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巫蠻在前邊先奔去閻羅洞,不到二十秒鐘便飛速閃回楚江童身邊,眼神不安嘴裡嗚嗚哇哇個不停,楚江童遂加快步子奔向閻羅洞。啊——洞內一片鬼屍,手臂和頸上均有與喬閈身上相同的傷痕。
楚江童登時腦仁發麻,向閻羅王居住過的側洞走去,剛邁入前腳,頓時嚇一哆嗦:只見牆上掛着一幅紙人,面目竟是閻羅王,若不仔細看,還真誤以爲是閻羅王本“人”貼在那裡呢!楚江童掃視四周,實在鬧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這張畫像預示着什麼?是閻羅王投奔了冥世惡鬼還是已被它們控制?
前者似乎不太可能,他的品格自己非常瞭解,寧死不折,又對淳于蝶兒情深愛長,他豈能棄大義於不顧?後者倒是可以說的過去,這張畫是冥世宣佈閻羅王已經受他們指揮還是他已經遇難?M——D!楚江童一躍而起,將畫扯得粉碎。小巫蠻抽着鼻子嗅來嗅去,好像又發現有什麼不對勁。
“你發現了什麼?”楚江童隨着它進入另外一個側洞,地上趴着躺着一具具鬼卒的屍體,奇怪,他們的頸上纏着一條長長的紙帶,而且還在不停地蠕動。啊!小巫蠻嗖地撲去。“回來小巫蠻!”楚江童大喊一聲,順手抄起一把鬼刀,向幾個鬼屍的空隙中刺去,隨後那一條長長的纏在鬼屍頸上的紙臂慢慢抽回,不動了。
翻開幾具鬼屍,他們皆已死去,但是一個個至死都拼命抓住這個紙人不放。看得出,這是一個個頭相對小點的古代紙人,也許它們同來的還有幾個,沒顧上它,被幾個鬼卒拼死纏住。
扯起它看了看,重量極輕,有一點可以肯定,這不是現代冥品店裡的東西,既然它們來侵殺閻羅王的手下鬼卒,就說明閻羅王一定在它們手裡。
“燒掉它!”楚江童將紙人放在洞口點上,一團紫色火焰撲撲騰騰。它們有着相同的燃燒顏色。楚江童和小巫蠻將一具具鬼屍掩埋,又將閻羅洞暫時封閉。
小巫蠻特別賣力,一邊飛快刨土一邊嗚嗚哀號。
楚江童恨恨地說道:“可惡的紙人,我一定要將你們全殲!”
他們徑直來到白衣鬼士的墳前:“白衣恩士,我楚江童誤將祖父喬耕的驌驦陰陽戟丟掉,今日有求於您一件事,爲了誅殺冥世紙人,以及白色布靴之鬼,暫借您蛇形斬魂劍一用,望成全!”
墳塋靜穆,秋風徐徐,彷彿此時的墓中“人”有着相同的沉痛心情。
挖出白衣鬼士的蛇形斬魂劍,再次向墳塋深深鞠躬。喬閈這時在草房內喊道:“楚江童,待我傷好了,看我不去平了它們的巢穴。”
“閻羅洞遭襲,所有鬼卒無一倖免,你還是多加小心!”
“……噝——我的娘啊!你要是不招惹它們也就沒這些事了……”
楚江童沉默,進入草房,再次察看他的傷情,應該並無大礙:“傷好些之後,好好練功,照顧好佳勃她們!”
“那倆混蛋早投降冥界惡勢了,你還這般認真的找他,哼!”
“閻羅王光明磊落,品格峻直,絕非貪生懼死之徒!”楚江童目光冷傲,彷彿看到閻羅王正在經歷生死磨難。
楚江童來到老婆婆房前,小佳荒正在石桌上寫字。楚江童握着他的手,糾正一下坐姿和握筆手法,然後望着他的眉宇間。小佳荒停下來。
“小佳荒,你還記得,那次你受傷前做的那個奇怪的夢嗎?”
“怎麼不記得?那個夢很古怪,前兩天還有過呢!”
“噢?什麼時間?”
“半夜,雞叫三遍時!”小佳荒想了想,很確定那個時間,可以猜得到,那個夢來的較爲頻繁。
自己和小佳荒都有那種幻覺,能不能陰陽互合,碰撞出幻覺的真實之地?這個想法雖然有點天方夜譚,卻很值得一試。也許,那個幻覺正是傳說中的冥門!接下來該如何去做,還沒考慮成熟。自己有時出現那怪異的幻覺,也是毫無規律,欲要捕捉到它,很難。只可惜,這種幻覺又沒法去培養,彷彿這纔是那條通向冥門的最近捷徑。
將蛇形斬魂劍擦拭幾遍,默默地盯着它,如果尚有功力,便將其發揮到極致!可是……
他們從山上草房徑直奔去泉韻閣。這裡好像已經沒有人的足跡,畢竟山高徑險,常人難以企顧。泉韻閣內清清靜靜,噝噝氣線如同美麗的光焰,將人拒之於洞外。
一縷縷清新的氣體涼涼的,冰一般,獨守這神秘洞室。洞內毫無雜音,楚江童閉目細聽,那泉水滴落的音韻美妙無比,清澈、剔透,彷彿從冥塵之間獨闢一泓極爲單純的意識與空間,然後存放於此。
“小巫蠻,不要再往裡走,免得被氣線所傷……”楚江童雖然閉目而聽,小巫蠻細微的腳步移動聲,亦能浸潤音域。這——是不是另一種修煉?楚江童睜開眼,師傅曾說過自己這三年之中要遠離武學。他究竟是什麼意思?是故意試探自己還是向自己傳達的另一種啓示?直到今日,也揣測不透師傅當時的話意。
踱出洞外,眺望羣山諸峰,自己與它們有一點點陌生了,彷彿它們故意向自己別過臉去,不理睬自己一般。
“不,我楚江童不會離開你們的,終有一天,我們仍然相融在一起:眉月兒——”雙手攏口,高聲喊道,羣山迴應,久久不絕!
回到畫廊時,已是中午。
楚江童盯着小巫蠻:“小巫蠻,你覺得那些紙人會不會有什麼行動?它們剛剛侵襲了閻羅洞,下一個目標會是哪裡?”
“嗚……”小巫蠻搖搖頭。
“噢,你很誠實,我也不知道,我有個主意,你聽聽看能不能行?”楚江童逗着它,像倆孩子在閒聊。沒想到自己的主意向他一說,還真得到了支持鼓勵,它吱地一下蹦起來,摟住楚江童的脖子,快樂的不行!
說幹就幹,楚江童鋪開宣紙,小巫蠻又是倒墨又是熬漿糊,默契的令人摔跟頭,小巫蠻那憨厚的樣子,彷彿把人又帶回那個——小破孩的褲衩愛情時期,萌翻了。
一切準備就緒,單等夜間行動,鬼跟夜有緣,自己跟夜也有緣,習慣了夜間行動,倒是清靜。
“小巫蠻多吃點,很可能今夜有一場惡交,勝負咱沒把握,但有一點必須保證,你不準有任何閃失,就和上次一樣!”楚江童將半杯白酒倒上,推到他跟前,小巫蠻仍然對酒心有餘悸,有點猶豫,“沒事,酒壯英雄膽,來!”楚江童端起酒一飲而盡,小巫蠻也豁出去了,一幅“怕狼不住山,懼鬼夜不出”的英雄氣概。
“這就對了,老子怕他……個屁……”楚江童的鼻尖上汗滋滋的,倆眼冒着興奮的光。小巫蠻不張嘴還好,一張嘴盡是酒氣。民間流傳着黃鼠狼能喝酒,看來沒冤枉它們。稍做休息,待月光升起之時,動身前往冥門澗。
一路疾奔顧不得賞月,來到山崖之上,這才戀戀地望着皎潔明月,月色如淌,美不勝收。
時間尚早,一般這個點鬼是不太可能出來的,他們更喜歡夜半三更,那時陽氣虛,它們的陰氣最盛,出來後也免得遭受陽氣衝撞。
“小巫蠻,你在這守着,我去山崖四周佈置一下,一會兒就回來!”楚江童吩咐着,將忙活了一個下午的道具挾去山峰之下,不到半個小時,便全佈置好了。返回山崖,向下望去,月光之下,漫山遍野赫然多了一具具白絲絲的紙人。老道士的墳塋地、村邊、松林中、詭塘邊……三三兩兩,怪異而神秘。唯獨這裡,什麼也沒有,這看似薄弱之地卻是自己和小巫蠻的設伏焦點,那些虛虛實實的紙人,一定能把那些真正的紙人搞得暈頭轉向。
“小巫蠻,那些古代紙人的後頸是應是死穴,再與他們交手,儘量躲到它們身後,他們總不能將紙手臂纏住自己的頸項吧?”楚江童通過上次交鋒,發現了這個小破綻。小巫蠻認真聆聽,不停地點頭,彷彿贊同他的這個判斷。
“五分鐘後,開始行動,你負責山下所有掛着紙人的地方,每處燃放三顆鞭炮,點燃即走,我在此守候,務必在完成任務之後趕到這裡來,好嗎?”
小巫蠻興奮得一蹦老高,跟自己小時候一樣,愛放鞭炮!一會兒小巫蠻嗖地閃去,十幾秒鐘之後,山峰下響起脆亮的鞭炮聲。
楚江童趴在山崖上向下俯瞰,小巫蠻小小的身影穿梭於各個紙人間,待它燃放完最後一處的鞭炮時,楚江童將整串的鞭炮點燃,飛手擲向山下,火光閃爍,彷彿除夕之夜的祭山。小巫蠻回到身邊,高高興興的搖頭晃腦。
“任務完成的相當圓滿,這下它們肯定被氣瘋了,來,我們開始看熱鬧……”楚江童和小巫蠻趴在崖頂向下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