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江童腳尖彈觸那有形的、熱乎乎的東西,躍到太極圖之外,定睛一看,太極圖恢復如初,平平展展,夜光石依然光芒四射,炫麗無比。
此時,感到空穴來風般的涼爽,頭髮也飄拂弋動,有風!對!這風是從哪裡來的?沒有山洞,哪來的風啊?
楚江童被困洞中,找不到出口,索性再次躍入太極圖中的陰陽魚兒之間,盤腿而坐,要將錯就錯,或許這是逃離困境的唯一方法。
剛纔,第一次坐於陰陽魚兒之間時,身下有一股熱潮翻涌而來,這一次,也一樣。剛坐了一會兒,便覺得身下熱潮涌動,抽劍靜待,果然,再次發出一聲海潮般的咆哮。
剛剛彈跳出太極圖中間,便看見有兩道光飛將出來。
不禁大吃一驚:一條白色的巨蟒和一條黑色的巨蟒,蟠在身邊,蟒頭如鬥,舌尖如鎬。藍瑩瑩的眼珠,如星辰一般神秘,惱怒地瞅着自己。
雙蟒慢慢抽動着粗壯碩長的身子,如小孩的腰一般粗。
白蟒、黑蟒調整好攻擊的角度,然後便往後縮身,頭部高高仰起,如同站立的人。
面對如此龐大的兩條巨蟒,只有隨機應變,沉着冷靜。
過去,只在國外的科幻電影中,看過這種身形的巨蟒,但那是電腦特技,今天,卻見到了真實的巨蟒。
當坐在電影院裡,磕着瓜子,聽到周圍的影迷發出一聲聲尖叫,自己還嘲笑他們腦癱加膽枯呢?直到此時,才感嘆那些好萊塢製片人的超常想象力,基本屬實。
來吧!將劍曳地而拖,姿勢酷美,劍喙在地面上冒着火星。不待巨蟒進攻,自己卻首先衝過去。
這是野蟒,不知活了多少歲,只想擊敗它們,並沒有殺死它們的念頭。
想想,這絕峰之上的一草一木,皆是千載難逢,更別說這不知多少年的生靈了。
雙蟒配合的異常默契,白蟒進攻時,黑蟒便防守,相反,黑蟒進攻,白蟒則力守四門。有幾次,玄武霸天劍的劍刃即將砍到它們身體時,卻突轉劍鋒,只是“啪”地拍了一下。
這好比將士馳馬,鞭策馬股,那鞭的力道用的輕重合適,用的藝術,讓駿馬領會到,這是主人在鼓勵自己,而不是嫌慢在懲罰自己。因此,馬和主人才能出色配合,心領神會。
今日,這玄武霸天劍的拍打,也是起到點到爲止的作用。
奇怪的是,白蟒智商極高,與黑蟒在交頸同攻的瞬間,互相吐了吐信子,或許這是它們特有的肢體語言。黑蟒頓時領會白蟒的意圖,進攻時,也就故意保守一些。
楚江童心下大悅,忙跳出圈外,收劍作揖。
“白蟒、黑蟒,今日純屬誤會,我楚江童是爲尋找自己的心上“人”眉月兒的,因爲心急神焦,誤闖了二位的領地,實在抱歉……
不料,這雙蟒就像能聽懂他的話一般,挺直上身,吐了吐信子,若是有位蛇語翻譯專家該多好,或許該這樣翻譯:帥哥,看你也並無惡意,不同於那些無知兇惡的獵捕野生動物者,你走吧!
楚江童抱拳朗朗笑起來,趕忙又說:“二位情侶,能不能讓我從這洞室中出去?”
蛇語專家沒來,就自己翻譯吧:“帥哥,你剛纔的屁股所坐之處就是出口!”
嘿,白蟒、黑蟒真的將頭指向太極圖的正中,陰陽魚兒沒有了,旋出一個亮堂堂的洞口。
楚江童再次答謝,並充滿無限感激地撫摸了它們幾下,拍了拍它們:“謝謝你們啦!我還要找心上‘人’!”
躍下太極圖中間的洞口,卻聽見雙蟒抽擊尾巴的響聲:啪,啪——兩下。這是:一路神風,早日團圓。
哈哈——楚江童落下洞去,又是一片平地,不高,也就有十幾米高。
這山洞真是另一番景象,不僅有花香果籽的香味瀰漫,而且還有鳥叫蟲鳴,溪流潺潺之聲,感覺回到了人間一般。地上土質鬆軟,藤蔓纏繞,如詩如畫,卻就是沒有人語。
算算時間,此時應該是凌晨兩、三點鐘,也不知祖父喬耕此時身在何處,是否有眉月兒的消息。
又走了個把小時,經過一片松林,擡頭看天,星辰稀落,原來已經從拱雪峰來到了另一座山峰之間。再回望拱雪峰,直插雲霄,如冰錐倒立。
剛剛過去的的驚險與玄謎,在這一刻似乎找到一點點“答案”。
那山峰頂端的墓羣草屋,棋局石級,盔甲長矛,洞室中的太極圖……答案——是自己僅僅曾經目睹和猜疑過,根本沒有得出任何答案。
世事變幻莫測,人在大自然的懷抱中,生生滅滅,從人至鬼,又有多少不可解讀的謎?這正是:
人在謎中自然謎,人在謎外自然醒。
沒想到,這主峰之外的次峰,有如此多的無知,那主峰和另外的次峰,又蘊含着多少人類在大自然的胸壁上鏤刻下的信息呢?
眉月兒,你在哪裡?
松柏林在山坡上,樹幹明顯地高了一些。
那些失眠的鳥兒,彷彿挺歡迎這個心情焦慮的年輕人。
一隻身形非常小的鳥兒,悄悄地棲於他前邊的松枝上,望了一會兒,居然清了清嗓子,老生老氣的說道:“聽我兄弟說過,你是楚江童,正在找心上鬼眉月兒,如果信得過我,隨我來!”
啊?古叟鳥!眉月兒向我誇讚過你,果然通情達理,蒼老調皮的語氣,讓人不勝感激和憐愛。
一路施展掠地輕功,隨古叟鳥穿林越溪,攀巖跳澗,終於到了一個山洞口。古叟鳥抖抖腦袋,調皮幽默的語氣一下子變得沉重。
“古叟鳥,怎麼啦?你說祖父喬耕身負重傷,跌下蟾藏崮?……”楚江童焦慮的眉頭一皺。
“雍門司馬雖然受了重傷,好在沒有危及性命,剛纔我不是告訴你,他將自己的功力,耗於你和眉月兒身上,自己又年事已高,你們以後,可得好好孝敬他!”
“古叟鳥,我該怎麼救眉月兒?”
“楚江童,這便是田之行藏身的洞穴,眉月兒在不在裡邊,我不知道,自己進去找吧!記着,多用點智慧。還有,縱然是救了眉月兒,你也不準殺田之行,這是我的意思,他來陽間也不容易,你們陽間人,真壞,我的一個兄弟,就是被你們給網捕去了,現在只有我兄弟倆了,這一次,我實在不想幫你們……”
“唉!真謝謝你們了,我也恨那些可惡的混蛋,只是,古叟鳥,這陽間還是好人多,壞人畢竟佔少數……”
“別羅嗦了,先救眉月兒,再去救雍門司馬,他在禪堂崮下的山神廟裡,告辭!”撲棱一聲飛走了。
眉月兒,終於即將找到你了,沒想到,惡鬼田之行居然躲在這裡。
這山峰名叫雞冠峰,其峰形恰似直立的雄雞冠子,山峰雖然不是太高,但山勢異常險峻。
這裡土壤肥沃,林木異常茂盛,其中,野生的丹蔘最爲有名,根粗若鞭,是舒筋活血,強身補腎的奇藥,人們時常去山峰邊採挖,也有不慎墜崖身亡的悲劇發生。這種野生丹蔘,在市場上賣價很高,因此,人們就總是不惜鋌而走險,而不顧生命安危。
兩年前,曾經來過這裡寫生,三人還因此差點葬身谷底,幸好及時報警,消防隊前來營救的。
當時,卓越嚇得不停哭叫,而瘦彈簧則在畫板上寫下了萬言遺書。土地爺呢?本身就女聲女色的,那一刻,更像個娘們兒似的尿了褲子。
後來,自己建議去剛纔的拱雪峰,剛出口,那兩男一女就一下子將自己窩在畫板上,異口同聲的叫囂:“再出餿主意,今天就把你當零嘴……”
青春狂妄的往事如在眼前,彷彿還沒有結尾,卻已是各奔東西。
也許,這就是人生,人生總是首尾難以相顧。待再過幾年,各自成家立業,恐怕連個電話也聽不到,更別說見面狂聊。
一壺濁酒喜相逢,古人卻比今人瀟灑自在,他們並非如今人想象的那樣,對金錢不感興趣,他們也是人,在尚未變成鬼之前,和今人一樣,也喜歡錢,也喜歡碼銀子,但爲什麼,他們的行爲那麼放縱自在呢?
也許,他們還沒有忘記君子愛財,取之有道;清風出袖,明月入懷,狂來論劍,醉去吟詩的大膽境界吧!唉!
楚江童沒有猶豫,沒有策略,徑直向山洞內走去,差不多一夜的疲憊攀登與疑惑,在這一刻突然釋然。
這就像進了自己友人的一個家裡,根本不用打招呼,或是故意咳嗽一聲,以投石問路,提醒院落中是否猛然竄出一隻大狼狗或是主人夫婦正在屋裡衣冠不整……
不用!
倒揹着雙手,將劍插在背後,哼着劉歡那限量版的《溫情永遠》,向洞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