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紅門被關上的一瞬間,陸笙依稀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不好啦——玄天府陸笙殺上門啦……”
陸笙嘴角微微抽動,你特麼回來,我扇不死你。
很快,雲府內部突然間風起雲涌,差不多一刻鐘的時間,紅門再一次被打開。一個留着山羊鬍須的老者從門口面跑了處出來,三步兩步的來到陸笙面前。
“老朽雲嵐,拜見陸公爵……請恕老朽有失遠迎,抱歉抱歉!”
“我也是來的匆忙,未能提前知會。”眼神撇向老人身後,那個中年管家模樣的低着頭不敢看陸笙。
就是他,方纔一句陸笙殺上門來了,搞得自己是土匪似的。
“陸公爺,裡面請。”
“好!”
跟着雲嵐來到客堂,陸笙坐在左手客位雲嵐坐在對面。
“陸公爺不是應該在京城麼?怎麼到雲家族地來了?可是……我雲家犯什麼事了?”雲嵐的語氣很平靜,絲毫沒有慌張之色。無論是氣度還是涵養,都高出雲澤侯不止一籌。
“老先生無須緊張,本官是爲了查一件案子。老先生還記得,五年前從京城遷來涼州雲家族地的三個村子的人麼?”
陸笙說這話的時候,眼神卻是死死的盯着面前的老人,如果老人臉上露出半點驚慌,陸笙便能用心理戰一步步的攻破對方的心防。但可惜,老頭的表情竟然沒有絲毫破綻,就連手指都沒有絲毫顫動。
“記得!”老頭輕聲一嘆,“說起來,那三千多畝地本是我先祖隨景帝出生入死,用三代人的鮮血換來的鐵打封地,也是我雲澤侯一脈的興盛根基。
雖然在如今來看,三千畝地算不得多少,哪個豪紳家裡沒有個千畝土地呢?可在當年,那可是不得了的賞賜了。
五年前,我那侄兒來與我們商量,要把這三千畝封地換給外人,一開始老朽是不答應的。不過雲曉和我談了幾次狩獵園的前景,以後必能掙大錢云云的,老朽也就答應了。
其實老朽答不答應有何用,這三千畝封地是雲曉自己的,是屬於雲澤侯的封地,他要賣要換,也輪不到我這老頭子多嘴。”
“也就是說,這塊地換了?”陸笙聽到這裡,心底頓時嘀咕了起來,這老頭子是踹着明白裝糊塗還是……
“換了啊,那邊不是有三個村子麼?叫什麼紅楓紅林紅葉的……”
“你看到他們遷過來的?”陸笙凝重的逼問道。
“陸大人這是何意?那三個村子明明白白的在城外二十里處,你若不信,我這就可以派人帶你去看。”
“本官不是不信!”陸笙搖了搖頭,“而是本官剛剛從那三個村子過來。一夜之間,三個村子就消失無蹤了。倒是讓本官找到了他們未燒盡的東西。”
說着,陸笙拿着寫滿匈奴文的半截紙抵到老人面前,“爲何從京城遷來的三個村子會用匈奴文書寫?老先生不該解釋解釋麼?”
“這……這怎麼可能?”雲嵐激動的站起來,“五年前,我明明看到他們拖家帶口的來的啊,是馬管家親自帶的人……”
“馬管家?哪個馬管家?”
“雲澤侯府的馬進爵管家。雲曉將封地換掉的事我們也早已知道所以我們並沒有起疑,也沒想到他們竟然是匈奴人。可是,如果他們是匈奴人,那從京都遷徙過來的人呢?他們去了哪裡?”
“這也是本官來此調查的原因,他們,全部在半路上被人襲殺了。只有幾個人僥倖逃過性命。如不是他們,這件案子怕是永遠沒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殺……殺了?誰……誰敢如此大膽?”雲嵐似乎被陸笙說出的內容嚇傻了。在京州,天子腳下,竟然還能發生這麼令人髮指的事情?
“這匈奴,實在可惡。”
“本官擔心的倒不是匈奴!”陸笙仔細的看着雲嵐,卻始終沒能看出破綻。但這個沒有破綻卻並不能讓陸笙判斷出他不知情。
有些人露出的情緒是不能作假的,但有些人的情緒是可以作假的。比如,專業的演員可以完全融入某個角色。陸笙不敢把一個老狐狸當成普通百姓去看待。
“大人擔心的是什麼?”
“本官擔心的是……如果他們真的是匈奴,他們怎麼做到瞞天過海的。而現在纔過去了一夜,他們又去了那裡?好幾千人呢……消失的無影無蹤沒那麼容易吧?”
“這……老朽不知道了。”
“本官不信。”
“陸大人要真不信,儘管查好了,自從族地被換掉之後,我雲家人再也沒去過那裡。說起來,老朽也就在他們遷來的那天見過他們。”
“你方纔說雲澤侯帶他們來的,你說雲澤侯是不是知道點什麼?”
“雲曉?我方纔說的是馬管家帶他們來的。”雲嵐很輕鬆的跳過陸笙挖的一個小陷阱。
從雲家這裡打不開口子沒關係,陸笙現在已經掌握了足夠多的線索。被挖出這麼一件事,往上面一桶皇上也會氣急敗壞的下令徹查的。這件事,絕對瞞不住了。
雲家不僅僅是涼州的名門望族,同時又是雲澤候的本族,在沒有確鑿證據的情況下對方一問三不知陸笙也無可奈何。陸笙又去了一趟涼州玄天府,要涼州玄天府全力追查憑空失蹤的紅楓村三村的村民。
好幾千人,陸笙倒是不信了,好幾千人能就這麼憑空消失不見?
陸笙從涼州回到京州,剛剛踏進們,內勤組大組長林之平頂着通紅的眼睛火急火燎的來到陸笙面前。
“大人,昨晚上我們打到了大魚。”
“什麼大魚?”陸笙可是知道林之平昨晚上是夜班值守,坐在家裡還能釣到什麼大魚?
“昨晚上有四個土遁高手潛入玄天府打算劫獄,卻不想被我們的弟兄識破,連牢門都沒有摸到就被我們一網打盡。昨天審了一夜,四個人都交代了。
他們是雲澤候府的管家,馬進爵派來的,目的不是爲了劫獄而是爲了滅口。”
“對誰滅口?是田雨姑娘還是董淑武?”
“董淑武。”
陸笙一聽頓時大喜,“好,如果能因此破案,記你們夜班一個大功。”
“大人,這次的首功不是我們夜班執勤,是白班的一個外勤。那四個人土遁術挺高明的,竟然從玄天府宿舍樓地底下穿過去。而後被我們的弟兄聽個正着。”
“不管是誰,到時候你記下,那四個人呢?”
“在刑訊室。”
“走!”
陸笙來到刑訊室,那四個土遁高手被關進了一間特質的牢房之中,牢房地板是一塊塊巨大的石板鋪就而成,監牢的四周有四雙眼睛無死角的盯着。
說起來這四人也是的倒黴,憑着世間罕見的土遁術,這些年走到哪裡都很吃香。前些年有幸被雲澤候府看中直接加入而且還是一躍成爲高級紅門。
這些年替雲澤候偷個什麼信件啊,暗中探查什麼消息啊無往而不利。想不到就栽了一次卻是再也無法翻身。
落在玄天府手裡,翻身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到了這個時候什麼恩義,什麼江湖道義都沒有自己的小命重要。稍微動刑,再加上一翻恐嚇就把一切一股腦的全部倒了出來。
“大人,我們是受馬管家的指示,真的……他纔是罪魁禍首?”
“這麼重要的事不是應該雲澤候指使你們麼?”
“侯爺身份何其尊貴,就算有差遣也是下人轉達的,我們只需聽命行事就好了。”
得到四人這樣的回答,陸笙的眉頭頓時皺了起來。這就是老牌門閥的手段麼?連這種事都是通過管家轉達的。
在涼州的時候,陸笙已經有了不詳的預感。無論雲嵐是有意還是無意,似乎着重提到了雲澤候府的馬進爵。
而現在,這四個看似唯唯諾諾什麼都招什麼都配合的四個人卻口口聲聲說馬進爵指使的。
馬進爵是雲澤候的管家,這毋庸置疑。但如果一切都是雲澤候遙控馬進爵幹得,雲澤候可以輕飄飄的將自己撇個乾淨啊。
雲澤候頂多就是用人不當,甚至他都不知道馬進爵在背地裡瞞着他做下這些事。
“來人!”
“在,大人是不是要逮捕雲澤候?”蓋英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蹦出來,滿臉興奮的應道。
“等一等,去把雲澤候的資料情報拿來,我記得讓你去收集過。”
“是!”
辦公室中,陸笙仔仔細細的翻閱着雲澤候的資料情報,哪怕是一件與他稍微有點關係的信息,陸笙都不放過。
當看完雲澤候一脈的起源到傳承,陸笙不禁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
是雲澤候智商上線了……還是有高人在背後指點?
雲澤候一脈進五百年的波瀾壯闊,幾乎都離不開北方的那個民族。可以說,雲澤候一脈的悲壯,輝煌,壯麗,甚至一切的榮辱都和匈奴有着緊密的聯繫。
與白馬城不一樣,白馬城出擊匈奴,次次都殺的匈奴聞風喪膽。但云澤候出擊匈奴,次次打的慘烈。
雲家十朗出關山,血染山河一子還。
匈奴不滅,何以爲家。
踏破賀蘭山厥,共飲匈奴之血。
殺我雲家易,動我關山癡心妄想。
我雲鶴一生,無愧大禹,無愧神州,兒郎們,隨我殺!好男兒當馬革裹屍還!
一句句在史書上留下豪言壯語的話,竟然多數出自雲澤候家。要說大禹任何一個門閥都有可能和匈奴勾結,唯有兩個門閥不可能。
一個叫是白馬李家,一個是雲澤雲家。