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邊的柏油馬路上,疾馳而來一輛漂亮的保時捷911。
灰衣組長冷冷地仰頭而望,慢慢地舉槍對準車玻璃,通——
車玻璃紛紛碎裂如雪,伴隨着一聲尖利的急剎車和車內一個女人的尖叫。楚江童疾奔過去,拉開車門,拽下左臂中彈的田之榮。她嬌美豔麗的臉色變得慘白,驚恐地望着古城邊的衆村民,然後倒在楚江童的懷裡。
“田之榮,田之榮,不要睡!不要睡!”
人羣中發生了一次小小的騷動,但旋即又恢復了平靜,她爸爸田喬林喊了兩聲,卻沒敢動。
灰衣組長將槍口指向田之榮的胸口,示意楚江童:“把人放下!”
楚江童沒有動,木然地望着田之榮,她緩緩睜開眼睛,望着他:怎麼啦?這是……
“不準講話!”灰衣組長扛起槍,大聲宣佈:“誰也不準說話!否則,我們將血洗古城!”
一會兒,古城腹地的炸藥坑挖好,一個黑衣年輕人提着槍過來彙報,灰衣組長做了個手勢:“埋炸藥!”
田喬林的女兒田之榮突然回來,並沒有改變古城裡的陰謀進度與計劃,被打傷後,血流不止,如果再不將其送往醫院,她的生命將會有危險,白色釘珠的香奈兒套裝,旺盛的血液不停地洇出,彷彿一個血泉。
楚江童大喊一聲:“老中醫,趕緊救人!”
人羣裡竊竊私語,灰衣組長將槍口對準他:“再他媽的說話,現在就將你們一起殺掉!”
楚江童低頭,將襯衣撕破,扯成布條,將田之榮的傷口包紮起來,並低聲說:“走,我送你去車上……”
“不行!就在這裡!不準動地方!”一邊的仇未見厲聲喝道,將槍指向田之榮。
楚江童將田之榮抱起來,以自己的後背對着仇未見的槍口,一步一步向着車裡走去。
黑洞洞的槍口,砰——
楚江童的步子連停也沒有停,依然向着車邊走去。這一槍,卻是打在身後的地上,彈起一顆顆小石子,擊打在他的後背上。
將田之榮放在車裡後座上,仇未見拔下車鑰匙,以槍指着楚江童,離開車子。
田之榮躺在車後座上,痛得渾身顫抖,嬌俏的身體不停地收縮,好像異常寒冷。
“田小妹,堅持一會兒,我一定會送你去醫院的!”楚江童的目光驀然閃過一縷甜甜暖暖地光芒,“不要怕,堅持住!等我……”
重新回到古城邊。
一座座樓房,在陽光中顯得異常宏大和寧靜,其四周的曠野田地,顯得極其彆扭。一隻漂亮的野鶯飛過古城的上空,怡然而自得,彷彿蔚藍天際中的一隻慢飛的風箏。
砰——
一聲槍響,野鶯身影斜斜,飄旋着墮地。
一個倭瓜臉暴徒將長槍扛在肩頭,目光傲慢而驕狂,彷彿爲所有人質做了一個示範——不怕你們逃跑,乖乖聽話吧!
灰衣組長擡腕看錶,並且將指針調到十二點二十五分位置,然後摁一下表針鈕,對着手錶說了一句日語:“這裡準備就緒,那邊情況怎樣?”
“這邊情況不用你管,你們務必完成任務!”他的手錶裡傳來一個緩慢的如機器人程序般地發音。
“嗨咿!”灰衣組長一聲命令,全部人質皆被押下古城樓羣。
離楚江童十幾米遠的地方,爸媽分別被幾個黑衣年輕人用槍頂着,其中一個年輕人的手裡握着一顆手雷。
怎麼辦?
只有見機行事,無論如何,縱然是付出生命,也要保住古城。雖然古城被開發,滿處的樓房,但其地下,也許真的埋藏着中國燦爛的文化。自己的生命,相比起幾千年的華夏文明和全村人的生命,又算得了什麼?
望一眼田之榮的豪車,前擋風玻璃破了一個大大的洞,一粒粒雪花狀的碎玻璃,雖裂猶連,田之榮已經坐起來,衝自己輕輕地點了點頭,豎起拇指,然後堅強地笑了一下。楚江童轉身向着古城下面走去。
所有炸藥碼好後,接上雷管***,挖掘機停在一邊。
“應該將我們的村民放了吧!你們的炸藥已經埋好!”楚江童目光冷漠,彷彿提醒一羣野蠻的兇獸。
“哈哈哈哈……”灰衣組長突然一愣,隨後狂笑起來,“楚先生,你們的生命那麼重要嗎?你可以讓他們逃跑啊!怎麼啦?一個有膽量的都沒有?膽小鬼!”
“你不會讓我們爲古城殉葬吧?”楚江童冷眼察看十幾個黑衣人的確切位置。
“當然,我要留下你的父母,暫時不殺他們,因爲我們還有用。”
明白了,他們是想撤退,將自己的父母作爲人質。那他們是乘坐那輛運送炸藥的貨車嗎?應該沒錯。
“來吧!”灰衣組長將打火機遞過來,揉了一下鼻子,這也許是他每次做出這種安排後的習慣,“這件事唯有你去做!最好放老實點。”
隨後拍了幾下手掌,衆黑衣年輕人一會兒撤到貨車上,司機發動引擎,離開炸藥埋藏點,向着公路上駛去,然後停下。
爸爸媽媽被拽上車,此時,媽媽已經目光呆滯,過度驚恐,讓她對眼前的一切失去判斷和想象。爸爸則相對冷靜,目光雖然彌散,但一直期盼着奇蹟出現,眼睛始終沒法從兒子身上抽開,這是最後的一線希望。
車下,仍有兩名異常精悍的黑衣暴徒,端着散彈槍,對準人羣,防止他們一鬨而逃。
車上的槍口,一直沒有離開不遠處的人羣。
楚江童仰起頭,再望一眼朗朗日光,一股柔情漫上心際,腦海中出現父母,奶奶,村人,眉月兒、卓越、瘦彈簧、土地爺、小陶……
難道,此生就這樣結束了嗎?
楚江童在灰衣組長的槍口下慢慢走向炸藥點,雖然,這幾個黑衣年輕人並不一定是自己的對手,但是他們卻將自己最親的人當作人質,還有全村人的生命,而自己的軟肋,正是這些。
這便是難以戰勝的敵人。
離***越來越近,白色的***如一根細細的桑樹根,翹出地面,短短的一截,也許,這便是生命無法逃脫的最佳長度,這羣現代版的鬼子,已經狡猾兇殘到極點。
耳邊,師傅的話響起:任何失敗,都不是對手爲你帶來的,而是你將自己打敗了。
“師傅,我不會放棄掉最後一線希望!“
咬咬牙,心裡閃過一個奇異的念頭,也許,挽救衆鄉鄰的最佳方案就在接下來的一瞬間。
此時的村民,好像並不清楚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他們卻誤以爲,這羣暴徒只是同楚江童有芥蒂,將他們拉來,只是充當一次觀衆而已,而他們爲了保住自己的生命,一句話也不會多說,反而還埋怨是這個楚江童連累了自己。
“這孩子,指不定又在外邊惹了什麼事,是他把我們也拖進來!”一個姜姓年輕人說,他挺心煩。
“對呀!這些人有仇找他一個人報啊!幹嘛讓我們來受罪!”田玉堂唔唔噥噥着說。
“老闆,你把他一個人帶走不就完了嗎?關我們屁事?”田喬林再不顧嘴歪斜臉的尷尬了,扯下大口罩,“是他把俺我閨女害成這樣?求求你們,放了俺閨女吧!”
“沒良心!你們就怨我們楚家人,這是一幫什麼人,你們還沒看明白嗎?”楚江童的三大爺生起氣來。
又有幾個楚姓人憤憤不平。
灰衣組長伸手朝人羣中,打了一槍,一個老人哎喲一聲倒下,人羣頓時平靜下來。
“你們別亂嚷!”楚江童大喊一聲。
舉起打火機,無奈地望着***,盼望有個奇蹟的出現。
噔——打火機殼在彈開蓋兒時發出一聲朗音,悅耳而冷酷,慢慢地靠近***,***的橫截面,有一層灰色火藥,在紙捻中包裹。當火苗即將湊近時,便冒出一顆顆火星,隨後,***哧哧地燃燒起來。
待他直起腰時,灰衣組長仍然目光傲慢地望着自己,一點兒也不驚慌,他要等到爆炸的最後一瞬間。
時間,在一秒一秒地奔跑,古城在這一秒一秒的累計中,以迅疾的光速在時間的隧道中向前飛去。
灰衣組長坦然地望着越來越短的***,一股青煙在空氣中兇厲地環繞。濃濃的火藥氣味,讓衆人的神經瞬間繃緊,人們好像直到此時才預料到,即將而來的險情,開始低語、哭泣。
灰衣組長閉上眼,異常陶醉地嗅着濃濃的火藥味兒,啊——這真是世間最好聞的氣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