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通道之後,楚江童儘量不離開老管家,此時他彷彿成了自己的朋友。另外的幾個人,也緊跟身後,似乎已經預知道必然的結局,放棄對楚江童進攻的那一刻,就已成爲“老闆”的對敵。
“大家鎮定點,誰也不要落下!”楚江童提醒着,走向最前邊,讓老管家在後邊跟隨。
人就是這樣,一個小時前與一個小時後,兩種不同的關係和結局。
明亮的大廳展現在面前。
楚江童稍作停留,往大廳的四周掃視一遍,一個人也沒有,重又恢復第一次來時的情景。此時的平靜看似與上次相同,實則充滿更加難以捉摸的兇險與預謀。
老管家迴轉身,望了身邊的幾個“夥計”,然後將堅硬的目光盯在楚江童的臉上,足足有五秒鐘。
此時他沒法說什麼,因爲這是一處連他都無法摸清的神秘之地。伸手碰了一下楚江童,還未等他反應過來,就向着大廳中間走去。楚江童明白了他的意圖:待在原處,不要動!
可是楚江童立即決定:必須和他在一起,哪怕身陷萬丈陷阱。
進入隧道起,所有的手機都成了無用的廢物。這時,從大廳的上方響起一個聲音,顯然是經過處理的音質。
“楚江童,你不認爲這幅畫在你的手中和已經給了我沒什麼區別嗎?”
“區別就是我還活着,而你可能只是一個窩囊的縮頭烏龜,或者是一段毫無意義的錄音,你在自己設置的危險王國裡過得並不快樂,生性多疑,不僅從來沒有信任過一個手下,連自己都不敢信任,哈哈哈……”楚江童將畫筒瀟灑地舉了一下,朗朗笑起來。
大廳裡發出響亮的迴音。
老管家無所適從地站在大廳的中間,隨時想象着地板的突然塌陷。
“楚江童,我倒是很欣賞你的膽識和真誠,竟然對一個女子如此癡心,爲了她不惜粉身碎骨,她比這幅畫還值錢嗎?”
“我這一次重返故地與膽識和真誠沒有半毛錢關係,應該只是在履行一個承諾,我曾經答應過尤尼斯,要把她帶出去,如果做不到這一切,我可能不會獨自離開……”
“怎麼能相信你這次帶來的畫是真的?放在你的腳下展開我才能相信,不是嗎?”
“照你說的去做並不難,難的是我數到三,只要看不到尤尼斯,這幅《茅屋暮色圖》就成爲一張廢紙!”
“噢——你倒是有幾分血性,怪不得連老管家這樣的高手你都能戰勝,瞧,他都嚇成什麼樣了?”
“能夠戰勝他的並不是我,和他一樣,我們都不是高手,哦,你也不是高手,真正的高手不僅不會故弄玄虛,而且還會當着你的面掏完耳朵後繼續摳腳丫子……”
“哈哈哈……我在好久以前就想約見你,跟你處個朋友,因此你開業的第一位顧客就是我的尤尼斯,直到今天,仍然沒有後悔與你合作,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親手將畫交給你!”
“接下來你會後悔的還有沒把尤尼斯和老管家等人給放了。”
“在我眼裡,從來都沒有約束過任何一個人,倒是他們在約束着我,讓我忽略了日出,忘記了睡眠……”
“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活着,沒有了親情,淡漠掉做人的基本道德,把控制別人看作是別人在控制你,這已經註定你走了一條不歸路……”楚江童將畫筒嘭地撞到地板上,吹起了口哨。
這時,大廳內的擴音器裡突然沉默了,傳來一連聲的咳嗽。
老管家迴轉身,大廳外的走廊裡已經沒有一個人了,他衝楚江童遞個眼色。
楚江童冷冷一笑,擡頭說道:“現在我要數數了,還要附加一個條件,將剛纔的幾個人送回來,一、二……”
突然,地面上出現了幾個方形洞口,每個洞口中升起一個方臺,上面出現了幾個鐵籠子,裡邊全關着人,唯獨不見光頭。
“光頭呢?”楚江童突然停止數數,慢慢問道。
“他正一步一步向我走來,看來老管家你熬不到退休了,你的位子已經是他的了。”大廳擴音器裡再次說道。
“這點倒不關我的事,噢,尤尼斯不會也向你走去了吧?”
“不,她在向你走去,同時也是在向死亡走去……”
楚江童回身,尤尼斯已經站在身邊,只是仍然在籠中。
“尤尼斯,你怎麼樣?”楚江童靠近一步,她半睜半閉着的眼有些疲憊,撩一下雙腿,看樣子,這幾個小時的站立,又需要按摩了。
“船長,如果出不去,就把畫毀掉,我真後悔將你牽扯進來,不過,你果真沒讓我失望,老管家還是完好無損。”
“那幾只貓呢?”楚江童問道。
“不知道,也許被落在下面了!”
“下面是什麼?有多深?”
“是黑夜,有黑夜那麼深!”
楚江童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厄蛋,我重新數數,這一次是倒計時……”
老管家有點糊塗,當然擴音器裡也糊塗了。
“楚江童,我已經將他們放在你面前,該不會還要我再爲他們打開籠子吧?”
“不,先放了——光頭!對,先放了光頭,我相信他還活着:九……八……七……”楚江童緩慢地數着,衝老管家遞了個眼色,悄悄將手伸進衣兜,待數到“四”的時候,突然,雙手齊甩,一顆顆鋼珠飛向大廳頂端的攝像頭,乒乒乓乓……一陣亂響,隨即甩出幾團石膏粉,弄得大廳內一片烏煙瘴氣。
“臥倒!”楚江童閃身靠近尤尼斯的鐵籠,一下推到,隨後幾個疾速的掃蹚腿,十幾個籠子全倒在地板上,老管家幾步躍到鐵籠子邊,掏出刀子爲他們割斷繩子。
尤尼斯襪子裡的彈簧刀根本沒法拿出來。
楚江童抱起籠子,躍向通道的剎那間,摸出匕首。
“快快!”楚江童返身回大廳,將十幾只籠子連踢帶滾,全轉移到通道處。
咚咚咚……大廳的地板下發出幾聲轟鳴,隨即,大廳成了一個大大的坑,陷落下去。
“老管家,大廳的那個小門,通向哪裡?”
“通向地下,我們只能到地下三層,再深處從沒下去過!”
“看來你背叛他是對的!怎麼打開這些鐵籠子?”
“這……我再說不知道,你肯定又嘲笑我了,不過,從沒找到過接口和鎖……”
“噢,你已經告訴我打開籠子的方法了,只有在文化廣場時,你纔是裝得。快,找找底層!”
楚江童伸手摸向鐵籠的底層,什麼也沒有,反過來再找頂層,果然有個插起來的接口,製作得既隱蔽又巧妙,恐怕連“老闆”也找不到。
一撥,籠子開了。
老管家還在底層摸索。
“天哪,你只知道一加二等於三,卻不知道二加一也等於三!快,頭頂處……”
“不,這個正好弄反了,就是從腳下開的!”老管家打開籠子後叫道。
十幾個人全出來了,躲在楚江童的身邊。進來的通道肯定被封死了,就是不被封死,也可能有埋伏。
“有誰知道還有沒有另外的通道?”
“我知道從練功房的後窗可以爬出去!”一個夥計興奮地說。
“噢,我已經走過兩次,是這裡到練功房的通道。”
衆人沉默。
尤尼斯拉着楚江童的手,她的心思並不在通道上,而是老闆所處的位置。
“尤尼斯,我們只有出去了,才能夠找到他,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可能,除非你發現過另一個洗澡間的淋浴器秘密。”
楚江童捏了一下她的小手,尤尼斯會心地回了一下,這電流,可比籠子裡的電流有趣多了。
沒辦法,只有順着原路返回。正走着,燈全滅了,一片漆黑,衆人驚呼一聲。
楚江童並沒有制止他們的喧譁,如果讓他們別出聲,只會更爲恐懼。
“老管家,你最有資格講講這座別墅了!”楚江童推他一下。
“我可聽說,這座別墅是一個有錢人建造的,在這裡住過幾次後,就成了現在老闆的……”
“這個你和大家知道的一樣多,你有沒有聽說過三隻……啊,它們果然來了!”楚江童望着前方,幾隻黃晶晶的眼珠射向這邊。將微型手電滅掉,尤尼斯低身迎着它們。
“楚江童你剛纔的話沒說完,你問我見過三隻……什麼?”老管家問道。
“我猜你只見過這三隻貓,好了,或許它們爲我們帶來了好消息,誰有吃的?”
大家都沒有裝零食的習慣。
“噢,算了,還是讓它們聞聞煙味兒吧!”楚江童摸出一盒煙,分了分,這種時候,誰還管是不是有害健康?尤尼斯也要了一根。
“我可聽說吸菸有助於衰老!”楚江童邊爲她點燃邊嚇唬道。
“我外祖母就吸菸,從六十歲開始一直到九十八歲,沒變樣!算了,船長的話比科學家和醫生有意義多了!”尤尼斯將煙遞給一個司機。
“喵喵們,我們該離開這裡,還有沒有通道?”尤尼斯低頭問它們。
三隻哈瓦那棕貓向着另一條路跑去。
“跟上跟上,也許它們是對的……”白毛着急了。
楚江童一把拉住他,然後自己徑直走去前邊,一腳一腳試探着踩了幾下,將手電筒留給尤尼斯,不是不信任三隻小貓,而是它們體重輕,重量不足以觸彈到機關。
果然,地面上發出一聲聲響,被踩落的地面磚,露出黑森森的坑。白毛嚇壞了,幸虧自己沒有冒然前行。
大家好不容易來到門口處。
“別以爲我們安全了,出了浴室,大家不要亂,回家的美好感覺應該在別墅之外醞釀,我們可愛的老闆此時肯定正在喝着咖啡欣賞一部探險劇……”
很容易地將浴室的門打開,而且更爲順利的上了樓梯,二樓那個被自己偷走工作服的蠢貨仍然在打着正版的鼾聲。
奇怪,怎麼如此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