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深,太平間裡帶給自己的不是恐懼而是幻想,沒想到緊鄰的隔壁竟然是一個陰謀的策劃地。想想那些靜靜地躺在屍牀上的亡者,在這個世間的使命結束後卻仍然要爲這暗道裡的陰謀者作最後一次掩護。
楚江童去了樓下的客廳外,望着仍在沉睡的尤尼斯,她什麼時候醒來並不清楚,也許這樣會更安全更舒心一些只要她沒有危險。趴在玻璃上,薄薄的一層,隔開了必要的問候與呵護。
“尤尼斯,這個謎底就要揭開了,你所經受的折磨,我要他們加倍償還!”
楚江童慢慢下了樓梯,四處看看,並沒有其他通道。這樣也好,這種鬼地方,還有必要再開闢更詭異的通道嗎?已經夠詭異了。
出了太平間,徑直將車停在離走廊最近的地方。他並不困,如果帶着速寫本,可以構思幾幅作品。
天還沒亮,眼前一道紅光一閃,只見紅衣少女從太平間裡大模大樣地走出來,習以爲常的她,或許心裡正在感謝着那些屍體的掩護呢!
紅衣少女仍然保持着看似無用功式的警惕,隨後上了一輛銀色轎車,車裡沒有司機,親自操着方向盤駛出醫院,徑直向南,那是古城的方向。
“我靠,不會是回畫廊爲尤尼斯取幾件換洗的衣服吧?”楚江童甚至幽默地這樣想到。
紅衣少女的車速非常快,眨眼間便不見了。楚江童一怔:嗨!她去了哪裡?
原來,紅衣少女徑直將車開到了公路邊的一處破古廟裡。下車後,甩着紅屁股走了進去,不大會兒功夫就出來了。上車調頭,順原路疾馳而去。
楚江童側眼而望,這是離自己村僅一里地遠的古廟村。幾棵合抱粗的古柏樹,枝葉蓊鬱,將光線遮掩得異常昏暗。下車悄悄進入古廟,裡邊除有幾尊石佛別無什麼。仔細搜尋着,過了好久,才發現案上的香爐腿兒有動過的痕跡,搬開一看,發現有一張紙條:搞定,明晚十二點!
楚江童重新將紙條放好,出了廟門,回到車裡,腦海中反覆蹦着紙條上的幾個字,沒有說在哪裡交易。
這怎麼辦?再說肯定會有人來取紙條,他們之所以不用現代通訊工具,必有其中的蹊蹺,這種情報傳遞方式,反而是最安全的。楚江童想了想突然有個主意,於是下車飛快地奔去香爐邊取回紙條展開,細細看了幾遍,找出紙筆,望着紙條上的字,毅然模仿着書寫了一遍並加了兩個字:搞定!明晚十二點在此!
再次對比字跡,見看不出真僞,便迅速返回古廟放好紙條,將車停在遠些的地方,向這邊盯着。但是過了許久,並沒有人進廟。
點上一支菸,不敢有絲毫懈怠。鳥叫聲從古柏樹上傳來,熱鬧了一陣,天快亮了。
這時看見一隻花色野狸從樹上悄悄滑下,四周看了看,詭異的樣子挺可笑。可能這傢伙又去樹上偷窺什麼美食了,它下地之後,並沒有顯出懶散的樣子,而是輕步進了廟中。它的這個動作細節讓楚江童感到分外好奇,因爲那可是一種“使命”的詭異動作。
楚江童心一收,緊緊盯着門口。隨即輕笑,也許自己太警惕了。
野狸進廟那是正常的,在樹上待膩了,得不到食物,那些乾巴巴的供品同樣可以充飢嘛!
不一會兒,花色野狸攀上古廟牆壁,嗖地躍下便沒了蹤影。
楚江童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丟掉菸頭向廟裡奔去,掀開香爐,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噝——紙條不見了!
我靠!這廝貨是一隻情報狸。
奔到後院,哪裡還有它的影子?無奈只好返回車裡,按說情報送到它的主人手裡,就可以交易了。不行!紅衣少女那邊肯定要等着回覆。
於是,楚江童沒有離去,將車開到了一個隱蔽的地方,索性躲在路邊的一塊岩石後緊緊盯着。
一個小時不到,花色野狸果然重又返回,不過真巧,一輛銀色轎車恰恰趕到,車上躍下紅衣少女,野狸還沒走呢,紅衣少女就已經抓起香爐下的紙條,看了幾眼便撕扯幾下,扔進路邊的草叢裡,臉上漾着一股得意的笑。
楚江童緊張地盯着草叢裡,因爲不知道紙條上寫的是什麼,萬一要是野狸的主人不同意呢?還好,紅衣少女的車子離去後,楚江童撿起那撕碎的紙片,一點點的拼湊着……終於組合出四個字:同意在此!
“這傢伙肯定沒當過幹部,這倆字寫的也太他媽的生了。”
回到畫廊,陳鳳嬌已經醒來,撅着嘴老大不高興:“……尤尼斯離不開你的,你們還跟我玩貓膩,一個大姑娘家,哪能和我睡……”
“嬌嬌姐,我們有活幹了!今夜十二點……”楚江童想把計劃再完善一下。
“籲——別別別,你嬌嬌姐可不是那種人,還非得午夜十二點?還是你們小兩口吧!”
“哎喲!我的嬌嬌姐,想哪兒去了,我是說……”
“啊?尤尼斯被擄走了?我怎麼不知道?”
“她也不知道!”
“啊喲,還是年輕人有吸引力哪……”
楚江童一本正經地說:“嬌嬌姐,這件事很麻煩,你得幫我,他們不是普通的對手,我怕自己對付不了他們!”陳鳳嬌比楚江童更恨那些混蛋,卓任的鬼魂遭滅說不準就與他們有關。
楚江童坐在排椅上,陷入沉思……擔心事情發生變化,任何事情都如此,從來不會按照既定的線路走。
晚飯後,一人一鬼面對面坐着,陳鳳嬌有點困,楚江童讓她先去睡會兒,自己正好創作幾幅畫,到時再喊她。
陳鳳嬌望着楚江童:“你總是這樣睡不好,沒精力可怎麼對付他們?來吧!咱們擠一擠……”
“這……啊不,我真不困!”楚江童將臥室門輕輕關上,直到此時,想起陳鳳嬌剛進畫廊時的稱呼,確實有點真實,畢竟她比自己大了近二十歲。
一會兒,臥室裡響起均勻的沉睡呼息聲。楚江童強迫自己躺在排椅上打了個盹。
十一點鐘便起來了,收拾好該帶的東西,陳鳳嬌洗臉刷牙化妝好一陣子忙活,跟赴約似的。
“……‘三隻貓’點名要尤尼斯,我擔心你這打扮他會增加額外的條件……”楚江童開玩笑。
“鬼老珠黃了,不化妝怕嚇壞他們,咦?你小子話裡有話啊?”
“嬌嬌姐,哪裡哪裡,我怕你影響他們的戰鬥力。”
“若真那樣,還可以順利救出尤尼斯呢……”
古廟處靜悄悄的,雖然它處於村子邊上,人們去田間勞作一般都會經過這裡,白天的它,並不顯得有多肅穆,可到了夜裡就有種恐怖色彩了。
人們便本能地繞開它,夏天乘涼也不會來到松柏樹下,老覺得這種地方陰森森的,邪氣重。
楚江童將車停在遠遠的村邊,免得引起他們的懷疑。他們攀上高高的松柏樹,這樣極容易隱蔽,還可以俯瞰下邊的古廟。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過去。
陳鳳嬌雖是一個女鬼,但她膽子挺小,竟然用力地握住楚江童的手。
“你有些怕?沒事的,他們是人,看不到你的,只要待會兒你別離開我就行!”
“好吧!”陳鳳嬌無意間碰到了他的胸肌,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楚江童本能地向後移了移身子,目光緊緊盯着公路上。
“你猜,我剛纔想什麼了?”
“不……不知道!”楚江童不大好意思起來。
“你小子別想歪了啊!我在想咱倆第一次見面時,你的氣度真撩人,我甚至對你動過殺心,幸好,一切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現在想想當初真該聽你勸告,或許就不至於走到今天這一步!”
“過去的,從來都回不來,正如,人生就是一張單程車票……噓——來了!”楚江童下意識地伸出手臂將陳鳳嬌抱緊。
懷抱中的陳鳳嬌驚愕地望了他的眼睛一下,遂使勁擁抱住他,跟這樣的男生在一起,天塌下來也不怕,只是自己老了,真的老了。
公路的盡頭,遠遠地駛來一輛轎車,車速在減緩,沒到古廟處就熄了燈。
車裡的人並沒有下來,黑黑的轎車猶如一隻趴在地上的怪物。四周異常寂靜,彷彿什麼事情都不可能發生似的。尤其是‘三隻貓’方面好像根本不可能履約一般,沒有絲毫要來的跡象。
楚江童心裡直打鼓,莫非‘三隻貓’方面不會來了?或者他已經從自己模仿的字跡看出了破綻?如果那樣,麻煩可就大了!不僅尤尼斯有危險,連紅衣少女和“老闆”的老巢都可能飛快轉移,若想再找到他們,就是後話了。
陳鳳嬌有點粗的喘息,噴到楚江童的頸上,有種令人難以抗拒的奇妙幻想。
“別緊張,你心跳在加速!”陳鳳嬌伸手撫了一下他的長髮,用一種母親的口吻嘁喳道。
楚江童沒有說話,任何響動都極有可能將整個計劃挫亂。要知道自己所面對的是一幫謹慎警惕到極點的神秘人物,說它們行蹤詭秘的像鬼,一點兒也不過分。
楚江童的手機在震動:整點報時!零點即將到來。這是爲了更好的掌握他們的守時約定,更爲了順利營救尤尼斯。
時間像個喜歡捉弄人的孩子調皮的將發條擰了一下,致使慢得驚人:十、九、八、七、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