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烈烈的殿試已然結束,三天後放榜,成湘爲探花郎。這基本在陸笙的意料之內,成湘本身的學問非常出衆,再加上陸笙的這層關係,自然深的皇上的喜愛。
殿試考覈,是皇上親自出題,也是皇上親自定下名額。只要能進入殿試,已經證明了自己的才學。殿試中的沒有弱者,誰上登天榜都不算爆冷。
穿花遊街,榜下捉婿,似乎成了京城古老的優良傳統了。有些人排斥這種半強硬式的方式,他們喜歡浪漫,喜歡才子佳人湖邊邂逅的風情。哪怕自己本身都過不惑之年還長得跟歪冬瓜那樣。有的人卻是嘴裡喊着不要,身體倒是接受的不得了。
成湘是個香餑餑,當然也就成了頂尖貴族們覬覦的目標。不過成湘卻不是誰都可以染指的,甚至連帶着,成湘將狀元榜眼都一起救了下來。
而後,成湘提着肉條,酒水來到鎮國公府上拜陸笙爲師,當年約定,十年之內突破先天並且金榜題名可做陸笙弟子。
在常人眼中看來,做到突破先天做到金榜題名還拜個鬼師?早就出師了,但在陸笙的門下,這是入門條件。沒辦法,門檻太高。
“師傅,這次皇上欽點弟子爲探花,但卻把我丟到鴻臚寺。正常來說,我們前三名要麼位翰林院要麼進大學館,狀元,榜眼皆是如此,唯獨我去了個偏門的衙門,皇上有何用意?”
“你還沒當官呢,就學着拐彎抹角?你就是想問是不是因爲爲師的原因,你的安排受到冷落了?”
“弟子不敢,弟子並無因爲受冷落而心裡不平。就是想通過弟子被這麼安排,以此推斷皇上對老師恐怕已有提防之意。”
“爲師的威勢,已經如日中天,爲師是孤臣,則皇上心安。倘若爲師既有天地威勢,偏偏身邊還有一番勢力,那就是皇上寢食難安了。
所以,你不該當衆道出你是我的弟子,更不該拒絕皇上的好意。拜我爲師,暗地裡進行不就好了麼?該低調的時候低調。”
“是,是弟子思慮不周,但這一天弟子等了十年了。那既然朝堂之中不能同時容下老師和弟子,那弟子可否報考玄天學府?”
“不能同時容下你我?是誰給你的勇氣吹這麼大的牛皮?你真當你是誰?皇上只是希望藉此提點爲師,以前的挺好,別再形成一股新的陸黨。其二告誡其他有心攀附的人,陸笙是皇上欽點的孤臣,誰也不得靠近僅此而已。
至於你的去留……你別小看了鴻臚寺,那可是外交官,你要做的好,合衆橫強,一語興邦。兵法有云,上上伐謀,但可知,在兵法之前,乃上上伐交,動兵,乃伐交失敗之後的產物。若伐交不敗,則無兵戈。
只要打仗,總會死人的,無論勝敗,百姓皆苦。”
“是,弟子謹遵師傅教誨。”
三天之後,大早朝。
外面下着淅瀝的小雨,但今天文武百官的興致卻非常的高漲。
新科取士已經圓滿落下,接下來就是大禹皇朝勢利交錯,各門閥貴族彼此爭鬥了數十年,誰負誰勝出的最終答案揭曉。
皇上在年前已經放出準信,待新科取士圓滿結束之後,就是冊封太子。太子人選,姒錚已經選定,不出意外,今天的朝堂之上必定會被公佈。
寅時剛剛過去一半,文武百官卻早早的來到了太息殿之中。彼此交頭接耳,帽子都掉了一地。
陸笙也是早早的來到皇宮,這些天一直在追查石天降的下落,從一些蛛絲馬跡來看,石天降似乎並不是被五皇子給擄走的。
時間上對不上。
成國舅之前的行動非常隱秘,就連玄天府盯了這麼久才掌握一些蛛絲馬跡,而陸笙在有了精確定位的前提下,這才撞破了成國舅的計劃。
成國舅暗中進行的隱秘,陸笙暗中進行的更隱秘。所以,五皇子剛剛回京而且在準備着被冊封做太子應該沒發現成國舅的企圖。
那天成國舅請五皇子吃飯,期間應該是和五皇子攤牌了。具體是什麼內容陸笙不知道,但是談判破裂一定是真的。而後姒宇斬殺成國舅全家……
從時間上來推斷,五皇子將成國舅一家滅口是臨時起意,否則不會留下這麼大的破綻。那麼五皇子必定不會同時對石天降一家出手。
而且在追查石天降一家下落的時候,陸笙也發現了另一家勢力正在尋找石天降,那個勢力正是五皇子的人。如果不是五皇子擄走的石天降一家,那麼必定有別的勢力出手了。
“文武百官進殿——”
隨着太監尖聲的吆喝,文武百官也停下了私下裡的爭論排着隊伍進入乾清殿。
這一次,陸笙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貓在內閣六老的後面,而是站在了中間位。陸笙眼睛掃過大殿兩旁的御林軍侍衛,眼中精芒一閃而逝。
雖然看似與往常並無差別的朝堂,今天的御林軍隨便一個都有着先天之上的修爲,而且全部都是身懷軍陣。在貴族隊伍之中,原本稀稀拉拉的隊伍今天人出奇的多。
四象家族除了南陵朱雀之外其餘的都到齊了。而沈凌是跟在姒錚身邊的,自然也是到齊了。
在皇位的左下手,兩排椅子,大約十來張依次放置在那裡。
“皇上駕到——”
隨着高公公標誌性的聲音響起,文武百官紛紛躬身。姒錚大步在前面走着,而在他的身後卻跟着一大票人。
第一次,五位皇子來的這麼整齊,也是第一次皇室宗親府的王爺也出現在朝堂之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衆卿免禮,你們也下去坐吧。”姒錚輕聲的吩咐道,而後坐下望着眼前的文武百官,一時間不禁心潮澎湃感慨良多。
“諸卿,時間過得真快啊,這麼一晃,朕竟然已經登基了二十二年了。其實,朕也和很多人一樣,不服老。
總以爲壯志未酬,總以爲,年輕力壯的日子就彷彿在昨夜,怎麼一眨眼的功夫,卻已是過了二十年。
前天隨幾位老將軍去了趟軍營,也試着緬懷一下當年金戈鐵馬的日子。一天下來,腰痠背痛,手也擡不起來。就算心底不服老,可身體確實吃不消了。朕當年也開過強弓,降服過烈馬。
二十二年了……人這一生有多少個二十二年?對我大禹歷代先皇來說,除了太祖皇帝之外,可能真的是窮極一生。
有的先皇二十二年只爲一件事活着,有的先皇二十二年做了很多事。而朕,在歷代先皇的功績下二十二年如履薄冰小心翼翼。這二十二年,大禹遇到和很多困難,許多危機。
十五年前,聖地紛紛出世,一個個口口聲聲的說千年大劫已至,大禹覆滅在即。朕不信命,諸位臣工也不信命。
我們君臣一體,共渡難關,現在,朕敢問七大聖地,千年大劫可在否?我大禹要覆滅否?
在此,朕多謝諸位臣工,尤其是朕的鎮國公陸笙陸大人。
滿朝文武有的可能知道,有的可能不知道。是朕的鎮國公多次攬狂瀾於既倒,扶大廈於將傾。很多臣工會疑惑問朕,他們問朕。
陸笙年僅三十三,是仁德十年出仕,爲何區區十年間就位極人臣。朕對其的恩賞是不是太重了?朕在此告訴諸位。
鎮國公乃我大禹的擎天玉柱,他在,則大禹安,江山固。非朕對他恩賞過重,而是他與江山社稷有千秋之功。
朕此話,非以我仁德一朝而言之,而是以大禹皇朝而論之。只要大禹還是神州之主,則與鎮國公陸笙,永不相負。哪怕大禹後世帝皇,必遵之。”
諸位臣工聽到這裡,齊齊豎起了耳朵。姒錚長篇大論這麼久,就是爲立儲做鋪墊。要鋪墊,那就必須鋪與託孤之臣,無他,陸笙就是他爲新皇鋪的最重要的路。
“朕登基二十二年了,除了太祖皇帝之外,餘者歷代先皇在位期間也多是在二十年到三十年之間。
朕雖有凌雲壯志,但卻也不得不認清事實。朕,已老了。
滿朝臣工也不止一次問朕,何日立儲君?
立儲君,安人心。朕雖覺得還能再戰十載卻不敵日漸流逝的精力。近三年,朕也時常會頭疼腦熱,不服輸卻不得不認命。
既然此乃民心之所向,衆望之所歸,朕也不再拖延了。
高泰,宣旨吧。”
頓時,滿朝臣工一個個都齊齊的直起身體。而陸笙也清晰的感覺到面前坐的四位皇子之中,一大半的心跳突然間加快了速度。
而唯獨五皇子,心跳卻一直如此的穩健。到底是什麼樣的自信才能讓五皇子這麼勝券在握?哪怕就在公佈答案的一瞬間,他的心潮都沒有半點起伏。
“五皇子姒宇接旨——”
高公公接過聖旨,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宣出。也在一瞬間,滿朝臣工有了那麼一絲顫動。
雖然早有預料五皇子是最有可能的,到了這一刻纔算石頭落地。有欣慰,有欣喜,有失落也有暗道可惜。
“兒臣姒宇,接旨——”
“慢着!”在姒宇話音落地的瞬間,突然,一道聲音如清風一般吹入乾清殿。
陸笙眼中精芒閃動,“果然……還是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