聲,大笑着站了起來,正魔雙方再見時,乃覺此人周身並無傷痕,反而是一隻手正捏着於冰偷襲過去的那玉糜蛇蛇身七寸,只見這條白蛇半死不活的耷拉在大漢手上,一副欲掙脫卻不能的樣子。
大漢哈哈一通大笑,正指着於冰叫罵道:“你魔教慣用陰招,此等下三濫的伎倆,赫某人如何不知,於冰小兒,我早知道你先前躺着裝死,就爲了等我走過去,給我致命一擊!”
“你……你…….”於冰那本命法寶正是這玉糜蛇,此刻它被大漢握住,於冰心神受到牽連,整個人早通的涔汗如雨,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只見他一手指過赫姓大漢,恨恨不已卻又萬分無力的說道“你是故意…….耍弄我…….”
“是便如何?”赫姓大漢不屑道“俺還特意長大了嘴,給了你可趁之機,叫你這小蛇來咬俺的舌頭,怎麼,你不謝我,還要埋怨不成?”
“你…….”於冰氣急,強撐着身子,揮舞短劍,就要向赫姓大漢斬去。
“哈哈,死到臨頭還要逞強!”那大漢一甩手上白蛇,於冰慘叫一聲,再說不上來一句話,便摔在地上。
可憐吶白蛇乃是於冰必勝心血,精心炮製而成的天下至毒之物,平時任誰碰上一下也要喪命,可惜卻在今日碰到大漢這麼個怪胎,在他手上,竟半分手段也使不上來。
這時赫姓大漢獰笑一聲,叫囂道:“於冰啊於冰,我看你全身的本事也都使盡了,卻讓赫爺爺送你上路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