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間。
釋天風正在修煉當中,忽然眼角一動,睜開眼看向了面前師尊的黑衣分身。
只是,面前的這個黑衣分身並沒有任何的動靜。
釋天風有些懷疑是不是自己多疑了。
可是雖然只是一個洞天境後期的修士,但釋天風也絕對是一個很強大的修士。
是脫離了普通人範疇的一個修士。
到了這種地步的修士,“多疑”“看錯了”這種情況就根本不應該出現在他們的身上。
想到這兒,釋天風有些疑惑的停止了修煉,而是仔細觀察着黑衣分身。
下一刻,只見黑衣分身上,陳修遠留下的一抹神魂忽然動了一下。
神魂之力直接飛出了黑衣分身。
“好好修煉,爲師出去一趟。”
陳修遠的神魂之力只是看了眼釋天風,便飄然離去。
釋天風愕然的看着面前真的只剩下一具肉身,而沒有任何神魂存在的黑衣分身。
完全摸不到頭腦。
“師尊做事真的是太神秘了。”
……
而在不知名空間之中,與天道對弈的陳修遠看着天道,面色平靜無比。
沒有任何的波動。
心中卻是想着:“就准許你留一抹天道之力,而不准許我也留一手神魂之力?”
“神妖魔三族,真要是全部出動,還真的有些不好辦。”
“那些傢伙,也該爲人族出出力了。”
先生和老道此刻都是專心致志的看着天道和他們小師弟的對弈。
他們的全部心神已經沉浸在了其中。
之前和天道對弈的時候,老道和先生兩個人是用了人間之力,輔以他們掌控的最爲熟練的天道法則去對弈。
好處是能夠暫時和天道棋逢對手,下那麼一時半會兒的。
壞處就是,等他們的法則理解全部消耗乾淨了,用那些不熟悉的法則之力去落子,那就會瞬間處在下風。
說是對弈,其實還是另一種形式的戰鬥和交鋒。
但是自從小師弟來了之後就不一樣了。
天道法則。
這玩意兒對於天道和小師弟都是沒有任何的阻礙。
兩個人落子之快,令人眼花繚亂,也讓先生和老道大開眼界。
一個勁的在那兒感嘆,原來這些法則可以這樣使用,那些法則是那麼個意思。
每一顆棋子,都是對於一條法則之力的全部闡述,甚至是幾條數十條法則之力的凝聚。
這讓兩人對於天道和小師弟的對弈,直接當成了這兩位的一場講道。
要是僅僅如此,兩個人還不至於全神貫注。
畢竟到了這個境界,敢用法則之力和天道落子對弈,對於法則的掌控和領悟那都是外人不能想象的強大。
讓這兩人這樣的最主要原因,是因爲天道和他們的小師弟在用法則之力進行對弈了十幾手之後。
換成了規則之力!
這可就大發了!
對於先生和老道這個層次的修士來說。
規則之力,絕對是可以夠資格開始參悟,並且能夠慢慢參悟明白的一個東西。
就他們自身而言,兩人之前就對於規則之力有所研究。
只不過太淺薄了。
哪怕是有着小師弟這邊可以幫助他們更加容易的捕捉到規則之力,但還是很難參悟。
那種冥冥之中的飄渺感覺,就像是遠遠看見了一座山,走到近前,才發現是海市蜃樓一般。
看得見,摸不着,更難以參悟。
研究了這麼多年,也只是在他們最爲擅長的法則之道上,將對應的規則之力參悟了一個皮毛。
就這,拿出去。
也是在道域中能夠讓所有的頂尖大能都羨慕的成就。
可他們引以爲傲的東西,在陳修遠和天道的面前,只不過是最基本的用來交手的東西。
只不過先生和老道沒有那個時間去產生什麼心理落差。
凝聚規則之力化爲棋子。
相當於將這種規則之力演化了一遍。
類似於講道一般的作用。
讓兩人爲之癡迷,甚至都沒時間細想。
天道能夠隨手間用法則之力落子,就不可能在之前的對弈上出現劣勢。
純粹就是拿他們逗着玩。
當做一個消遣,來等待陳修遠的入局。
這盤棋局,即是先生和老道苦心準備了許久,用來請天道入局的棋局。
也是天道順勢而爲,將其用來請陳修遠入局的棋局。
同樣的,還是陳修遠早有準備,以不變應萬變留下來對弈的棋局。
先生和老道在看見規則之力凝聚成棋子的瞬間就沉迷了進去,開始不斷的參悟規則之力。
同樣的,天道和陳修遠在使用規則之力開始對弈後,下棋的速度也明顯的慢了下來。
不再像是用法則之力一樣,隨手間就能落子。
這場棋盤的上的對弈,纔算是正式開始。
……
道域。
一座不知名的大山之上,普通人難以到達的地方。
有一間簡易的茅草屋。
很簡陋,簡陋到似乎一場大風就能颳走這間茅草屋一樣。
但是,明明萬丈高峰之上,本應該大風凜冽、雪花飄飛的地方。
卻是鳥語花香,溫暖如春。
時而有風吹來,也是輕柔無比。
光是這個環境,就透露着這間茅草屋的不凡。
或者說,是這間茅草屋主人的不凡之處。
陳修遠的一抹神魂之力化作了黑衣陳修遠的面貌,來到了這間茅草屋的前面。
一個布衣老人正躺在屋前的一把躺椅之上,曬着太陽。
布衣老人像是睡着了一般。
陳修遠也沒有說話,很有耐心的等着布衣老人。
良久。
布衣老人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有些無奈的睜開了眼睛。
“老朽半截身子都要入土了,仙尊大人,您就不能讓老朽安詳的走完這剩下的十幾年時間嗎?”
陳修遠搖了搖頭,說道:“你還欠着我一個人情,既然快死了,那這個人情也就該還了。”
布衣老人坐起了身子。
隨手一揮,一方石桌和躺椅出現。
“坐下說吧,需要老朽做什麼?”
說話的同時,一套茶具也出現在石桌之上。
布衣老人開始爲陳修遠泡茶。
陳修遠也沒有客氣,坐在了躺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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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在茶具當中,水便無火沸騰,燒煮着茶葉。
“山野粗茶,還望仙尊大人不要見怪。”
布衣老人將晶瑩透亮的茶湯倒入茶杯當中,送到了陳修遠的面前。
陳修遠擺了擺手,示意不用。
“又不是看不出來,我現在就是神魂之力的化身,喝什麼茶。”
布衣老人微微一笑:“仙尊大人何必要將自己與尋常修士放在一起,老朽可不信仙尊大人的神魂之力不能體味人間甘苦。”
陳修遠輕嘆一聲:“人間疾苦,無心飲茶。”
聽到這句話,布衣老人臉上剛剛舒展的笑容又變成了苦笑。
“我說仙尊大人啊,您能不能不要句句話都帶着目的性?”
“老朽答應了還不行?”
陳修遠聞言,這才笑了起來,伸手端起茶杯,一口飲盡其中的茶湯。
不像是在飲茶,更像是在喝酒。
布衣老人看着陳修遠的這般做派,心中只是感嘆了一句牛嚼牡丹。
“早說不就行了。”
陳修遠站了起來,化作山間的一道清風,消失不見。
自始至終,兩人都沒有說什麼事。
布衣老人雖然問了一句,也是明知故問,想要試圖矇混過去。
只不過陳修遠壓根不理會他的這種做法,直接開始打起苦情牌。
讓布衣老人無可奈何。
少頃。
布衣老人長長嘆了一口氣。
從躺椅上站了起來。
緊接着,他渾身氣息開始暴漲。
從一個普普通通,沒有任何修爲的老人,不斷破境。
或者,更準確來說,是解封了自己的修爲。
將自身的所有修爲一道道解封,全部釋放出來。
一舉成爲了一位帝君後期的強大修士。
濃濃的帝君威壓瀰漫在山間周圍。
彷彿一位帝君從上古中走來,威嚴十足。
“這幫小崽子,修個道,好好的跟白衣仙過不去幹什麼?”
話音還回蕩在山間。
布衣老人卻已經失去了蹤影。
再次出現的時候,布衣老人已經到了忘情仙宗的山門之中。
沒有任何的停留,直接邁步走在忘情仙宗的高空。
引得不少的弟子都是紛紛投去目光。
“大膽,何人敢不經通報,闖我仙宗山門!”
有執法弟子出現在布衣老人的面前。
只是眨眼之間,上千名忘情仙宗的弟子飛到了高空之上,站在布衣老人的面前,擋住了他的去路。
“閣下何人?爲何闖我仙宗山門?”
一位看起來就是有身份的弟子出聲問道。
眼中的警惕之色非常的濃郁。
沒有上來就出手,是因爲他們所有人都感受到了布衣老人散發出來的強大威壓。
那是屬於帝君修士的威壓。
不是他們能夠解決處理的。
只能以這樣的方式暫時拖延一下時間,等待門中長老或者道主出面來解決。
布衣老人也沒有在乎這些弟子的質問。
甚至連回應都沒有。
看了眼下方的整個宗門,眼中流露出一抹回憶之色。
“很久沒來了,山門竟都是變了一個樣子。”
布衣老人輕聲感嘆着。
這句話讓這些弟子心中升起了極大的好奇心。
看這個樣子,不像是來山門找事的。
可問題是,如果與他們忘情仙宗有什麼交情,也不應該直接沒有經過通報,就這樣闖進來啊!
“敢問前輩,您可是有什麼熟人在我忘情仙宗?晚輩可代爲通傳。”
那名弟子繼續試探的問道。
布衣老人眼中全是對忘情仙宗的感慨,滿滿的回憶向他襲來。
“人終究還是老了啊,就喜歡回憶往昔。”
依舊還是對那名弟子沒有理會。
在布衣老人這邊,他是真的陷入到了回憶當中,對於這些小輩的問話沒有聽進去。
可是在忘情仙宗的衆弟子看來,這個突然出現在他們仙宗的布衣老人就太囂張了。
“放肆,執法師兄問話,竟然裝作沒有聽到。”
“師兄弟們,結陣!”
一旁的另一名弟子直接怒喝一聲。
立刻帶着人圍住了布衣老人。
在他們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人這麼囂張過了。
要知道,他們可是三仙八道中的三仙啊!
目前道域的十一個頂尖修道勢力當中,他們忘情仙宗可是排名前三的存在。
何曾有人敢這樣對他們不敬?
就算對面是一個帝君修士又如何?
不論他是哪一個隱脈的大能。
在忘情仙宗的地盤上,是龍給他們盤着,是虎也得給他們臥着。
區區一個帝君修士,還不足以讓忘情仙宗的修士放在眼裡。
就比如眼下他們結成的這個陣法。
在外面,這就是一個簡單的合擊陣法,只能算是有點威力,對於真正的高境界修士來說,他們的陣法沒有任何的意義。
絕對強大的實力面前,各種亂七八糟的招數,都是花架子。
可是在忘情仙宗的山門之內。
這個衆人聯手組成的陣法,就不一般了。
因爲是可以與整個山門的護山大陣結合起來的。
引動整個護山大陣來進行鍼對性的攻擊。
忘情仙宗的護山大陣是什麼級別的?
那就是帝君修士來了,甚至是帝君後期的修士來了,都得乾瞪眼。
拿這個護山大陣沒有辦法的。
如果護山大陣主動開啓,並且進行攻擊。
一個帝君後期的修士,都得落在下風。
所以這些忘情仙宗的弟子,哪怕是自己的實力修爲很低,比起帝君修士來說,就像是一個螻蟻一樣。
可是一旦他們結成陣法,那麼調動了護山大陣的威能之後。
這就是一羣能夠和帝君後期戰鬥的修士們。
布衣老人回過了神,看見他們擺出的這個陣法。
心中依舊有些微微的感觸。
不爲別的,這個陣法就是出自他的手,經過白衣仙改良之後形成的。
爲的,只有一個!
古苗族鎮守魔淵,防止魔族出來。
但是一旦古苗族的那一道防線破了。
他們忘情仙宗就是下一道屏障。
也是防止魔族進攻人族的最後一道屏障。
所以白衣仙出手,將布衣老人這個想法創造出來的陣法進行了改進。
也便有了現在這些修士用來對付布衣老人的局面。
那些弟子看着布衣老人依舊是無動於衷,再也忍不住了。
這是多少年了,忘情仙宗還從來沒有被人這樣挑釁過。
儘管布衣老人從進入忘情仙宗之後一句挑釁的話都沒有說過。
但是這個態度,在這些弟子的認知當中,就是最大的挑釁!
任何一個修士進入忘情仙宗,都必須放低自己的姿態。
哪怕是其他三仙八道的道主都一樣。
因爲這是忘情仙宗的地盤,是他們說了算的地方。
“找死,進攻!”
那名弟子喝道。
旋即便看見一道巨大的光柱從天而降。
就像是雷罰一樣,直接精準無比的對着布衣老人發起了攻擊。
光芒來淨化人間的污濁。
忘情仙宗的護山大陣,淨化的,是魔族的魔氣!
布衣老人冷哼一聲:“許久不見,這便是忘情仙宗如今的待客之道?”
那名弟子看着光柱落向布衣老人。
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之色。
“那也要來的是客才行,行跡鬼鬼祟祟的,誰知道你是不是對我忘情仙宗心懷不軌?”
聽到如此顛倒黑白的話語。
布衣老人真的有些生氣了。
鬼鬼祟祟?
他從一開始進入忘情仙宗,就是光明正大的。
何來鬼鬼祟祟一說?
這些弟子,儼然已經將他當做了該死之人,準備了結他的性命。
轟!
光柱落在了布衣老人的身上。
只是,下一刻。
所有的忘情仙宗的弟子都是瞪大了眼睛。
因爲他們清楚的看到那道光柱落下之後,布衣老人只是隨手一揮,便擋住了光柱!
“怎麼可能?”
那名弟子驚呼出聲。
猛然間反應過來,眼神一變,說道:“他是帝君後期,該死,全力進攻!”
話音落下,天空之上,護山大陣泛起淡淡的光芒。
整個大陣開始運轉起來。
隨後,一道道巨大的光柱從高空中降落,對着布衣老人猛轟。
轟!
轟!
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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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聲響,在整個忘情仙宗的宗門之中傳蕩着。
這麼大的動靜,也是驚動了無數忘情仙宗的弟子出來,看向了高空中的布衣老人。
“那是執法堂的弟子,什麼情況?”
“有人擅闖山門?”
“不對,要是闖山門,護山大陣早就開啓,將那人攔在了山門之外,怎麼可能讓他進來?”
“說的也是,那執法堂的弟子怎麼回事?”
“還能怎麼回事,手握大權,生死由他們說了算,明顯是這個修士不給他們面子了唄。”
“嘶……這些人的膽子也太大了吧,天上那位,應該是帝君後期的大能吧?”
шωш ▪тт kǎn ▪c○ “帝君後期又如何,進了我仙宗山門,還不是被執法堂的人圍住了。”
“唉……要是這樣死了也就算了,沒死的話,我忘情仙宗豈不是要結下一個帝君後期的生死仇敵?”
修士們議論紛紛。
但是沒人敢上去幫助那個布衣老人。
執法堂的弟子,在他們的眼中,那是能夠一句話就定他們生死的存在。
惹不起,也不敢惹。
至於現在,護山大陣運轉,更是沒有那個能力去幫助布衣老人。
帝君後期的修士,整個道域纔有幾個。
那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一般人根本就沒有資格參與到這種級別的戰鬥當中。
布衣老人面對如此數量的光柱,依舊還是站立在原地沒有動。
整個陣法都是他研究出來的。
就這些人能夠調動的陣法威力,布衣老人自然是心中十分的清楚。
還不足以讓他移動現在的位置。
只不過,面對這些忘情仙宗執法堂弟子不講理的做法。
布衣老人的心中也是有了一些怒火。
含怒出手,威力自然便大了許多。
布衣老人直接一拳轟向了高空的護山大陣。
想要與護山大陣連接,自然也會承受到護山大陣受到的攻擊餘威。
轟隆隆!
一拳的反擊,直接讓護山大陣都開始搖晃起來。
似乎快要承受不住布衣老人的攻擊。
忘情仙宗的護山大陣,確實可以防得住一個帝君後期修士的攻擊。
可前提是,那個帝君後期的修士是不擅長戰鬥的。
比如寒煙這種。
可要是換成類似於斬天道道主文正言這種專攻戰鬥的帝君後期修士。
這個護山大陣就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強大和堅固了。
忘情仙宗的弟子顯然是因爲太久時間的和平,完全忘卻了這件事。
看到整個護山大陣都開始搖晃。
執法堂的這些弟子臉色都變了。
不僅僅是因爲驚懼布衣老人的實力。
還是因爲他們受到了很嚴重的傷勢。
噗!
不少結陣的修士當場噴出一口鮮血。
布衣老人眼神冷漠,直接再次一拳轟向了護山大陣。
轟隆隆!
整個大陣搖搖欲墜。
彷彿馬上就要消散。
執法堂的所有弟子,再也堅持不住。
一個個從高空中跌落,甚至有不少的弟子落地後便直接暈死了過去。
沒有一個弟子能夠站在高空中,繼續與老者對視。
這些弟子一散,他們組成的陣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天空中的光柱開始消失。
可是,護山大陣也開始真正運轉了起來。
布衣老人冷漠的說道:“端木凌輝,你還不出來?”
這句話一出,所有忘情仙宗的弟子都是心中震驚。
端木凌輝,那是他們的道主。
是整個忘情仙宗當中最爲強大的存在。
下一刻,一道強大的氣息從主峰那邊升起。
一箇中年男子,身着錦繡華袍,一臉的威嚴。
同一時間,十幾道強大的氣息也是一同升起。
那是十幾個忘情仙宗的長老。
而這些人,清一色都是帝君級別的修士。
其中的端木凌輝,不用說,更是帝君後期的修士。
他們走到了布衣老人的面前。
端木凌輝看着面前的布衣老人,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問道:“道友因何而來?”
布衣老人看着端木凌輝,腦中浮現他年輕時候的模樣。
接着,老者的面容開始變得年輕起來。
彷彿時光在他的身上倒流。
從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變成了一個卓爾不凡的中年男子。
同時,他的身上的氣息也有了一絲微弱的變化。
“現在,可認識我了?”
布衣老人的容貌僅僅只是維持了很短的時間,就再次變成了老年的樣子。
氣息也再次變回了原有的。
僅僅只是很短的一瞬。
可就是這很短的時間,讓端木凌輝心中巨震。
“師……師伯!”
他不敢確信自己看到的一幕是真的。
“您還活着!”
端木凌輝看着面前的布衣老人。
他能看出來剛纔的不論是容貌改換,還是氣息的變化,都是屬於這個老者原有的東西。
只不過不知道什麼原因,現在都有了改變。
其他的長老也是露出了驚容。
端木凌輝的師伯,溫青雲。
那是他們忘情仙宗上一任的道主。
只不過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離開了忘情仙宗,就再也沒有回來過。
他們這些長老,有後來端木凌輝在位時候當上的。
也有一些是溫青雲在的時候就已經是長老了。
這些老一輩的長老都是瞪大了眼睛。
剛纔短短的時間,他們心中都是涌起了翻天覆地的驚喜。
“宗主!”
“真的是您!”
“您居然還在人世,真的是太好了!”
幾個長老衝到了布衣老人溫青雲的面前。
想要仔細的看看他。
但是,溫青雲此刻卻是有些嚴厲的說道:“老朽離開忘情仙宗已近四千年,早已不是什麼宗主,更是沒想到,仙宗居然變成了如今這個樣子。”
“這就是你們治理的忘情仙宗?”
說着,轉頭看向了端木凌輝:“當年選你作爲新一任宗主時候,你怎麼跟我保證的?”
“人間疾苦你們不管,老朽便當是太上忘情道對你們的影響。”
“可今日老朽來一趟山門,若非還有點道法在身上,怕是就已經死在護山大陣之下了。”
“這就是你們治下的仙宗?”
“這麼大的動靜,你們是聾了還是瞎了?聽不見還是看不見?”
“老朽不叫你,你們是不是還要龜縮在仙宗裡面,藏着不出來?”
溫青雲一句句的質問。
讓原本心中驚喜和震撼的端木凌輝和一衆長老都是羞愧的低下了頭。
他們一開始確實就發現了溫青雲的到來。
但是沒人去理會。
因爲任何一個帝君後期的修士想要拜訪他們仙宗,那就要提前與他們打一聲招呼。
什麼招呼都不打,不請自來,那就是對他們忘情仙宗的不敬。
對於不敬的修士,哪怕是帝君境界,和他們同樣級別的修士又如何?
就得讓下面的弟子先殺一殺這種修士的威風。
告訴擅闖山門的人,忘情仙宗的門,不是那麼好進的。
所以他們選擇了坐視。
只是沒有想到,能攔住普通帝君後期的護山大陣,竟然被來人直接差點轟碎。
還沒等他們出來問罪,就聽見這個人叫出了他們宗主的名字。
自然,這些長老也就跟着宗主出來看看。
究竟是誰,有這麼大的威風和能力,來他們忘情仙宗。
當見到溫青雲的時候,這些人也根本沒有認出來。
一來是當年溫青雲離開的時候,還是一副中年的面容。
按理說雖然變老,也應該能從現在的面容上看出一些蹤跡。
可是溫青雲不是,他就像是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
二來,就是溫青雲身上流露出來的氣息不一樣。
與他們記憶中的任何一個認識的帝君後期的修士都不一樣。
所以他們認不出來。
這也是溫青雲第一時間就變換了氣息,改換了容貌的原因所在。
他要是不展現原來的樣子,這些人不會相信自己就是溫青雲。
與其費口舌解釋一番,還不如直接讓他們看見。
都是帝君後期的修士。
一個人是恢復原有的容貌和氣息,還是故意的僞裝,都能看得出來。
雖然一個不認識的修士忽然之間來到了忘情仙宗的山門會有些唐突之處。
但是這些人下意識的想法就是,讓他吃一吃虧。
如果死了,那就是白死。
沒死,纔有資格跟他們說話。
他們的這種心態。
纔會讓溫青雲這麼生氣。
他光明正大的走進來。
原以爲至少會有一兩個帝君後期的修士出來問問他的情況。
可是沒有想到,居然一個人都沒出來。
甚至下面的弟子都結陣想要殺了他,還是沒有人出來。
“老宗主,您的氣息變了,容貌也改變了,我們是真的沒有認出您啊!”
一位長老想要解釋。
剛說了一句話,就看見溫青雲凌厲的目光掃了過來。
立馬嚇得閉上了嘴。
雖已離開四千年,但是威嚴猶在。
端木凌輝沒有一點脾氣,甚至也沒有任何解釋的想法。
都是活了這麼久的人了。
忘情仙宗這個樣子,也確實是他放任不管造成的宗門中的弟子目空一切。
只不過,整個忘情仙宗的修煉,講究的就是一個忘情。
只要不是影響到自己,端木凌輝也懶得管。
低境界的修士有七情六慾,但是對於他們來說,這些凡俗的慾望已經消失了很久了。
溫青雲看着面前的衆人,輕輕一嘆。
“你看看你們修煉的太上忘情,都修煉成了什麼樣子?”
“說你們有七情六慾,你們一個個高高在上,什麼也不管,一心只有修道。”
“可說你們修成了太上忘情,卻也還是脫離不了紅塵之爭。”
端木凌輝擡頭看向了面前這個已經消失了四千年之久的師伯。
說道:“師伯,按您的意思,太上忘情,我等修煉錯了?”
溫青雲看向了端木凌輝,知道他雖然這樣問,但是並不認可自己修煉的道路是錯的。
到了這個地步,他們這些修士,每一個人的道心都是非常堅定的。
絕對相信自己修煉的道路是正確的。
在這上面,不真正見識到什麼是絕望,什麼纔是正確的道路,永遠不會相信自己的道路錯了。
他自己也是。
只不過,他現在也沒有找到什麼是正確的道路。
也就是因爲見過白衣仙的仙道,感受過瀕死的絕望,所以才知道太上忘情這條路是錯的。
對於他而言,現在也只是有了一個大概的方向,要不然也不至於孤身一人等死。
沒辦法解釋,也沒辦法向他們展示。
溫青雲便沒有回答端木凌輝的問題,跳過了這個話題。
淡淡的說道:“老朽來此,不是與你們論道的。”
端木凌輝有些疑惑,看向了溫青雲,說道:“請師伯指點。”
溫青雲揹負雙手,說道:“人間已有亂象,不論你們修煉的道路正確與否,你們應該都要記得一件事。”
“你們還是人族!”
此言一出,衆人都是有些沉默。
端木凌輝明白了溫青雲來此的目的。
微一猶豫,旋即抱了抱拳,說道:“師伯既有吩咐,端木不敢不從。”
沒有什麼解釋,也沒有什麼爭論。
不管溫青雲有什麼想法,他想做什麼。
但是既然來到這裡,向他這個現任的宗主說出這樣的話,他就應該去做。
無關什麼尊卑道理。
只是簡單的一點,他是忘情仙宗建宗以來,對於忘情仙宗貢獻最大的一任宗主。
因爲有了溫青雲,忘情仙宗才能是現在的忘情仙宗。
也纔有了他端木凌輝的今天。
這一點,身爲宗主的端木凌輝拎的很清楚。
“古苗族若有敗勢,我忘情仙宗必然鎮守魔淵。”
“魔族,交給師侄。”
有了這句承諾,溫青雲也算是完成了答應白衣仙的事情。
因爲端木凌輝這樣說,就代表着不僅僅是忘情仙宗。
不僅僅是他所轄的所有修道勢力。
整個西面的五家頂尖修道勢力都會爲了魔族而去戰鬥。
這一點,溫青雲還是有信心的。
畢竟,三仙八道,三仙,可是排在前面的。
溫青雲點了點頭,說道:“老朽一人的力量終究是有些單薄,有你這話,老朽也放心了。”
他知道,陳修遠找他的目的很簡單。
就是讓他來牽頭,帶着西面的五家去對抗魔族。
爲什麼不直接找忘情仙宗?
溫青雲不知道,但也隱隱有些猜想。
這西面的五家頂尖勢力,顯然是有了一些別有心思的人出現。
所以白衣仙需要一個他信得過的人,還能鎮得住場面的人來這邊。
端木凌輝有這個可能嗎?
溫青雲看了一眼自己這個師侄,眼中閃過一抹沉思。
雖然不願意,但是還是得有些防備纔好。
他的壽元已經所剩無幾了。
對於自己的生死,溫青雲並不放在心上。
只是如果因爲自己的疏忽大意,導致人族這邊出了問題。
那他溫青雲就是整個人族的罪人!
……
從溫青雲那裡離開之後,陳修遠施展了一番天機尋人的神通。
然後直接朝着人族腹地而去。
幾個呼吸之間,陳修遠便越過千山萬水,跨過數億萬裡的距離。
到達了一個小城池的外面。
看着這座並不繁華的城池,陳修遠思索了片刻。
這才擡步走了進去。
城不大,但是身處人族腹地,周邊沒有什麼太過危險的地方。
所以整個小城的氣氛還是很安詳的。
陳修遠一路走着,一路看着。
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洋溢着幸福的氣息。
雖然看得見勞苦痕跡,但是這個城裡,沒有一個臉上有擔驚受怕的警惕之色,對於外鄉人到來,絲毫不在意。
這在這個弱肉強食,羣狼環伺的世界裡,是很難看見的景象。
因爲其他的地方,除了神妖魔三族的威脅之外。
在他白衣仙鎮壓當世的三千年裡,最大的危險還是來自於修士。
白衣仙是被尊稱爲仙,但是並不是真正的萬能神仙。
陳修遠能做到一念探查道域,但是做不到時時刻刻掌控着道域的所有情況。
自然而然的,修爲強大的修士對於普通人的欺壓,也是他難以管得到的事情。
在他的位置上,也只能儘可能的去約束那些大的修道勢力和宗族。
撐死就是發現一個爲惡的修道勢力就剷除一個。
比如之前的飛焰道府。
用來殺雞儆猴。
可就是這樣,依舊還是難以避免修士欺壓殺人的事情出現。
畢竟整個道域太大了,道域的人族也太多了。
但是這個小城裡面,生活的人完全沒有這樣的擔心。
彷彿就像是一處世外桃源一樣。
……
陳修遠隨意走進了一個小店。
店門口有一個屠夫,正在收拾準備打烊。
這個屠夫在看到陳修遠的瞬間,整個人都怔住了。
陳修遠笑着說道:“殺豬賣豬,連帶着熟食也有,你還是活得滋潤啊。”
那個屠夫回過神來,問道:“想吃什麼?”
陳修遠指了指案板上的豬頭肉,說道:“來一兩豬頭肉吧,我嚐嚐味道。”
說完,自顧自的走進了小店之中,找了靠門口的一張木桌坐了下來。
此刻天色昏暗,繁星已經從夜空中出現,點亮了即將到來的夜色。
小店當中,已經沒有了其他人。
“稍等。”
屠夫點了點頭,很熟練的拿起一旁的刀具,然後一刀落下,精準的切下了一兩豬頭肉。
再將其切成小片,裝進一個小碟子裡。
端到了陳修遠的面前。
然後又去拿了一壺酒來。
自己也在陳修遠的對面坐了下來。
陳修遠拿起筷子,夾起一片豬頭肉,放進了口中,仔細的咀嚼。
“這個味道,絕了。”
“整個道域中,怕是都沒有比你會做滷肉的了吧?”
陳修遠對着屠夫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屠夫笑着搖了搖頭,爲陳修遠添滿酒杯。
自己面前卻是沒有酒杯。
陳修遠喝着酒,品嚐着美味的滷豬頭肉。
一兩豬頭肉,其實也就四五片,兩口就能吃完。
“你還是不喝酒?”
屠夫搖了搖頭,又看向了陳修遠問道:“現在的情況已經不容樂觀到這個地步了?”
陳修遠想了想,說道:“可能會比我們看到的還要更加的不樂觀。”
聞言,屠夫一陣沉默。
片刻後,他緩緩起身,走過去也給自己拿了一個酒杯回來。
陳修遠見狀,笑了起來。
主動爲屠夫添滿酒,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你這酒不行,這次我在道元大陸認識了一個小傢伙,叫公良羽,他釀的酒就挺好的。”
屠夫拿起了酒杯,對着陳修遠示意。
陳修遠也拿起了自己的酒杯,兩人碰杯之後。
屠夫將自己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從來不喝酒的屠夫,喝下了陳修遠倒的酒。
“找機會,我也去喝一口,看看是不是像你說的那麼好喝。”
一杯酒下肚,屠夫的目光慢慢變得明亮起來。
陳修遠應了下來。
“好啊,那傢伙估計用不了多久就會來道域,到時候介紹你們認識。”
屠夫點了點頭,看向了陳修遠。
目光堅定。
話語雖輕,但是猶如山嶽般厚重。
屠夫輕聲說道:“好好去做你的事,神族那邊,交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